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奴人嗜杀成性,每到一个地方便杀戮不断,泷北各地本就受边奴人荼毒已久,如此单方面的虐杀,致使边奴进军极快,不过十日,距离泷北腹地已是咫尺之遥。
另一方面,西陵嵘烨率领的西京大军以最快的速度进入泷北,在进入泷北之后,与卫信等人率领的暗军分面迎敌,两方不谋而合,这才堪堪止住边奴军的步伐。
西京军个个骁勇善战,西陵嵘烨亲自率领的那一支更是锐不可当,直接便从边奴军手中取下一城,只是他师出无名,底下的人对他颇有微词。
“皇上,恕臣直言,您贸然将兵力调来泷北,实属不妥!朝中本就有人对您讨伐边奴一事持反对意见,您若再掺和进泷北与边奴,恐怕将士们都会有怨言!”
说话的人是西陵嵘烨刚提拔上来的将军,此人深得他的信任,若非如此,他也不敢如此直言不讳。
“梁将军,朕要你跟在朕身边,是为了行军打仗,不是来听你说些废话的!”西陵嵘烨看着手中的地图,颇有些不耐的说道。
“可是,皇上,底下的人……”
“梁将军!”西陵嵘烨加重了语气,“朕限你两天之内攻下此城,你可有把握了?”
梁炎所有的话全都咽了回去,“臣还未有应对之策。”
“没有应对之策?”西陵嵘烨抬眼,眸光微冷,“既然你没有对策,还敢在这里净说些废话?朕看你是将军做上瘾了吧!”
“臣……不敢!”梁炎垂下头。
“既然如此,便回去好好想想对敌良策,朕限你在明日太阳落山之前拿下这座城,否则,你还是做回你的副将吧!”西陵嵘烨将手中的地图准确无误的摔进梁炎怀中。
梁炎接下地图,艰难的应下:“臣……遵旨!”
看着梁炎欲言又止的离开营帐,西陵嵘烨只能视若无睹。
他不顾所有人反对,一意孤行的将大军调来泷北,又兵分三路,迅速迎战边奴,丝毫不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将士们对此怨声载道,他不是不清楚,对于毫无理由与边奴开战一事,全军上下更是心有不服,他也知道,然而这些他都不在乎。
有人说他出兵,是为了解救百姓,造福万民,泷北的百姓更是对他感恩戴德,可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没有那么高尚,旁人是生是灭,与他何干?
西陵嵘烨长袖一挥,忽而转身望向墙面上那副巨大的行军图,地图上,四国地势尽收眼底。
这偌大的天下,谁做这个君王,与他又有何干?
两个时辰后,梁炎点兵十万,欲破城门。
城墙上,一排弓箭手蓄势待发,城门外,梁炎领着兵马,一派肃杀。
边奴首领立在城墙上,一脸不屑的看着下面的西京兵马,大言不惭的喊道:“我们边奴来讨回属于我们的领地,你们西京来凑什么热闹,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这形容倒贴切的很,谁不知道你们边奴人是人人厌弃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梁炎旁边的一小将毫不示弱的回骂道。
边奴首领面上一黑,气的两鼻孔直冒气,“你们西京才是真的来送死,劝你们还是赶快夹着尾巴逃走吧!省得在这里死光了,连西京是怎么灭的都不知道!”
这话说的当真是让人火大,底下的西京军个个怒火中烧,但是人人却依然能够沉得住气,由此可见西陵嵘烨的兵马是多么的训练有素。
“怎么,你们还这么淡定啊,看来是真的想送死啊,哈哈!”边奴首领说着便大笑不止。
梁炎冷眼看着狂笑不止的边奴首领,如同看戏耍的猴子一般。
“哼!”边奴首领不屑冷笑,“既然等不及要送死,那就来吧!放箭!”
边奴首领一扬手,无数支箭齐齐射出,一波过去,紧接着一波燃着火焰的火箭被射出。
在边奴军将箭射出的那一刻,底下最前面的西京将士迅速用盾牌形成一道防护墙。
“给我放箭!”边奴首领狠狠的吼道。
然而,再多的箭也伤不了底下的人分毫。
待弓箭手的箭耗尽之后,盾牌形成的防护墙褪去,从排列整齐的西京军中让出了几条路来,接着,映入眼中的便是并列而出的几辆投石机。
“投!”
一颗颗巨石犹如从天而降,所落之处,根本让人来不及避闪。
一时间,城墙上的边奴军四下乱窜,一片哀嚎。
“攻城——!”梁炎大手一挥,拖着尾音,洪亮的声音响彻云霄。
“快,快,守好城门!”边奴首领慌忙大喊。
离西京大营不远处的河边。
“皇上,这时候,想必梁将军已经攻下此城了。”
无痕看了看天色,落日西斜,距离梁炎带兵前去攻城,已经三个时辰了。
“边奴看上去兵强马壮,却素来骄奢淫逸,不足为惧,即便是强攻,损些兵马便也能够攻下了。”
“只是如此一来,对我们却不是好事。”
折的是西京的兵马,损的是皇帝的名声,怎么着都是一件出力不讨好的事。
只是任凭臣子怎么劝谏,都改变不了君主的主意。
当晚,边奴军缴械投降,西京大军顺利入城,城内百姓一片欢呼雀跃,整座城亮如白昼。
入城之后,城主在第一时间亲自恭迎西陵嵘烨,原本不打算入住城主府的他并未多想便去了。
城主尽全城之最安排了夜宴,玉盘珍馐,美酒佳肴,琴音缈缈,美女如云,当真看不出是刚刚经过一番战事的模样。
“西京皇年轻俊朗,果然是人中之龙啊!”
大厅里,西陵嵘烨稳居高位,城主及一众坐在底下,个个笑的谄媚讨好。
“今日有幸见到西京皇,实属我们幸运之至!”
“是啊,是啊!”
“让我们共同举杯敬皇上一杯!”城主最先站起来提议道。
众人纷纷站起,齐齐敬酒。
西陵嵘烨面无表情的举起手中的酒杯,算是应了众人的这一杯,而后一口饮尽。
从始至终,他都一言不发。
城主面上虽有些尴尬,却还是笑脸相迎。
大厅里热闹非凡,十几名舞姬踏歌而舞,表面上看上去的确美不胜收,然而西陵嵘烨却未曾看过一眼。
底下的众人看着这艳丽绝美的舞,个个笑容满面,享受至极,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说的大概就是如此吧。
独自饮酒的西陵嵘烨无意间听到了伴着歌舞的琴音,他握杯的手一顿。
那琴音似与这大厅里的嘈杂相分相离,婉转连绵,如鸣佩环,细细听上去,那琴音竟是自成一派,任何声音都无法亵渎。
大厅里原本的靡靡之音渐渐褪去,一时间,西陵嵘烨的耳中似乎只回响着那令人如痴如醉的琴音。
一曲终了,西陵嵘烨将杯中的酒一饮而下,然后寻着那琴音望了过去。
弹琴的女子身着白衣,面容清秀,如同出水芙蓉,她面无表情的收着琴,似乎全世界都与她无关。
“如音啊,别急着走啊,快,再给皇上弹一曲!”城主喝多了酒,言语中带了些许轻浮。
如音大概是白衣女子的名字,听到城主同自己讲话,她依旧自顾自的收着琴。
“听到没有,本城主跟你说话呢,快再给皇上弹奏一曲!”城主催促道。
如音这才抬起头,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天色已晚,今日便到此了。”
“放肆!”城主一拍桌子,“皇上在此,你怎么先行离去,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如音依然不为之所动,收好琴便欲要离开。
“站住!”城主尖声道,“你还懂不懂规矩,来人,给我将她押回来!”
“是!”
下人应声而出。
如音的去路被堵,她抱着琴,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人。
正座之上的西陵嵘烨给身边的无痕使了个眼色。
在下人即将夺走如音的琴时,无痕冷冷道了一声“住手”。
“大人有何吩咐?”城主讨好似的问道。
“我家主子不喜吵闹,让这些人全都散了吧!”
“这……”城主看了看无痕,又看了看大厅上的舞女歌姬,似乎颇为不舍。
“怎么?”无痕的声音低沉有力,脸上却面无表情,看的让人心生恐慌。
“没什么,没什么!”城主慌忙回道。
“既然如此,立刻让她们散了!”
“是,是!”城主点头哈腰。
听到可以走了,如音说走便走。
只是在离去的那一刻,她抬眼望了一眼正座之上的那人,却仅仅只是一眼,一瞥而过。
西陵嵘烨同样瞥了一眼,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他竟觉得,那眼神,似乎有些熟悉……
然,只是一眼,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