这场试考的惊心动魄,事后所有考生都是发觉自己有些腿软。
考官说了几句,无非是让考生正常发挥之类的话,除此之外也是没有别的了,一场波折之后众人都是努力让自己的心定下来,这次机会可不容易,有些人错过了便是一辈子。
而考官中有个人却是有意无意得看了子希两眼,子希敏感的察觉到了目光,低下了头做奋笔疾书状,但是还是能感觉到目光犹如实质性般如芒在背。
子希的心跳的有些急促,冷汗一点一点渗透了背上的的衣衫。
这个目光的方向他隐约能感觉到是谁,刚才全场都慌了,可能无暇顾及其他,他确是注意到一个眼眶略有凹陷的监考被其他人簇拥着,像是保护他似的,子希便猜到这人身份有些不一班,见这人注意到了自己,自然有些紧张。
一会儿过后,那让他心惊的目光缓缓消失了,子希肩背上的肌肉微不可查的一松。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看着子希的那人名叫刘文方,乃是本朝的宰相。
秋试历代是国之大事,他也是会偶尔来看下,想不到竟然出了这种事情,他虽然有些惊讶却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他是前朝的老臣了,什么没经历过,自然不会被考生发疯如此小事吓到,让他感到不对劲的另有其事。
刚才他离那个考生很近,能看到本来‘大发神威’的考生莫名其妙就把刀扔在了地上,他看的清清楚楚,当时并没有人动手,但是考生在那种疯癫的情绪下自己丢弃武器,可能吗?
刘文方自己是不相信的,但是众人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
……如此只能有两种解释了,要么就是考生自己弃刀,要么……就是有哪个‘高人’暗中相助了。
刘文方看似平和的眼睛突然凝了起来,冒出些锐利的光。
他眼力从左往右慢慢划过,却是没有发现什么,只得收回了察视。
还有……
刘文方心里琢磨着。
离他不远处的一个年轻人,他刚才看着心里就毫无预兆的一跳,倒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子希隐藏的虽好,但是怎么能逃得过老江湖的探视,刘文方老练的眼力一眼便看出他有些不同,身子虽然像旁人一样靠后,手却稳得很,没有旁的考生那般慌乱,平静的过了头。
好不容易到了快结束的时候,众人纷纷交了试卷,子希还记挂着那道目光,盯着人群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才随着人流慢慢走了出去。
把卷子往桌面上一放子希就微压低了头往外走。
“哗~”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的风吹了过来,恰巧把他的试卷吹掉在了地上,而且更巧的是,偏偏掉在了他的脚下。
这下子子希如果不捡就太显眼了一点,倒像是他刻意的一般。
子希心思电转,还是弯下了身子把试卷拿了起来。
看时长那时快,在众人眼里他没有丝毫的停顿,非常自然的捡起了自己的卷子,和常人的行为一般无二。
就在放卷子的是霎那,面前监考模样的人笑着道:“放着就行。”
子希头没有抬,微微一笑便是快步出了考场。
后面刘文方目光还跟随着他,其实子希隐隐感到有些奇怪,就算是他动手被这人发现了,何至于这么死盯着他不放,倒像是他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了。
他不知道,后面的刘文方不知为何瞳孔巨震,手都不受控制的微抖起来。
……怎么会如此。
他不是这么多年没有音讯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大人?”
“你没事吧?”
刘文方被旁边监考的声音唤回了神,摆了摆手,强自镇定道:“无事,你们忙你们的。”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在场的监考都不是傻子,岂能察觉不出,纷纷在心里嘀咕着: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今天的变故就不说了,刘相这么多年何曾见过他对什么事情动容,一副天塌下来也镇定自若的模样,今天却因为这点小事就慌了神了。
殊不知刘文方心慌是另外一件事。
刚才那考生走的时候,他明明看见了他锁骨上一个蝶型的印记,这分明是先皇的三皇子生母用簪子烙的。
旁人不知道宫中的秘辛,以讹传讹,他却是不一样,身为上一任皇帝的亲信,又是这一代新皇的权臣,他知道的可以说是太多了。
前段时间皇帝突然提起先帝子嗣,他便是有种不详的预感。
后来跟呼延文见了面,那老梆子更是不知道说了什么,皇帝竟然让自己私下里去寻寻,这事儿让他头疼不已,圣意难测,他不知道皇帝是出于什么心理突然想寻找先帝的子嗣。
是愧疚还是什么……
刘文方知道,这事儿万一一个不妥,让圣上不快事小,朝中的稳定被打破了可是大事。
虽是件棘手的事,但是他好歹是安慰自己,皇帝不过是一时兴起问问罢了,等时间一长说不定就忘记了,他却是没想到,今儿却是看到了一个疑似的人,先不说锁骨上胎记似的疤怎么会这么巧,就是年纪,算算也是正当。
刘文方当下也无心管秋试,随便说了两句便是回了府。
须知,在大都朝找人可不是件容易事情,虽然有户籍可查证,但是总有些偏远地方,刘文方对这些地方是知道的,有些地方为了少交‘人头税’,便是几个孩子只入一个,这在户籍上根本是找不到的,还有……
当初先帝爷的妃子是异族,当时带着尚在襁褓的三皇子夜逃出了皇宫,其中实在盘根错节,复杂异常,一些诡秘更不是他能知道的。
刘文方也只是听当时伺候先帝的大监说过,两人关系时好时坏,剩下的便是全然不知了。
坊间还有传闻说是如今的新皇动的手,就为了顺利坐上龙椅。不过这些与刘文方无关,他当下就是想着怎么找人,阑妃在大都朝名为叶阑,原本在当地的名为阑歌图胡尔沁,是沙漠中月光的意思。她当时带着三皇子出去后,三个月后在明华洲一个林子发现了她的尸体,而三皇子却是没发现。
当时天气正热,找到的时候早就成了一堆不全的骨头架子了,只有附近残存的布料能断别身份,所以当时没找到三皇子的原因众人没敢说。
……很可能是因为被附近的野兽吃了,骨头都找不到了。
“为难相爷了。”旁边的心腹知道刘文方为何时烦忧,犹豫道:“其实这事儿两难,大人是否可以先拖着,待想好了说辞回了皇上也就是了……”
“哪有这么容易……”
刘文方把今天看到的和心腹说了。
“你派人到盛子希的村子去查查,有什么消息随时传过来。”
“是。”心腹应了一声后出去了,留下刘文方思考起来。
……这事儿朝野要是知道非震动不可。
他这边在思考盛家村的事情,那边的玉梅花和盛云、刘氏三人倒是颇为悠闲。
他们多项产业已经运转起来了,现在不需要操太多的心,收粮食也有请的人,他们只需要去查实就行了,眼下盛灵儿和子希不在,两人的心基本上都放到了盛云身上,今儿又大了一岁,她出落的愈加可爱了。
现在还是小姑娘的年纪,盛云吃好喝好,又不需要她干什么农活,首先肤色身段就要秀气些,而且她跟着子希盛灵儿耳濡目染,眼界和学时俱是比村里的其他丫头高了一截,因着现在他们家在盛家村称得上家大业大,种种相加,谁要是娶了盛云,还愁在盛家村没有地位吗?
就算盛云还小,村里的人有时候也不经意透露出这种想法,而玉梅花和刘氏之前面对这种场合还要有些尴尬,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打太极似的三推四腿就敷衍出去了。
因着家里现在富裕些了,前些日子刘氏还从镇子上买回来了一个小姑娘,平常也不需要做什么重活,就当是给盛云做个伴。
今日村里几个同龄的过来找盛云,一群小姑娘家玩闹的时候,几个婶子过来了,且都是几人的娘亲。
刘氏便是看出来了,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果然,没一会儿几个婶子聊着聊着就谈到了在上安的盛灵儿和子希。
“盛姑娘和子希兄弟有消息吗?听说考试已经考完了,不知何时放榜呢?”
“要过些许日子吧。”刘氏笑了笑。
众人一下子都没说话了,各个在想着心思,子希若是考中了,那可是了不得了,他们这些人以后肯定是比不上了,甚至到时候在盛家村里面,估计盛灵儿一家想做什么都无人敢阻止他们了。若真是如此,现在打好关系是必然的。但是她们烦恼的就是盛灵儿家三个年纪略小的,不说盛云,就是盛灵儿和子希,早到了娶妻嫁人的年纪,竟然一个个都不开窍,村子的媒婆介绍的,有的是县里有名的人家,相貌和身家都是一等一的,旁人早就乐开花了,他们竟然都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