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希提出的荒谬政策安平帝略微思衬之后还是给否决掉了,这个口子不能开,历朝历代还没听说过明面上百姓就能买官藳爵的,但是钱财的确是当务之急······
起先安平帝的确一听就想让子希滚出去不提,甚至他还想看看子希的脑袋是什么做的,这样冒天下大不为的东西也敢在他面前说,但是惊怒之后细想,却是深觉其中巨大的利益,在知道风险很大的条件下,安平帝仍然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意动,整整半月,安平帝都在仔细推敲,最终他还是没能抗的住子希画下的‘惊天巨饼’,半信半疑的同意了子希的文臣改革,在新令中添加了一项,就是将‘神甲通币’作为文臣吏治考核的标准之一。
‘神甲通币’是一个称谓性的货币形式,若如子希所言,改革之后,几年之内天下钱财将尽皆流入国库之内,至于其他的弊端,等接了燃眉之急大可以徐徐图之。
若是安平帝担心动摇朝廷根基大可以缓慢进行。
这才是让安平帝最终同意的一点。
九月新秋凉,细雨给治安带来了一层淡淡的寒意。
一个月后,子希在朝堂上提议,让文武百官明争暗斗的半个月的法令还是实施了。虽然说的颇为内敛——将新令中的要策作为文官考核的指标。
各国都有议论声,而大都朝反而是雷声大雨点小。
经过显渊殿下撂挑子不干的那段时间,满朝文武百官皆是很明白他不在的后果.
不说一团糟,也是大大打乱了各部门的节奏。
他们同时意识到······子希已经不是几年前他们可以任由摆布、空挂着名头的小殿下了,他现在身负要职,一举一动皆是能动摇到大都朝。此举虽然议论颇多,朝中也分为两派,但是圣上都同意的情况下,反对的大臣们根本没有了置喙的余地,疑惑他给安平帝灌了什么迷魂汤的同时,只能私下愤愤地骂一句:滑天下之大稽,迟早他要自食恶果,到时候有的是天下人戳他的脊梁骨,看他如何自处!
不过除了这些只敢私底下骂的大臣们,世家和最该反对这政策的寒门学子竟然没有翻起太大的水花。而天下普通出生的学子中,反对声最大的的是一些老儒生,其余的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了。
一时间众大臣都有些犯疑。
——其实他们若是往深想就知道原因了。
门阀世家再大又能怎样,还不是依附着皇室,如今皇室中话语权最大的人都同意了,他们若是闹大了岂不是给自己招惹祸患吗?而且归根究底只要出点银子便罢了,他们有的百年家底,尽管有些拮据也不是拿不出来。
而寒门学子,大臣们不知道的是,子希早就做好准备了。
这个早,甚至是早在子希面见安平帝之前。
经过刘启山从中联系,以治安的首富沈晚才为首,各地乃至江南一片的富商被请进外表其貌不扬的小楼。
此楼看起来不大,地段也是稀松平常,知道的人却懂其中门道,此乃杏花楼,取名自前朝文人的一句诗——杏花楼里杏花影,古今人相印。
暗含去旧迎新之意。
被保留下来之后被遗落在不起眼的巷子里面,甚少有人知道此处的来历,唯有前朝的一些遗孤喜欢坐在临窗的地方小酌几杯。选在这个地方本是恰巧,却大概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事情应了酒楼的深意——不消片刻就达成了皆大欢喜的局面。
这些富商们心思活络的很,知刘启山与朝廷走的近,推行新策不说十全十的把握,至少也有八九分,加上沈晚才不遗余力的游说,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而后是最关键的,清贵学子们。
本来是最难缠的一环,子希暗中操控时只说了两个字:利诱。
若把这当成是麻烦事,只会像九连环一样难解,不若换个角度,把这件事当作买卖便成。
学子骨子里面傲气不假,但终归是需要吃饭的,为五斗米折腰的多得是,手下人心领神会,已经是子希暗线的沈晚才生得一张好嘴,见面先是一番恭维,随即把好处说的天花乱坠,直接让一众学子听愣了,想插嘴都无处。他们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哪怕再怎么威逼利诱,他们也绝不会就范。
但是见面之后他们就发现想法错了。
沈晚才并非一味的只会用金银等庸俗之物,读书人最在乎的是什么他拿捏的死死的,说出来的许多好处他们根本就无法拒绝,再加上他们推崇的刘启山也打侧边鼓,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意思很简单,听话以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要名声有名声,要钱财有钱财,若是冥顽不灵的,以后真一辈子不幸落榜也别怨天尤人。
这样一来,基本上骨头硬的软的都坐不住了。
时局如此,与其两袖清风却两边都不讨好,不如与商贾站上一条船,还能落得个为国为民的名声,何乐而不为。事已至此,就算有腐朽的酸儒激烈反对,声音也被淹没在浪潮里面了。
争议颇大的的政策就被子希润物细无声的化解了。
没多久,再宴请时众人便已经默认了。
沈晚才拿着酒水不论身份地位,一一向众人敬酒,这次他宴请的宾客全都是朝中的靠着科举上来的,他们没有家世没有可依靠的人,真真正正的‘寒门’,罢了郑重其事道:“我不多说废话,今与诸公共在此处,都是为了同一件大事,诸公现在所作所为或许会被世人所不理解、诟病、甚至是谩骂,但是——两害相权取其轻,此举势在必行,为的不是大都朝的千秋万代,而是当下的黎明百姓,我相信······”
沈晚才没说完,但是众人都已经听明白他未尽之语了。
相信大家亦或是后世,总会有人理解如今他们的作为。
哪怕是背负千古骂名······
众人没说话,却满饮了此杯。
沈晚才晚上出门,映着灯火将一众人等送走。当最后一人的背影消失时,他又回了之前残羹冷炙的酒宴,情冷的烛光中映着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
沈晚才上前躬下身行礼:“王爷。”
——来人正是子希。
沈晚才知道子希来做什么,将今晚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与子希,末了还道:“这么晚了,不知王爷可有用过膳,不如我让酒家备两个利口的小菜。”
子希摇摇头:“不用麻烦了。”
沈晚才本想与子希共饮两杯,正略感失望时,却见子希一颔首:“此次麻烦沈公了,若不是你做事周到,绝不会如此顺利。”
“王爷过奖。”沈晚才连忙客气。若是在以前他可能还不把这个年仅二十多的年轻群王放在眼里,如今这声王爷可算是诚心诚意。沈晚才是八面玲珑的人,治安的各方权贵他都有打听,也都关系匪浅,至少明面上,大家都会给沈首富一个面子。凭着多年敏感的直觉,沈晚才觉得子希不简单,轻易不露面,但是只要他出马了,基本上没有不成了,而且初看不起眼,越想越能琢磨出深意,有时候他惊觉子希的‘一石几鸟’,出了一声冷汗。
他是从去年的三月接触到这个不显山露水的王爷,本想着打好关系给自己留条后路,却不知不觉被子希为人处事所折服。他做事不仅为眼前,许多事看似无关紧要,却都是在为之后的政策亦或是天下大势铺路,这份心思实在是沈晚才许多年见到的头一份。
他不敢肯定子希日后会不会名垂青史,但是敢肯定当朝当代,子希的智谋和布局一定是金字塔顶端的那一拨人。
他没犹豫就直接跟了子希。
天下倾覆之时,脚踏几条船终归是一时的,他要在之前就找个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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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月后,当大都朝议论新令声音渐渐熄灭时,一批北流的辎重军备被悄无声息的运往了海上,神不知鬼不觉的的来到了北流驻扎的小岛上。
北流自以为天衣无缝,只待将大都朝南方一网打尽,殊不知早已知道他们动向的西北军主副帅也正秘密来到南方。
北流与大都朝对战四五年之久,堪称胶着在一起谁也奈何不了谁。
双方皆有胜败。
何广平时也是清风拂面,难得的眉头紧锁:“你决定了?”
盛灵儿点头:“莫再说了,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显渊殿下知道吗?”
盛灵儿眼色一厉,警告他:“别多事啊。”
何广喃喃了句。
天啊,若是显渊殿下日后知道,会不会拿刀把自己捅死。
盛灵儿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放心,自习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她拿着特制的望远镜看着远处的海:“没时间了,子希在朝中为了给我们制造有利环境树敌太多,若是继续这样下去,难保有心人借机生事,到时候朝廷没有得心应手的人,咱们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肯定要输,不如一鼓作气来的保险。”
何广一向只在军营中运筹帷幄,对朝廷动向还真没有过多的上心,但是他是聪明人,从盛灵儿两句话便是明白了他们的处境,显渊殿下不是万能的,相反的,他们要趁着这段时间尽快结束战争,否则朝中生变一切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