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晋皇帝的眼神,就算白陵敬没有抬头也能感受到,如芒在背,此刻他说或者不说,似乎都难以洗脱自己的嫌疑。
他抬头,背脊挺拔,看向的不是白晋皇帝,而是钟离誉的方向。
魏子蘅一直在他身边,半靠在他怀里,没有受伤,面色却也不大好。
他与钟离誉四目相对,钟离誉把魏子蘅往怀里拉了拉,手搂着她的腰,身子半侧,把魏子蘅遮了大半。
眼中有探究有警惕,而白陵敬只是淡定的转头,“父皇,儿臣自请把这件事交给儿臣,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太子和陛下一个交代”。
白晋皇帝疑惑,“你?”
“是,儿臣也想知道谁这么大胆子,待儿臣抓到贼子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白晋皇帝一开始怀疑的就是白陵敬,如今倒是不太确定了。
“好,此事就交给你,朕给你十天的时间,你可有意见?”
“儿臣定不辜负父皇期望”。
也正是因为如此,钟离誉他们理所应当的留下。
“是你让苏城望做的?”
“不是,如果是我我绝不会让他们选择你在场的时候下手”。
魏子蘅皱着的眉头,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了他,心中内疚。
“抱歉”。
钟离誉轻笑,摸了摸她的头,“你有这个想法并不奇怪,毕竟之前这正是我们的计划”。
“有什么头绪?”
“这次来的人下手很狠,不惜赌上性命也要杀了太子和苏让,而且他们也这么做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很显然这两个人受伤或者死去对他有好处”。
“太子便算了,苏让的消息,昨天才被众人知道,今天就有人行动,速度挺快的,你觉得会是谁”。
魏子蘅第一时间想到就是白陵敬,他似乎最有理由这么做。
“白陵敬”。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他,不过回神想想,这次绝对不会是他”。
“为什么?”
“所有的人都知道如果太子和苏让死了,白陵敬嫌疑最大,他没有理由这么做,而且以他的处事风格应当会用更高明的手段,刚才我看见了他的眼神,他眼里只有疑惑和狠绝,显然他对这次的事并不知情,相反很生气”。
“也就是说有人可以要陷害白陵敬”。
“不排除这个可能,当然最有可能的是太子和苏让出事,把白陵敬拉下水,一箭三雕”。
“白陵敬可不像这么容易中圈套的人”。
“皇上刚要认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就昏迷不醒,而皇后的亲儿子大婚之夜被人刺杀,想必早就失去了理智,谁会听他辩解,他的母亲确实也是犯了最不能让皇帝饶恕的罪过”。
“有没有可能是宾客里的人,想要挑起白晋的内讧,莫非有人跟我们想到一处去了”。
毕竟一开始他们就是这么想的,而且付诸了行动。
钟离誉不这么认为,“太子和白陵敬都是白晋皇子,能同时跟他们有仇的,可想而知会是什么身份,至于苏让……虽然白晋皇帝还没有认他,刺客连他也想一起消灭,说明背后的人肯定知道苏让的‘身份’,能在一夜之间得知白晋皇室秘密的人绝不会是外人”。
魏子蘅脑海中浮现出五皇子的脸。
显然,五皇子和画锦很恩爱,画锦也伤的不轻……
“原来有人比我们还心急”。
钟离誉捏了她的脸,“别想了,会有人帮我们查清楚”。
钟离誉看向马车外,白陵敬的马正从马车外路过,“或许查不清楚更好,如我们所愿”。
“苏让那边如何了?”
“已经让宋鸾去了,苏城望也在那边”。
“苏让是无辜的”。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魏子蘅有些心寒,因为自己,钟离誉的答案并没有让她觉得冷血,反而她很麻木。
这只是刚开始,往后这条路将会被鲜血铸就。
钟离誉放下车帘,魏子蘅弹出身子,“等等……”
“怎么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就是没有那个身影。
魏子蘅疑惑,“没什么,眼花了”。
她半个身子靠在他怀里,被钟离誉搂住,“忙了一整天,累了?”
这一天确实心神疲惫,“恩,总觉得我们被卷入了别人的漩涡”。
“阴谋也好,巧合也好,对我们来说未必都是坏事,靠一会儿吧,到别馆还有一段距离”。
魏子蘅摇头,她睡不着,心里有太多事。
“蘅蘅,如果……”
“恩?”
钟离誉欲言又止,“没什么”。
魏子蘅第二天起的很晚,昨天夜里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莹儿点了一些安神的香,让她一直睡到现在。
“什么时辰了”。
“娘娘,已经午时了”。
“阿誉呢?”
“皇上一早就进宫去了,宫里也传来了消息,苏大人那边无碍,娘娘不必担心,娘娘先歇着,属下去为你准备些吃的”。
莹儿刚走,她坐在院中,轻咳嗽了两声,昨夜受了凉,嗓子不太舒服,她也没有在意。
拿起水杯,送到唇边,肺部一阵刺痛,抽抽的咳了许久,平静下来的时候,已经满手鲜血。
手因为恐惧开始颤抖。
魏子蘅急急忙忙擦去了手上和唇上的血迹,久久不能平静。
“脸色怎么这么差”,钟离誉一回来就看见她,一个人呆愣着,浑身的血色似乎被人抽走了一般,面上苍白。
他三两步走到她身边,她眼中的茫然刺痛了他。
魏子蘅默不作声的把带有血迹的手帕收到怀里,“刚醒,没什么精神,你那边如何了?”
“太子和苏让都没事,月儿也没事,今天……白晋皇帝认了苏让”。
“认了?那苏城望……”
“就算白晋皇帝认他,他也不会回去,这点我相信,宫里已经传出话来了,等苏让身子好些,白晋皇帝会正式宣告天下,看来我们会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静观其变,既然有人废了这么大工夫存心陷害,那么他们绝不会允许白陵敬就这么逃过一劫”。
“咳咳……”魏子蘅体内又开始不舒服,幸好这次没像刚才那么严重。
“你最近脸色越来越差了”,钟离誉看在眼里,只是不愿意承认。
“风寒罢了”。
“之前我让苏城望打听到师伯也在这里,我一定会让人找到他”。
“恩”,她淡淡应着,并且有放在心上。
莹儿入院,“皇上,大殿下求见”。
魏子蘅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他来干什么?”
“大殿下说有话想问娘娘”。
钟离誉道,“你去给他说,娘娘身体不适正在休息,不见客”。
“是……”莹儿话说了一半,白陵敬已经不请自入。
“那看来我刚好赶上,趁着娘娘休息前,可否余出半柱香的时间”。
钟离誉想拒绝,被魏子蘅拦下。
“我与大殿下似乎没什么好说的”。
“娘娘误会了”,白陵敬把娘娘这两个字咬的很重,“本殿下来是想问问昨日在喜堂发生的事,我现在全权负责这个事,还望娘娘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给个面子”。
钟离誉暗暗道,“皇后与殿下素不相识,何来情分一说!”
白陵敬眼角挑衅,“有没有情分,我和她知晓,陛下不知也说得过去”。
“我日日与她共枕而眠,对她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
“是吗,可我怎么听说皇上曾为了别的女人冷落皇后已久”。
钟离誉怒气眼看快要爆发,魏子蘅道,“大殿下想问什么请明说,何苦挑拨我夫妻感情”。
“挑拨?你浑身的伤病难道也是我挑拨起的?”
“我身体如何,不劳殿下关心,如果殿下没有其他的事还请回”。
白陵敬心里的怒气一点不比钟离誉少。
自她取下面纱之后,处处维护钟离誉,事事为他说话。
就白陵敬了解,因为钟离誉她入过冷宫,进过天牢,长期被‘囚禁’,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好,我们说正事,请娘娘告知,昨日太子受袭的时候可有什么奇怪之处”。
“我不知道,一开始刺客灭了所有的蜡烛,只听得一片惨叫,什么都看不清楚,我也正想问问大殿下查出了什么”。
“无可奉告,听在场的人说,娘娘救了太子身边的良人?你为什么这么做”。
魏子蘅眼神冰冷,“救人还需要理由?我不过是想救太子,恰好身边有一个女子,便一起救了”。
“是吗,我还以为娘娘与那位良人是旧相识,不过也是巧了,太子大婚,她本该在后院,却那么短的时间就赶到了大厅!”
“你怀疑她?”
“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任何人都是怀疑对象,如果娘娘不想有人被冤枉的话,最好如实相告”。
这是白陵敬的威胁,赤、裸、裸的!
“殿下应该很清楚,刺客的目的除了太子还有苏让,但是苏让之前一直在别馆未曾出去过,他在太子婚宴前夜第一次出现,而第二天那些刺客目标准确的找上了苏让,范围可想而知定!”
那天晚宴出席的只有皇室和宾客。
白陵敬第一时间怀疑的就是钟离誉,现在看来却不是了。
那么剩下的范围就小了很多。
“多谢娘娘告知,对了,听说娘娘身体不好,白晋城中有位神医医术卓绝,或许能帮上娘娘”。
“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