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务事?”赵玉英推开风残雪,踉跄着到风惊羽面前,“你说我女儿落水是家务事?她万一死了怎么办!你还我女儿!”
她拽着他的衣服哭喊着,毫无形象可言。
未言语的沈夜清此时开口,眼神微凛,语气发寒,“若是在风府,本侯自然管不着,但既然是发生在宫里,还有查瑞的人在,那便不是如此简单就能解决的了。”他看看湖里尽力捞人的太监侍卫,“若是在宴会上出了人命,这可就不是家务事那么简单了。”
风残沫已经被捞上来了,昏迷不醒,有宫女在按压她的胸部,大口吐着水。
赵玉英扑到她身上哭的昏天黑地。
风惊羽狠狠的看着风残雪,大有这件事不用想都知道是她干的那种意思。
风残雪真的是百口莫辩。巡防营统领赶过来,赶紧把靳缘恩拉到一边。她回头看着孤零零站在那里的风残雪,甩开他的手就要回去理论,却被他拦住。
巡防营统领肖磬抓着她的手腕,“有沈夜清在,你那个小姐妹不会有事。”
肖磬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多年习武,声音浑厚很有信任感。
“风家的事情盘根错节,你就不要去参合了!”说着,将她带走。
风残雪看着沈夜清没有要为她辩解的意思,那便只能自力更生了,于是高声道:“别什么锅都往我头上扣,我没推她,天地作证!”
说她蓄意害人?她干嘛要害她?她又不是闲的。
她转身就要走,心想先找到风归念,只有他能保护自己,沈夜清是指望不上了。
风惊羽大喝一声:“大家都看见你推了风残沫,还能有假吗?”
“对!我看见了就是你推的沫儿!”赵玉英哭喊着,就是一个泼妇的样子,“你不要狡辩了!”
风残雪的目光落在久不出声的沈夜清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知道他看见了真相。虽然夜色迷茫,她的手确实放在风残沫身上,任谁都会认为她推了风残沫,但她就莫名觉得沈夜清会相信她。
但他自从说完那段话就再没开口。
风残沫缓了过来,但还是昏迷着。风家将人带回来府,说是回府再议。直到这时,沈夜清也没有开口,更不见风归念的人影。
风家的马车走了,靳缘恩挣脱开肖磬的手,快步到沈夜清面前,质问道:“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为什么不帮她?”
“一面之词,何足脱疑?”他把目光转向别处,“况且你也知我与风归念的关系,这件事如果只有我一个证人,那只会更让人想入非非。”
“那难道就这么看着?”她愤怒道:“沈夜清,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不在,你是不是铁了心要把她放走?”
“风归念会救她。”他转身离开,不留一句多余的话。
靳缘恩就想不明白了,明明就是喜欢啊。那天在猎场他都急疯了,见有人去追她他眼睛都杀红了,怎么现在却是这个样子?他们之间究竟怎么回事?
刚进院子,风惊羽就命人将风残雪绑了,“竟然谋害你妹妹?手足相残是我们风家最不能容忍的!上家法!”
一言出,众人接愣住,只有赵玉英大笑:“家法好!她差点害死我女儿,打死她!”
风残月想想家法,再看看面前人的小身板,忍不住就开口求情道:“爹,姐姐恐怕受不住家法啊!”
然而作为漩涡的中心,她很平静,虽然内心气的想咆哮。她再一次声明:“我没推她。我知道你们不会信,但我清者自清!”
风残沫究竟是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她?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但是她现在昏迷不醒,刚刚被小厮抬进房间,她也不能问。
难道又是因为沈夜清?可是她跟他真的清清白白啊。就算她看得上沈夜清,人家也未必看得上她。
但是为什么他一句话都不说?是真的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吗?就算没意思也公正廉明一下吧?怎么一句话都没有……
小厮抬过来一个长板凳,两个丫鬟押着她趴到凳子上,有小厮拿出一个大的长方形盒子给风惊羽。
陈玉珠眼里闪过一丝得意,“这风残雪自从她哥回来以后是越发的没规没矩了,确实应该好好管教管教。”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长鞭,红色的绑绳,一节一节节节分明,有两根手指那么粗,光看着就叫人心里发怵,打在身上还不得鞭鞭见骨?
郎中已经请来了,被直接带进风残沫的院子。就从她的面前经过,匆匆扫了一眼后赶紧低头走。见到这种情况最好当个睁眼瞎,这大户人家规矩多,麻烦事儿也多,说不定哪一眼看错了就会大祸临头。
风惊羽抄起了鞭子,“风残雪,你残害手足无情无义,按家规,当重责二十!”
打就打,跟一个傻子你讲什么亲情仁义?
郎中进屋给风残沫看诊,赵玉英情绪不稳定被请了出来,便冲到了前院,一把夺下风惊羽手里的家法,速度快的连风惊羽都没反应过来。
“你害我女儿,我要打死你!”
说着,一鞭子就抽在了她的脊背上。
风残雪“啊”了一声,背上火辣辣的疼,只觉得疼得眼前都花了,三魂七魄都要丢了,这个人懵在了那,喊完一声就呆住了。
风残月实在不忍心,她背上一个贯穿左右的伤痕正往外渗着血,已经染红了一大片蓝色衣裙。
她跪倒在地,“爹,再怎么说她也是您的女儿,您手下留情啊!”
赵玉英举起手,眼看要打第二鞭,风惊羽后知后觉的拦住她,一把抢过鞭子,呵斥道:“把这个女人拉开!”
他是要惩罚风残雪,不然没办法向朝廷和查瑞交代,毕竟这件事发生在皇宫里。但他可不想把风残雪打出个好歹来,他是真怕风归念要了他的命。风归念虽然名义上是他儿子,但自从他娘死了之后他就没叫过他一声“爹”,心里早就与风家分了家了。
他想着随随便便打两下意思意思就行了,好歹给朝廷众人一个交代。
他举起手,作势要狠抽。她吓得紧闭双眼,准备好了接下这一鞭子。
就在距离风残雪的背部仅仅一个拳头那么远时,他忽然感觉胳膊一拧,接着“咔嚓”一声,鞭子落地。
“趁着老子不在就敢动小雪,真当老子他娘的是摆设!”
风惊羽的胳膊被硬生生拧断,疼得大叫一声,睁眼一看竟然风归念!
风残雪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颤抖着手拉住他的袖子。
他满脸的怒气,额头和脖子上青筋一根一根都凸了出来,在看见她张惨兮兮的小脸时,瞬间柔了下来。
“小雪……”他蹲下来抚摸她后背的伤口,疼得她嘶叫一声。
他眼睛发红,咬牙切齿的瞪着风惊羽,“你想打死她?”疑问的语气,却是肯定的感觉。
风惊羽急忙解释:“不是的,我就是想做个样子!”
“做样子?”他冷笑里透着苍凉,“做样子把人达成这样?我知道你不待见我,我们兄妹只要活着对你来说就是一种耻辱。我都知道,所以我已经带她走了你还想怎么样?!”他蓦然大吼,眼中有泪。
他已经带着风残雪离开风府了,为什么这些人还是不放过他们?
“我娘清清白白,就是你们逼死了她,如今还要逼死小雪吗!”他眼中杀意腾腾,突然站起来抓住陈玉珠的衣领,“别以为我对当年的事情一无所知,我和小雪的存在就能证明当初的一切!”
他撕开衣服,露出结实的上身,后背脊椎上竟然有一朵鲜艳的彼岸花一样的红色胎记!那花朵娇艳欲滴,盛开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映衬着周围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疤,竟显得有些傲骨卓然。
风残雪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胎记怎么跟她的一模一样?这可真是亲兄妹啊!
“风惊羽,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这就是真相!你背上也有几乎一模一样的胎记,这足以证明我娘的清白!”他掀开风残雪背上被鞭子打的绽开的衣服,只露出一点点,却一眼会能看出来是跟风归念背上一模一样的胎记,红色的彼岸花。
她瞬间明白了。
风家一直对她娘讳莫如深,她在风残雪的记忆里也找不到半点母亲的影子,原来风惊羽是怀疑她娘出轨了?对他们兄妹不好也是因为一直没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而之所以没有将他们赶出去,则是因为有这两个胎记作证,他怕事情传出去不好听,所以才一直养着他们?当牲口一样养着。
这是施舍吗?
他满眼泪光的走到风惊羽面前,看着他惊慌的后退一步,蓦地笑了,笑声有些苍凉。
“即便这样,你也还是不肯相信。风惊羽,这世上还有没有比你活的更窝囊的男人?”
风惊羽明显有些慌乱,陈玉珠赶紧站出来作证:“风归念,当年的事情你不了解,那时你还小。都捉奸在床了还能有假吗?要不是你娘怀孕时间比被捉奸的时间早了两个月,你们兄妹身上又有老爷的胎记,老爷怎么可能留下你们?如今你不但不思感恩,还出手打伤你爹,你还是人吗?简直畜牲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