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可以说是很张狂了,但偏偏大家只能敢怒不敢言,毕竟他功夫在那摆着。
台下的敖震露出欣慰的笑容,站起来鼓掌道:“战前辈不愧是北羌第一高手!”
荆无棘头上冷汗直冒,这要是任由战庭信立威,他承天国以后还怎么混?可是……可是他现在真的找不出一个能跟战庭信打的人啊,而且看底下那位也坐的稳稳的,也没有要亲自上场的意思。
路远行看的实在憋屈,承天国能人辈出,怎么能叫他压住?他跨出一步,就要上擂台,却被沈夜清拉住。
他确实是沈夜清请来的“外援”,但是沈夜清也没想到这个不声不响的战庭信竟然这么厉害,路远行怕是很难赢他,就算赢了肯定也是两败俱伤,惨胜。
就算是他,也不敢说轻松赢他。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肯定都要上去会一会他的。有人敢在承天国嚣张,他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就在战庭信走下最后一阶台阶时,他缓缓起身:“战前辈留步。”
风残雪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衣袖,眉头紧锁,咬着嘴唇想说什么又咽下去了,只说了一句:“小心。”
他的想法她最清楚了,他不会容忍北羌国的人在承天国立威的,而且心里的祖国荣誉感也让她支持他的作法,她只是担心他会受伤。
他握了握她手,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便朝着擂台而去。
风残雪紧张的问身后的路远行:“他们两个谁厉害?”
路远行表情纠结而担忧,叹气道:“这个还真说不准。漠乾武功是高,但毕竟没有对方经验多,我怕他阴漠乾。”
她心里不安的预感忽然很强烈:“你是说,他很有可能会输?”
他摇头:“他不会输,他人生里还没有输过。只不过……受伤是在所难免了。”
她忽然想起来刚出发去宁城时,他们两个在城郊打过一架,那一架打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有结果。虽然肯定是沈夜清厉害,但由过程也能看出来路远行的武功不低。沈夜清不让他去,而是亲自去,可想而知这个人有多恐怖。
她觉得头皮发麻:“他刚刚与戴无天对招,是不是没用全力?”
路远行冷哼一声:“沈夜清与戴无天过招,单手就能在五十招之内制服他。”
而那个人双手只用了十招,可见与沈夜清不相上下,甚至可以说比沈夜清要厉害。
她不禁更加担心了。
“承天国没有能人了吗?”
路远行摇头:“战庭信应该是北羌最厉害的了,沈夜清是承天最厉害的,他输就输在年纪和阅历上。”
对方毕竟活了五六十岁,打了一辈子架了,虽然沈夜清这些年没少上战场,但恐怕加起来打的架还没有人家五分之一多,怎么比?
荆无棘看见他上台,撑起身子抻着脖子看,对他给予了厚望,完全忘了自己前几天是怎么费尽心思要杀人家的。
战庭信打量着对面行来的年轻人,眼神犀利认真,完全不见之前的傲慢。看来他也不是狂妄自大之人,他知道沈夜清的名声,有名声的人不可能没有实力。
世上三大高手:承天国沈夜清,北羌国战庭信,齐宁国木野。
这是所有人公认的,没有异议,只是难得见三大高手对招,所以一直排不出个一二三。
今日其中两人对上,恐怕是惊动整个大陆的事情了。这不只是国与国政治上的尊严较量,还是两国江湖上的较量。
战庭信捋捋颔下灰白色的胡子,站在台阶上一身青布衣被风吹得微微飘摆,看起来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沈夜清在他前面一丈处站定,伸手朝擂台做了个请的手势。
战庭信看了他两眼,他毫无惧色,直接迎上他的目光,反而打量起他来。
他收回目光,转身上了擂台。
还没开始,两个人却已经在暗中较量上的,只不过比的是气势和底气,两个人不相上下。
擂台站定,沈夜清还是做出请的手势,请他先动手。
然而他却没有动作,先是问了句:“令尊去世多久了?”
沈夜清愣了一下,台下众人也愣了。
比武,谈及逝者是干什么?
虽然疑惑,但他还是回答:“整整十年。”
他仰天长叹一声:“十年了,他都去了十年了。”他眼神晦暗不明,“你都这么大了。”
他皱眉,听出了些不明不白的东西:“你认识沈穆年?”
听到他对自己爹的称呼,他笑了:“不只是认识,也算是老朋友了。我跟他,如果不是立场不同,该是朋友的。”
这话一出,瞬间勾起台下许多人的记忆,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比如宋河和荆无棘。
大家都知道年近六十的战庭信是江湖高手,却很少有人记得他也是武将出身。
当年他与沈穆年的故事也是广为流传。
上了战场,两个人无情无义你死我活;下了战场,两个人称兄道弟把酒言欢。
只是可惜,后来沈穆年死了,死在承天国内部矛盾中。之后他再无对手,很快便辞官归隐了。
这件事已经很少有人提起了,因为沈穆年一辈子最出名的战役就是三败齐宁,与北羌那一场小打小闹实在不足挂齿,在三败齐宁的光环下被挤到了角落。
若不是他今日提起,台下众人怕都不记得了。
沈夜清隐约能记起来一些,但是这件事实在太过久远,那时的沈穆年还没有沈夜清呢,因此他也只是听说,印象并不深刻。
战庭信摇头,自嘲一笑:“当年一直想跟你父亲拼个高低上下,只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眼眶泛红鼻子发酸,他连着叹息了三声,沧桑孤寂里带着满满的怀念。
高手都希望有一个对手,可以让人生还有些方向,可沈穆年一死,他的方向没有了。
不知道每天练武除了习惯之外还有什么意义?普天之下除了那个人没有人是他的对手,而那个人,却不在了。
而沈夜清这样的人是无法理解他的想法的,若是敖震死了,他估计得放炮庆祝。他在一定程度上跟陈原哲有些像,对自己危险的人都要斩草除根,与狼为伍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儿。
他看着他,笑着颔首,就像自己的孩子终于出人头地了一样:“穆年的在天之灵若是看见你如今的地位和能力,也该安息了。”
那个人倔强的很,对承天国和荆无棘都绝对忠诚,临死时的遗愿恐怕也就只有这一个了。
沈夜清不是很爱听这些话,沈穆年身边没什么朋友,最了解他的就应当是自己了,这个人什么来头?
“要打就打,何必这么多废话?”
战庭信不计较他的不恭敬,笑道:“是我话多了,这些不该在擂台上说的。”他摆出一个起势,对他道:“来吧。”
本来风残雪见两个人叙上旧了,还以为今天这仗不打也成,就算打也就是走个过场,两边保个颜面打个平手就算了。
但是这一交起手来她就傻眼了。
战庭信也是招招致命毫不留情,她总算明白什么叫“上战场无情无义你死我活”了。
这个人一旦动手了,管你是谁,往死里削!
看着他快的只剩下残影的招式,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掌风,捏着衣摆的手出了一层汗。
台上两个人过招太快,她根本看不清谁是谁,只能看见晃影,自然也分辨不出来谁占了上风。
两个人越打越快,她只能看见青黑交叠混成一团,其余皆看不出来,不由得抓了一把身后的路远行。
“喂,现在什么情况?”
“哎呀别拽我!”他不耐烦的把她的手拿开,眼睛紧盯着擂台。
她焦急的干跺脚,感觉如坐针毡,心慌意乱的不得了。
“放心,他不会受什么伤。”
她侧头一看,靳缘恩不知何时到了她身边,眼睛也紧跟着擂台上黑色的身影:“战庭信留手了,不然他不能这么轻松。”
两个人动作虽然快,但仔细看招式并不狠毒。战庭信占据主导地位,攻击沈夜清,而沈夜清主要是防守,反攻机会很少,直到过了一百招才渐渐反攻。
外面不懂武功或者武艺不精的人根本看不出来两个人是怎么过招的,只是见速度快所以跟着紧张,靳缘恩不明白战庭信为什么这么做,难道是念旧情让着沈夜清吗?
沈夜清刚一交手就发现了,他虽然攻击凌厉果决,但却不刁钻,就算再快以他的能力也能躲开,他这么做好像只是为了应付下面的敖震,毕竟这在武艺不精的人眼里看起来还是很惊心动魄的。
比如敖震谢运山和路远行,眼睛都直了。
路远行是最快反应过来的,长出了口气。
还好,那老头没动真格的。
一百多招下来,沈夜清也适应了他的速度,趁着靠近时小声问:“你这是何意?”
他只是笑笑:“人老了,这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话毕,他招式突然一变,与明显比刚刚用力了,沈夜清应付的明显有些困难。
姜还是老的辣,战庭信的武功毕竟还是在沈夜清之上。只支持了一百多招,胸口就结结实实的挨了战庭信一掌,当时一口血喷出来。
战庭信闪身站到一边,未溅上半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