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鸾从外面回来,看见魏子蘅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走上前去,“这里正对风口,师叔还是去房间坐着吧”。
魏子蘅回过神,身上确实有些凉,她只是想在外面待一会儿,一不留神就坐了这么久。
“你到外面去了?”
“恩,闷了几天想出去走走,顺便买些药,我包裹的很严实,不会让人认出来”。
“你一个人难免会有危险,下次叫上莹儿一起”。
“好”,宋鸾看着她,想了一会儿开口道,“你昨晚和皇上吵架了?”
“你听见了?”
“那倒没有,只是今天早上皇上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一早就气冲冲出去了,现在也没回来,你又是这个样子”。
“算不上吵架,我们这样……已经很久了”。
“师叔,其实我不是很明白,你和他明明两情相悦,为什么会闹成这个样子”。
“我也曾天真的以为两情相悦便是世间一切,然,事情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我们现在这样便是最好的”。
“可他似乎不这么想”。
“他迟早会想通的,没有我的那三年他也过的很好,事实证明时间真的能消磨一切”。
宋鸾对于这个说法不怎么认同,却也没有反驳她。
魏子蘅道,“我要同他回宫,你怎么打算?”
“你的病离不了我”。
“我这病也就这样了,你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实在没必要再回去,你知道那个地方吃人不吐骨头”。
“就当是我赎罪吧”。
“赎罪,你有什么罪”。
“总有一日你会知道”。
魏子蘅并不强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师叔,你决定回去是为了他,还是因为他可以帮你报仇?”
“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宋鸾自从那日看见魏子蘅的眼神之后,这几日她总是做噩梦,梦见那个孩子——魏子蘅和钟离誉的孩子……
今天早上也是从噩梦中惊醒的,醒来天还没亮,却再也睡不着。
两年前她失去了那个人的消息,这次出来也是为了打听,只是结果并不如意。
如果找不到那个人和孩子的话……
如果被魏子蘅他们知道,当年他们的孩子没有死,而是被她藏起来了话……
她万死不足以赎罪。
“宋鸾?”
魏子蘅叫了她好几声,也不见她有反应。
“你怎么了?”
“没……没有”。
“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宋鸾心里藏着事,面上神情自然也不怎么好看。
她神情紧绷,严肃道,“师叔,你要好好活下去,还有人在等你”。
魏子蘅当她说的是人钟离誉,只是苦涩一笑。
“他去哪里了?”
“似乎往城外方向去了”。
“城外?”
冬日的夜晚总是比平常来得早,虽然时候尚早,不见半点光明。
钟离誉回来时身上还带着寒气,什么也不说,拉着她往后院走。
“你带我去哪里?”
“跟我走就是了”。
魏子蘅被他带到了柴房,这里平时也没怎么用,里面几乎是被灰尘淹没的。
魏子蘅本来很不解,直到看见里面一个五花大绑的活人。
那人头上罩着黑纱。
“这是谁?”
钟离誉示意她自己去看。
魏子蘅取下那人头上的黑纱,居然是画锦!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两人,让画锦感到不可思议。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睛,嘴里被塞了布条,只能发出呜呜声。
“你今天不在,就是因为她”。
“我知道你不会甘心,这种粗活就让我来吧,她交给你了”。
“你就不怕我杀了她?”
“既然送到了你面前,就随你处置”。
魏子蘅望着画锦那张惊恐的脸,蓦的笑了。
“我先跟她说会儿话”。
钟离誉应允了她。“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叫我”。
魏子蘅单膝蹲在她面前,扯下塞在她嘴里的布。
迎来的是画锦的破口大骂。
“你要是敢动我,五皇子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五皇子?你的五皇子现在在边境,况且你莫名其妙消失了,他们只会以为你受不了寒山寺里清苦的生活,自己逃了,谁会想到是我们,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现在正在回南溪的路上”。
“你的意思是这里是白晋?你们居然还未走!要是被人发现,你们想好如何解释?!”
“眼下这种情况,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你想干什么!”
魏子蘅捏着她的脸颊,“如今我们立场不同,你陷害我们,我倒是也能理解,不过我之前就警告过你,别动月儿!”
画锦哼了一声,“月儿果然是你妹妹!”
“是又怎样?你拉她下水,就应该想到了今天”。
“你错了,月儿受牵连并不是因为你我立场不同,是因为你,她之前所受的罪,完全是因为她是你的妹妹”。
魏子蘅眯着眼睛,竭力控制手上的力度。
“在这之前,我并没有伤害过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你说的没错,当年害我的是秦筝,比起她我却跟恨你,你说为什么?!就因为你这张脸!让他永远不可能看我一眼”。
果然是他吗……
魏子蘅不知道该是好笑,还是生气,分别的那三年,他招惹的这两个女人,画锦和秦筝,给他们添了多少麻烦。
“可要不是因为我这张脸,要不是因为你长得像我,你现在还在青楼里任万人骑!”
画锦眼中肉眼可见的速度暴起血丝。
魏子蘅松开了她,“他能把你从青楼里救出来,我也能再把你送回去”。
“你敢!要是我出了什么事,月儿同样不会好过”。
“是吗,我倒是想试一试,你在皇宫这么多年养尊处优,是不是快忘本了?我看这里挺适合你,好好待着吧”。
魏子蘅锁上了柴房门,身后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还以为你会杀了她”。
魏子蘅转身,他站在台阶下,与她目光平视。“留着她还有用,有时候死并不是一种折磨”。
钟离誉与她并肩走在廊下,“苏让那边传来消息,白晋皇后明天会去寒山寺上香”。
“寒山寺不就是画锦在的地方?”
魏子蘅心中的怒火再次燃起,“我明天去寒山寺”。
见他不语,又补充了一句,“不管你说什么都不能阻止我”。
“我知道,告诉你的那一刻我就想到了,明天我陪你一起去,至少这次要让五皇子永不翻身”。
他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画锦……
翌日。
皇后的马车从主城中出去浩浩荡荡,直到中午才到了寒山寺。
上香,举行仪式又是半响。
魏子蘅与钟离誉一早就潜入了寺中,趁着他们休息的间隙,钟离誉拖回来一个人。
是皇后身边的一个丫鬟,钟离誉打晕了她。
宋鸾在皇后身边一个多月,对她身边的人也算了解,临来时宋鸾给她制了人皮面具,正是眼前这个丫鬟的脸。
魏子蘅脱了她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从外貌看来跟那个丫鬟没什么区别。
钟离誉把她的衣领翻出来,“我就在不远处,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千万别逞强”。
“我何时轮到你来担心了?别觉得我几年不动手就真的成了老太婆了”。
“蘅蘅,我没跟你开玩笑”。
魏子蘅认真道,“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魏子蘅整理好衣着,若无其事的回到皇后身边,皇后刚好上完香,她身边贴身丫鬟搀扶着她往禅房里去。
魏子蘅埋着头跟在她们左右,一直进了房间。
皇后遣散了其他人,只剩下她和另外一个贴身丫鬟。
她倒了一杯热茶端到皇后面前。
“娘娘请用茶”。
“什么时辰了?”
“已经过了子时,娘娘……”
皇后抿了一口茶水,“有话就说”。
“刚才有个姑子带了句话给奴婢,想让奴婢转达给娘娘”。
皇后放了茶杯,“哦?什么话?”八壹中文網
“有人想见娘娘一面”。
皇后的贴身丫鬟呵斥她,“娘娘岂是她们想见就能见的!”
“可是娘娘,想见你的人你也认识”。
皇后让她退下,“是五皇妃?”
“娘娘知道?”
“在这里除了她本宫还认识谁,对了她如今已经不是五皇妃,不过是一个带发修行的姑子,她为何要见本宫”。
“奴婢不知,应该是想跟娘娘求情,娘娘要见吗?”
魏子蘅静静的抬眼,皇后若有所思,片刻之后道,“见,为何不见!”
贴身丫鬟说,“可是娘娘,画锦可定不安好心,怎能让您屈尊去见她”。
“上次皇上仁慈饶了她一命,本宫也想去看看她如今过得有多凄惨,若是没有,本宫不介意帮帮她,前面带路”。
魏子蘅走在前方,“是”。
画锦自被贬到这里来,没了皇妃的待遇,一直居住在最后面的禅房里,所以哪怕昨天画锦消失了也没有人任何人发现。
魏子蘅推开一扇房门,“娘娘,就是这里了”。
皇后得知画锦住的如此荒凉,心中安慰。
魏子蘅走在最前面,贴身丫鬟扶着皇后随后。
刚踏进房门,贴身丫鬟脖子上一麻,整个人晕了过去。
皇后未曾反应过来,“露儿?”
看见倒在地上的露儿不明所以,但是身后站的那个人让她不由后退了两步,“陛……陛下,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