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女在惊恐中回过神来,这些完全超乎她的想法,颠覆她的世界观,不可能不可能,一个戏子哪有那么大能量让宪兵队长都伏法,怎么可能随便给自己的儿子送进去不可能不可能。
正在这时,由远及近来了脚步声,高喊,“南小姐,南小姐。”
众人让开一条路,只见带着大盖帽的宪兵队长带着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看起来窝囊的中年男子,点头哈腰的过来,看着这情景心里顿时一凉,“南小姐,不好意思,大晚上了打扰您,只是我这堂妹子精神错乱,怕是发病了,在这打扰您了。”
南北回过身打量着这个吴队长,啤酒肚,脖子粗,典型的腐败,南北嘴角高冷,假装在询问朝云,“这位是?”
那吴队长一颤,知道对方是生气了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忙笑着讨好,“在下吴连宝,是宪兵队的第二队长。”
“哦,是吴队长啊。”南北挑眉。
“您看看,这人我是不是先带回去。”吴连宝腰都要毛成句号了满脸的讨好,顺便再心里把这两个给自己惹祸的亲戚骂了一百八十遍。
吴九爹,看见自己婆娘被人拉着,忙要过去,可是吴连宝一个瞪眼没敢动作。
而那妇女回过神来,看自己男人和吴队长都在,大哭到,“堂哥,他爹,这欺负人啊。”
只是还没等嚎出来,吴连宝一个耳刮子过去,比朝云那巴掌还厉害直打的她吐出了一颗牙,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吴连宝。
“你这婆娘一天天就知道撒泼,犯了病不好好在家,还有你,怎么不管好这病婆娘,出来害人。”
吴连宝给吴九爹打眼色。吴九爹要去拉自己婆娘,那婆娘却彻底火了,一个巴掌过去,“吴连宝你个狗娘养的,当年要不是我家给你一口饭吃,你能当宪兵队长,收了我家那么多银钱,却把我儿的事抖落出来,你个不死的,我和你拼了。”
这妇女没文化也是刚才连连的打击没时间思考,想着自己儿子那点事全被人当把柄都怪这个吴连宝。
而吴连宝也没想到这婆娘这么不上道,反咬一口气的浑身发抖,直教人堵了她的嘴弄走,回身则是得得索索的看着南北,“南北小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堂妹,这里有问题。”他指着脑袋。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不记小人过。”看着南北的眼神,他几乎要吓尿了,他这人八面玲珑,能坐上个宪兵队长的位子,自然有过人心思,各路神仙早就清楚背景来历,自然知道一些南北的事,此时吓的冷汗连连。
一旁的朝云却是冷笑着开口,“好一场狗咬狗,大家伙今天可都是看见了,这件事我们小姐已经叫人去告诉警察署长了,要他严肃处理,秉公处理,相信会给大家一个真实的答案。”
说吧,看都不看吴连宝一眼,走在前面开出一条路,南北则是丝毫没受影响直接顺着这条路上了车,扬长而去,只留下一片看热闹的,和胆战心惊的吴连宝。
吴连宝心中一片烦闷,带着人挥着枪,“看什么看,再看老子崩了你。”
然而,最后的威风就是这晚了,第二天吴连宝就被革职查看,等待他和吴九的是警察局长的一个秉公处理。南北亲自交代,连走后门的机会都没有了。
第二天临近中午来到电影制片厂,便见到那对夫妻手里拿着各色包装的礼品,笑得谄媚站在门口。
那妇女更是没了昨日的嚣张。南北走过去两人还没等说话,就被朝云找人拖走,朝云看着门卫不喜,“下次无关紧要的人不要让进大门,知道了吗?”
说吧就紧跟南北身后离去,徒留门卫一脸的尴尬,皱着眉,指挥着人将那两人撵走。
刚进门,小莫就一脸喜气的过来,“南北小姐,有外地公司来打探咱们的新电影《渴望》,说是要引到他们那,以后还能出口国外呢。”
南北停下脚步,挑着眉,“又有人来买电影,这次是哪里来的?不会又是广州吧,”上次安培生到广州卖电影被扣,性命差点不保,让南北对卖电影给外地电影公司没留下什么好印象。
小莫一脸发蒙,“不是,他说是从哈尔滨来的。”
“哈尔滨?”南北皱眉,“这么远,他怎么联系上你的?”
“他直接就来了咱们制片厂,看您没来,就先走了,只是留了纸条,说他会在世纪大酒店,姓林。”
南北看了看桌上一张信纸上,钢笔字迹隽永,留下了世纪大酒店的抵制和自己的名字,“哈尔滨红旗电影公司,林舒。”
南北递给朝云,“派人先去查一下。”朝云点头出去了。
上一次安培生的事就是个教训,不打无准备之仗,上次是自己大意了。
南北坐在沙发上,仔细品着“林舒”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可是脑海中的记忆却找不到对的上号的名字和人。
正想着呢,有人敲门,进来的是封中原。
只见吃了饱饭的中原脸色好了很多,但还是很消瘦,穿着衬衫长裤,外套,头发和胡子也理了,还真是个俊俏少年呢。
南北挑了挑眉,之前在迷魂山走的匆忙又在林子里摸爬滚打的,也没注意到这个少年竟如此俊俏,那种俊俏不同于景西的清透,不同于一般小生地郎然,而是带着点骨子里的,说不明白什么。总之是个不错的少年。
“想好了?”
“嗯。”中原,深呼吸了一口气,一夜的考虑,中原站在南北面前,“中原自认为没什么过人之处,放眼南北小姐家大业大,手上能人辈出,中原自是比不过的。可是中原想好了,我命运多舛,现已刁然一身,求学不成,赚钱无门,连自己都养活不起,何以立足于天地。一直以来觉得命运对我不公,可是昨夜在宿舍里住下,却发觉大家都是苦命之人。”
看了看南北,“中原也想演戏,虽然不懂,但是我读过书,识字,更是在上学时候古今中外元曲戏词都是读过的,中原自认为不比他们差,而且我还能写剧本,我看了小姐您只是写了故事大纲,里面的词句都是大家一起弄出来的,我读过书,写出来的戏一定会不错的。”
这男孩子知道南北秉性,与其谦虚不如推销自己,还有搏一搏的机会。
南北笑着,“可是你有一点比不过那些演员,他们比你能吃苦,这一点对于一个演员或者一个编剧来说太重要了,中原,你曾饱读诗书,无奈家境不好半途而废,高不成低不就的性子,你要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很难有发展,我也很难重用你。”
中原一急,“我能吃苦的,真的小姐,你给我一次机会。”
说到这,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了一叠纸,“我昨天看了您的剧本大纲,我就想着让您看看我行不行,连夜写了一部分,您看看。”
南北拿过来,一片一片的看下去,字迹清秀干净,字如其人能是个有耐心的孩子。
再看内容南北惊讶,他写的台词竟然和自己印象中的《渴望》剧情台词相差无几。南北抬起头,“不会也是穿越来的吧?”
中原疑惑的看向她,南北却是笑着,“没什么,在夸你呢,很不错。你可以留下来写剧本,还可以拍戏,工资账房会算给你,你就住在这里吧。”
中原顿时高兴起来,“谢谢小姐,谢谢小姐。”他是真的开心,南北不仅帮他弄走了吴家的纠缠,还给了她机会。
南北看着面前的少年,笑着,真好,如果春雨没走,也是这般样子,俊秀,明朗,有点古板,却又带着孩子气。看着自己,满眼欢喜,却又羞怯。
可是春雨,你究竟在哪呢?
南北有点失神。
中原看她微楞,疑惑的叫着,“小姐,南北小姐?你怎么了,还有事情交代吗?”
南北转过神来,“没什么了。”看着那俊朗少年,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没什么,就是看着你突然想起春雨了。他走的时候谁都没告诉,就那样和他一个同学一起走了。漂洋过海,到国美去读书了,也不知道在那里习不习惯。”
南北想着那漂洋过海的春雨,心里没来由的惆怅。
“春雨哥都没写家书吗?”
南北摇头,“那个混球,一封家书都没有。”何止没有,连音信都没了,“比你不如多了,你还懂事,还知道找找家人,可他扔下这一大家子就跑了。连春美去了,都不知道。”
想到春美,南北心里又是一痛。只要触及感情,她的心里的另一个灵魂就会波动,她不敢太波动,可是,想到此,却不免动容。八壹中文網
说道春美,中原也默然了,春美就是在他面前去的,“以后春雨回来,知道春美没了,自己却不在,也会自责的。”
南北收敛了一下情绪,“你父亲的事,我会尽量帮你打探的,只是,你从一出生就没见过父亲,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说到这,又想起春雨,“春雨那个混球,连你一半懂事都没有,等回来,我非好好治治他不可。”
中原也不想南北太悲伤,点头笑着,“是,我帮小姐教训他,好端端的军校不念了,非要去什么国外啊,小姐,他既是去的国外,读的什么大学啊?”
南北本来拄着头沉浸在怎么整治春雨的念头里,随便的答着,可是突然惊讶的抬起头,“军校?什么军校?”
中原一脸迷惑,“春雨不是早在去年就读了东北联合军校了吗?刚才您说他出国了,我还纳闷呢,怎么读一半就不读了,他不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啊?”
南北坐直了身子,看着中原迷惑的脸,“我们根本不知道他读军校,你怎么知道的,你见过他?”
中原也很惊讶,没想到他家里竟然不知道,早知道上次分别得时候就应该问问春雨的情况,只是家有母亲他着急回家,安玉生那边一脱身他就回去了。
“我见过,大概去年,离咱们上次见有一段时间吧,一两个月,我母亲打探到东北曾经有我父亲的踪迹,我就去了一趟哈尔滨,就在一家酒馆里看到他了。当时他穿着军服,个子比国中的时候长高了不少,当时好像是学校沐修,他和同学来吃饭,有说有笑的。怎么,你们都不知道吗?”
南北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随即蹙眉,双手几乎激动地发抖,“是东北联合军校吗,在哈尔滨?”
“对,我当时还和他打了招呼,他还说帮我在那边打探一下呢,后来我母亲病重,我就回来了。直说要给他写信,可是一直没机会呢?”
南北只觉得呼吸急促,一口气噎在了嗓子眼,慌忙起身,许是太匆忙,竟然打翻了茶杯,大片的茶渍溅在雪白的旗袍上,可是她却是不在意,叫着小弟过来。
中原也是被南北这突如其来弄得惊讶不已,才知道原来春雨已经和他们失去联系许久了,家里如何找都找不到,还一直以为他在国外呢。
小弟过来,南北一把拉住,“去,叫朝云许武,给我查查东北联合军校名单。”小弟看南北这样急,赶忙去找。
南北在地上转了几圈,又叫住小弟,“算了,这件事不易宣扬。”春花还不知道春雨失踪呢,“你去叫朝云过来,其他事都先放一放,叫她赶紧找那边的人打探。”
南北原地会转着激动不已,满眼的晶亮又慌张,看着中原,“这事春花不知道,你见到春花说话千万别漏了。”
中原慌忙点头。
南北嘴角却是上扬,“等找到他,看我不好好收拾这个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