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
当北流把军队放在小岛上时,盛灵儿就有不好的预感。
大都朝虽有水军,但是远远比不上步兵骑兵的战斗力,北流却是不同,北流曾有海上战斗的经验,相比他们有利的多。盛灵儿半年来找了不少擅长水战的统领学习,就是为了防止出现这样情况,但是终归是经验太少,一向打胜仗的她也无法预料这次的结果。
只能,
尽人事听天命吧。
“何广,这次你不用和我一起下水了,你武功稀松,加上水战没什么经验,去了也帮不上忙,到时候你在陆上替我管好西北军,贺将军一去不回,估计不止是南方非他不可,他坐镇西北这么多年,威信太深,若是再继续下去,西北军怕是唯他马首是瞻,治安那位不愿意见到这样的情况,贺老爷子一生戎马,看事情比我们通透的多,肯定是提点了贺铭什么,他才甘心放弃了付出小半辈子心血的西北,转而到南方去。”盛灵儿把这段时间自己思考的事没有保留的全告诉何广了:“西北军你在的时间比我长,没什么不可以的,你就是骨子里面惫懒,不愿去挑大梁,实际上做主帅与你平常差不了多少。”
说了一半盛灵儿也发觉自己说多了:“算了不提这个,还有件事要麻烦你,不过你应该也习惯了。”
她一笑。
何广也知道是什么事了,贺铭是武将,对文邹邹的折子一贯不擅长,都是何广代笔的,盛灵儿当了主帅后将这个‘优良传统’延续了下去。
盛灵儿眼中一如既往的沉静,似乎一点也不在意马上要发生的事情。
两人面前的大海远看似乎风平浪静,但处的近了,便知浪潮翻涌,可想远处的波澜壮阔。
“若是顺利便照常写,若是天有不测,写折子往治安请罪的时候把此事往我身上推,本来就是我的主意,也是事实。”
“放屁。”何广气得都要飙脏话出来了:“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我可做不来这种事情。”
盛灵儿没管他:“还有子希那边,万一······我是说万一出事,不能告诉他,清平阁还指着他呢,他若是乱了,治安就乱了。”
“盛灵儿!”何广吼道。
“何大哥。”盛灵儿看他,从兜里掏出一封前线的情报,“北流已经准备行动了,我们没有别的路可以走。拖到下一次北流重新崛起,到时候没人会在意我们这些年的死伤,世人也不会记得多少将士浴血甚至马革裹尸才换取的一次次惨胜,甚至史书撰写的时候西北军也可能不是溢美之词,大家会说这是败军,你懂吗?!”
盛灵儿比何广声音还大,眼中有不常见的水光一闪而逝。
若是可以,她何尝想如此冒险。
“末将听命。”何广胸口起伏半晌,恭敬道。
盛灵儿眨了眨眼睛,突然锤了锤他的肩膀:“这么严肃做甚,北流一伙莽汉子,咱们还怕他不成,到时候全绑回来给你做人肉靶子。”
——何广箭术不行是出了名的,曾经一箭射出了靶心,不过是临着的第三个。
她对着海上的黑点挑眉,何广也是笑了。
翌日晚上。
大都朝水军突袭北流军驻地,双方都是死敌,一见面都是下了死手。
北流驻军被袭击的毫无防备,怎么也没想到大都朝突然动作,而且他们能感觉的到这次不是小打小闹,而是真正的生死之战,因为首先人数方面就出乎他们意料,源源不断的战船从远处而来。其次凶猛的劲头看着让人发怵,‘混江龙’和‘龙王炮’等水器不要钱的往外砸,北流的船舰措不及防倒了一大片,饺子似的往水下沉,一时间混乱起来。
北流统帅盛灵儿认识,是几年前围困上安的主帅。不过那时候她对敌方将领不甚关心,现在却是知道了,此人是胡格尔很是器重的手下,名为葛力。是个黑脸的汉子,生的方口阔腮,体格结实,看起来甚至有些老实与憨厚。但是盛灵儿了解,此人多计如妖,根本不能以相貌来评判。
从‘望远镜’只能依稀看到人影,但是从情报和身形看,指挥的那人就是他。
葛力正在用一种沉稳仿佛能安抚人心的声音有条不紊的发布命令。
“镇定,第三队先顶上去,尽量先拖住,别乱了阵脚······”话音未落,甲板中一人大步走了出来,葛力恭敬的行礼,随即脸上有些担心:“殿下怎么出来了,刀剑无眼,殿下当心伤着。”
出来的那人身材虽不及葛力壮实,在中原人中却算得上魁梧的,他穿着便服,却依然能看出尊贵之气。——正是北流现在的王,胡格尔。
“莫不是走漏了消息,大都朝想先下手为强。”胡格尔看着前方,眯了下眼睛,自言自语道。
葛力也不确定,没答话。
此时大都朝水军势态猛烈,已经突破了北流军一个口子,现在旁边的舰队正在往里面补。
胡格尔看了下:“大都朝战线拉的这么长,就不怕我们从中切断,让他们有去无回吗?”
葛力这次开口了:“殿下,万万不可,这次来的突然,不像是贺铭的作风,加上里面有西北军的人,我怀疑背后和我们打得人很可能是西北军如今的统帅,盛灵儿,若是她的话,我们这次要小心了,殿下刚才想的主意是人之常情,但是依我的了解,盛灵儿不是贸然行事的人,但看嘉峪关几战,她都做了充分的准备,有时候甚至是用疑兵之计请君入瓮,虽然许多战役看似冒险,但属下后来细究过,堪称环环相扣,从中便知她不但难缠,而且是谋而后定的人,绝不会一时冲动就打上来,若是我们贸然围堵,很可能中了她的计策。”
胡格尔自然是没有葛力研究的多,听他一说,深觉有理:“倒是朕疏忽了。”
他抬高下巴,眯着眼看了下远处的战况:“收拢两翼,先被动防御吧,看看对方想做什么再说。”
“是!”
“注意防御,所有钢板下落!!”
话音刚落,所有防御钢板都落了下来,把北流的所有军舰围的密不透风,加上北流长期驻扎在这里,补给充足,炮火不比大都朝的少,几乎没有间隙的推出去,击沉的战舰不在少数,一时间大都朝舰队根本奈何不得,刚才锋利的前锋此时速度也慢了下来。
‘乌龟’政策似乎是用对了。
大都朝攻击速度缓了下来,不少北流军人都露出快意的神色。
他们说不好听,是被赶到海上来的,与西北军交锋不在少数,吃的亏大着呢,如今可以一雪前耻,自然是志得意满,有的还想象着大都朝人的凄惨境遇。
如今的盛灵儿却并没有如他们想的那般焦躁不安。
她安稳的坐在甲板内,看着自己的战舰一艘艘炸沉而毫无异色。
旁边的手下笑道:“北流绝对想不到将军故意忽悠他们呢。”在战舰上的几个统领和保卫的军士要也是忍着笑。
盛灵儿其实有些损。
她弄了好多将要废弃的小艘战舰在海面上,还放了好多可以以假乱真的血袋,如今又是乌漆麻黑的,北流分不出来真假,实际上他们炸沉的只有三分之一还不到。
北流人以为的一命换一命,根本不存在。
盛灵儿没露出高兴的神色,她心知,现在还是才开始,难熬的在后面呢。
胡格尔也从处变不惊到后面频频踱步。
他们像铁桶般密不透风,大都朝也随之调整了战争策略,时常出些奇招,有时候虚晃一枪,有时候疾风暴雨突然动作,让北流军队是应接不暇,本来有利的战局竟然又势均力敌了起来。
胡格尔眉间焦躁,他总算明白为何大将接连折损在一个娘们手里了。
她实在是屡出奇招,感觉和正统的打发完全不一样,天马行空,偏偏又是实打实的让他们想不到,北流自然是落了下风,因此明明对地形更加熟悉,却发不出应有的实力,实在憋屈。
从半夜一直到天光破晓,就在盛灵儿忍不住想问手下时,她想听到的东西终于来了:“主帅,何将军与贺将军成了,对方的补给线已经被我们截断了。”
盛灵儿蓦地露出一个笑。
同船的将士同时看呆了去,就在这时,炮火声焉得在众人耳边乍响!
盛灵儿身形一个摇晃。
不好!敌人发现了他们!
“······小心!!”
“将军,快撤!!”几个副将在爆炸声中声嘶力竭道。
来不及反应,阳光暴露了他们的位置,胡格尔新仇旧恨涌在一起,对盛灵儿简直是恨之入骨,知道这场战役估计是无望了,便想着怎么也要留下盛灵儿一条命,因此炮火全集中了。
盛灵儿还没来的及跳海,‘轰’的一声,水底雷在他们船舰下炸开!
“——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