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有把我当儿子吗?”他指着自己身上遍布的伤疤,新的盖过旧的,“要不是我十二岁就进了军营,十三岁就立了第一份军功,十四岁结识了侯爷,我们兄妹能活到现在吗?被你们当下人使唤,吃不饱穿不暖,我如果不出去拼命早就死在风府了!我第一次上战场险些丢了命,在军营养了三个月,你们有一个人管过我的死活吗?我十四岁给侯爷挡杀身中三箭濒临死亡,侯爷把他御用的军医拉过来给我治伤,如果不是那一次我结识了侯爷哪有后来的出头之日?我的今天都是我拿命拼来的,为的就是小雪,为了让她好好活着不受你们的白眼!但是现在你竟然要打死她?要打死我用命守护的人?风惊羽,我跟你不共戴天!”
他吼破了音,脸色涨红,可见是真的动了怒。
风残雪震惊了。从来没有人被人这样呵护过、爱过,哪怕是她现代的父母。这样被人捧在手心里用命守护的感觉,让她心里涌起强烈的负罪感。
这样好的哥哥,本来不是她的,现在却成了她的,她何德何能?
她能感觉到他今天喝多了,不然绝对不会说这么多话。
四周鸦雀无声,静的只听得见他的粗喘声。
风惊羽有些怕这样的他,扶着陈玉珠的手后退了两步,生怕他一个冲动动起手来。
“哥哥……”她气若游丝,费了好大力挤出两个不清楚的音节。但风归念瞬间便捕捉到了,赶紧蹲下来拉着她的手,“小雪,你怎么样?”
她脸色惨白,背部衣衫已经全部被血浸湿。
“是我不好,我这就带你回家!”说着,背起她就要走。
风残月拦住他,“不能走!”
“让开!”
她迎上他怒火燃烧的双眼,纹丝不动,“府里有郎中,在风残沫房里。她伤的这么重,恐怕等不及你回府。”
风残雪原来的院子里,郎中给她背上的伤抹了药,提笔开了一个方子,“小姐伤的比较重,但好在她身体素质不错,养几天就好了。这几天躺在床上少走动,忌食辛辣等刺激性的食物,按时抹药吃药。”
梦蝶自从风残雪进宫后就回了将军府,此时也不在风府,于是照顾风残雪的事情就暂时落到了风残月身上。
陈玉珠是百般不愿意的,但风残月看风残雪可怜,便不听她的话了。
晚间,风残雪发起了高烧,烧的昏迷不醒,嘴里一直喃喃的说着什么话,但风归念听不清楚。
风残月伺候她睡熟了之后就回了房间。
半夜,风残雪嘟囔要喝水,风归念小心翼翼的出了房门,去找丫鬟烧些热水来。
一个黑影见他离开后,蹑手蹑脚的凑近了房门,拿出一个小竹筒,对屋子里吹了一口气。竹筒另一端冒出白色的烟,黑影转身离开。
风归念叫人烧了热水,转身回房,刚一进房间就闻到一种怪怪的味道,蹙眉再一闻,忽然有些头晕。
他大惊失色,连忙屏住呼吸冲进去将风残雪抱出房间。
“来人!来人!”
整个府邸次第亮起灯光,最先赶过来的就是华年和无弦。他们不经意的扫见风归念抱着的风残雪脸色惨白,而且脖子上还有诡异的红线正在“爬”!
无弦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了,立马掀开她的袖子,果然见她手腕上也有红线。
“三寸心!”他断言。
风归念已经有些失控了,大吼:“快去侯府找秦若无!”
无弦颔首,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风残雪已经失去了意识。
身上的红线还在蔓延,眼看着就要到手掌了。
风惊羽看见这一幕吓得不轻,“这是怎么了?”
风归念没有理他,将风残雪放在地上后,并指点了她几处穴道,红线蔓延速度明显减慢了。
陈玉珠看见她瘆人的样子尖叫了一声,“她……她怎么脸上都是线啊……”她惊恐的躲在风惊羽身后,探头悄悄的望着。
风归念凌厉的眼神射向她,仿佛刀子要在她身上剜出一个洞,“别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这件事跟我还真没关系!”陈玉珠辩解道:“这件事绝对不是我做的,我发誓!”
她知道风归念的性格,如果让他吃定了是自己做的,那后果还真不好说啊。
风惊羽赶紧出来拉架:“先救小雪的命要紧!”
他眼神这才暗了暗,低头看着怀里毫无生气的人。
风残月慌慌张张跑过来,“我都听说了,但姐姐也不能这么在院子里呆着,去我房里吧。”
风归念抬眼看了看她,点点头,抱起风残雪去了风残月的房间。
秦若无赶到的时候,红线已经蔓延到了手指,若是到指尖估计就没命了。八壹中文網
他只看一眼便皱了眉,咬牙切齿的道:“谁这么损!”
他割开她手上红线的末端,一点一点往外挤“红线”,费了好大劲才把那些毒血都挤出来。手上的还好说,但她脸上的就难办了,这一刀一个口子划下去,她恐怕要毁容。所以他用刀时都加倍小心,争取只是破个皮。
都挤完后,他问屋子里的所有人:“有没有纯阳生的?”
所有人面面相觑,显然没听懂。
他只得挨个问了生辰八字,最后悲催的发现竟然都不是。
这三寸心死穴就在纯阳人的血,这种血可以彻底去除她体内的余毒。
他哀叹一声,“风残雪我真是欠了你的。”说完,在手腕上手起刀落划开一道口子,血流如注。
风归念想阻止都来不及,怔愣的看着他,“若无……”
“救人要紧。”
认真起来的秦若无有一种沉稳老练的感觉,不再轻浮,甚至有些冷。
取了半碗血,给风残雪灌下去,这毒算是解了。但他也有些体力不支了,胳膊拄在床沿撑着头微微喘息。
风归念把他扶到自己的房间,让他休息,然后折回风残月的房间照顾风残雪。
这次事件的幕后真凶他没有精力去查,但他不得不为妹妹找一个安身之所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人要对她不利,他是个将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去打仗,不可能时时刻刻护在她身边。她已经十八了,现在已经过了嫁人的年纪,再不嫁出去就真的没机会了。
但想想那些王孙公子,没有一个能让他放心的。除了他。
天已经亮了,风残雪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就看见伏在床前睡着了的风归念。
她能感觉到身体有些异样,但却不知道昨晚自己差点死了。
秦若无端着一只碗进来,见她已经睁开眼睛,心里的石头也算放下了。
轻轻的走到床边,将碗递给她,“喝了。”
她接过来一看,吓得差点将碗扔出去。
“血?我喝它干嘛?”
他将昨晚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唯独把自己割腕取血的事情掩下了,“为了清理毒素你流了不少血,自然得补回来。那熟血作用不大,还是喝生的来的快。”
“这是……什么血啊?”她皱眉怯懦的看着碗里的红色液体。
他随口回答:“猪血呗,还能是人血啊?”
她想想也是,怎么可能是人血。
她看着这一碗东西真是下不去嘴啊,“能不能不喝?”
“讨价还价?不能。”他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她只能捏着鼻子,仰头把一碗血喝了,满嘴都是腥味儿,喝的想吐。
秦若无从身后变出几个蜜饯递给她。
她笑嘻嘻的接过来吃了。
他嫌弃道:“别笑,一嘴血,看着怪吓人的。”
将空碗接过来,出了门递给下人,嘱咐道:“通知所有昨天晚上在场的人,将我割腕取血的事情都烂在肚子里。”下人应声下去,他仿佛想起了他带她一起去看那一片满天星时,她灿烂的笑容,“那小丫头,虽然喜欢跟我顶嘴,但心地善良,如果知道了,恐怕会自责死的。”
回到房间,他将手腕上的纱布拆下来,手腕上赫然有两道伤口,一个已经不再流血,另一个狰狞可怖,像是新伤。
他上了药后又包上。
沈夜清直到此时才敲响太傅府的大门,进来后二话不说直奔风残雪的院子。
给他开门的小厮拦都拦不住,只好说:“大小姐在二小姐的房间!”
他这才驻足,让小厮领着走。
他在这里虽然住了半个多月,但只去过风残雪和风残沫的院子,风残月的还真不认识。
刚一进院子就看见秦若无在院子里遛弯,看见他进来就卖惨,“我的爷,你可来了!”
沈夜清不理他,扒拉开他直奔卧室。
秦若无一把拦住他,“她现在可能不方便见你。”
他蹙眉,“为什么?”
“因为……”他朝门口努努嘴,就见有丫鬟端着盆进进出出,屋子里传来呕吐的声音。
“她现在都样子太狼狈,你进去不怕被人家轰出来?
她刚刚喝了血,一个是腥味儿导致她恶心,一个是血液清理余毒导致她呕吐,总之现在是她最狼狈的样子,她怎么可能愿意被别人看见?”
沈夜清听着他说话,眼神却落在他拦住自己的那只手上,白色的纱布很抢眼,上面还有红晕。
“那血……”
他苦脸,抓着他的胳膊撒泼打滚起来:“昨晚你若是在,就用不着我了……工伤,赔钱!”
他的血那也是纯阳的,阳刚之气十足。但他昨晚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夜没回府!
其实风归念按理来说也可以,就是常年酗酒恐怕不纯正,所以最好还是他亲自上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