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上,风残雪刚醒,正在洗漱,就见华年来报:“主子,元熙公主来了,要进来,被衍风拦在外面。”
她闻言挑挑眉毛:“爷呢?”
“在后院练剑。”
他既然在御天九州没出去,那元熙来求见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他不放人进来,她有何必管闲事?
“就当不知道。”
让她咋乎吧,也煞煞她的威风。
元熙被拒之门外,又羞又恼:“本夫人是侯爷明媒正娶的妻子,侯爷住在这里为什么不让我进?”
她是妻子,理应与沈夜清住在一起。
衍风没有回答她,转头问她身后的侯府丫鬟:“府里的规矩你没告诉夫人吗?”
丫鬟道:“告诉了。府里一切自由,只是御天九州不许进出,乃是侯府禁地。”
元熙道:“我是侯府女主人,也不许进出吗?”
衍风微微施礼:“规矩是爷定的,爷说不许就不许。”
她一看这情况,知道自己是进不去了,转而道:“我本也不是来找侯爷的,我是来找沈氏的。既然我进不去,你就让她去敬德堂报道吧。”
衍风送走了她,转身去把话传给风残雪。
风残雪听完也不着急,吃饭的时候告诉沈夜清要去一趟敬德堂,去看看那个元熙公主。
沈夜清心里不高兴。他也知道元熙早上来御天九州被拒之门外,这会儿找她能有什么好事儿么?
“你小心些,不用怕他。”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把华年带着。”
毕竟人家宫里长大的,说杀人就杀人,拿人命不当命,要是真关起门来对她下手,那可不好办了。
风残雪一听就笑了:“在你府里我就是螃蟹,横着走,还能让她拿住?”
看她横眉立目就要张牙舞爪的样子,他觉得也是。
等吃完饭了,她才慢悠悠带着梦蝶往敬德堂走。华年在暗处跟着。
侯府本就大,她又是吃饭又是走的慢,到敬德堂时都过去一个时辰了,元熙知道她是故意的,气得差点没摔了饭碗。
丫鬟来报,说沈氏来了,元熙把怒气压压,撤下饭菜,把人请进来。
风残雪虽然对她没好脸色,但毕竟名义上是侍妾,还是规规矩矩,行了礼。
“妾室沈氏,见过夫人。”
见她给自己行礼,又称自己“夫人”,她心里的火气才消了消。
“沈氏请起,随意坐吧。”
她站起来,坐到一边,问道:“夫人一大早将我找来,所谓何事?”
元熙笑着脸说:“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谢谢你代替我伺候侯爷这么久,让你受累了。日后侯爷由我照料,你也可以歇歇了。”
意思就是正室来了,你这个妾室靠边站,别争宠了。
风残雪哪里会听不懂?笑了笑说:“夫人这说的哪里话?侯爷是我们的,身为侍妾理当照顾爷,怎算受累?”
为人妻妾,照顾相公那是理所当然。
元熙也知道她不可能让分,她的目的也不在这,转而道:“妹妹日夜照顾侯爷,想必乏累,府中之事不如就由姐姐帮忙,如何?”
不叫沈氏了,直接叫妹妹,套近乎的同时还得强调我是正室。
嫁了人进了夫家,老大老二不按年龄算,按先后算。但人家是正室,就是“姐姐”。
风残雪听她这话是要管账。
侯府家大业大,小厮丫鬟就有一百来人,每天进进出出的银子可不少,再加上月底发月钱。而且这一会儿厨房有点事,那一会儿马厩出点岔子,再一儿哪的花坛又要修剪修葺,事情多了去了。
侯府夫人管着这些事情,掌握后院大权,那是地位的象征。之前账本和侯夫人的印章一直是风残雪保管的,但她虽然拿着,却没用过。发月钱买东西这些琐事都是梦蝶打理,别的事情也有总管管家,她基本就是个甩手掌柜。
但是今天元熙来要这东西了,她可不能给。
“姐姐远道而来,莫说对侯府,就算是承天国,也不太了解。况且舟车劳顿,这管账又是个累人的活儿。不如还让妹妹来做吧,姐姐享福便是。”
元熙道:“这怎么好?向来都是当家主母管事,怎好让妹妹代劳?”
这活儿都是正室干的,你一个妾室跑来抢,是想跟我争地位么?
风残雪就是来跟她争地位的,哪能把东西给她?
“姐姐还是先熟悉一下府中事务吧,等姐姐上手了,妹妹自然物归原主。”说着,她站起来行礼:“妹妹还有事情要做,就不陪姐姐了,告辞。”
都不等元熙说话,她径自转身回了御天九州,元熙是一点辙也没有。
她摆明了就是跟她杠,但是人家有沈夜清的袒护,她无可奈何啊。她说等她上手就还给她,可是怎么算上手?她连事情都不交给她管她怎么上手?
元熙气得一把将茶杯摔了:“该死的风残雪,我早晚让你死在我手里!”
风残雪回到霄汉楼,在贵妃塌上一躺,翘着二郎腿冷笑:“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还敢跟我要账本?她现在该想想怎么讨好我才对。”
她虽然被降为侍妾,但大权在握,又有沈夜清的宠爱,所以侯府里的人压根没怎么在乎她的身份,依旧把她当女主人。
而元熙就不一样了。每个人都有爱国之心,元熙是北羌公主,府里人本就对她有所成见。沈夜清又对婚事不理不问,可见并不喜欢她,这些人就更不拿她当回事了。她这正室夫人可以说是有名无实。
荆无棘给沈夜清放了几天假,让他结婚,因此见她回来了他问:“元熙找你什么事?”
她如实回答后,沈夜清没说什么,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说:“虽然皇上给我放假,但有些紧急的公文我还得去看看。”
她大方的摆摆手:“去吧,我在家等你。不用担心我,元熙那点小伎俩唬你们古代人还行,我看了那么多宫斗剧宅斗小说,还能让她占上风么?”
他失笑,转身出去了。
出了御天九州,他往北拐了个弯,没去前厅。走了一会儿,进了一处院子,正是敬德堂。
元熙正生气呢,听见院子里一阵乱,丫鬟小厮参差不齐的喊着:“拜见侯爷。”
沈夜清是直接推门进来的,也没敲门也没让人禀报,因此大家都有些慌乱,元熙也有点懵。
还没反应过来他这个时候来干什么,一回身人就已经进屋了。
沈夜清脸色不好看,对翠儿和另一个丫鬟一挥手,两个人退出去。
元熙一看就明白了,这是风残雪回去告状,他来兴师问罪了。但是她什么也没干啊,什么好处也没捞着,他来兴什么师问什么罪?难道风残雪诬陷她了?
他正想着,就听见他声音如寒冬腊月的鹅毛大雪:“你要的我给你了,我劝你别找死。御天九州你离远点,里面的人你也离远点。正室的位子我可以给你一辈子,但其他的你想都别想。如果你敢对风残雪不利,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她一听才明白,不是风残雪告状,是他以为自己要害她,所以来警告她了。
“呵,”她不屑的笑了一声:“我又不傻。你现在这么护着她,我就算要害她,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你大可以放心。”
他向她走近两步,逼人的气势压在她身上,嗓音低沉,伴随着崩漏的杀机:“我说的,我都做到了,你已经是侯夫人。我也希望你说话算数,把嘴巴关严实。若是泄露出半点风声,我要你不得好死。”
他这话绝对不是威胁。
如果那件事被泄露出去,风残雪不死也得掉层皮。她不就是拿着这个把柄逼着他娶她吗?他娶了!但是如果她说话不算话,还要把她这件事说出去,那他只能一刀给她个痛快了。
她自然知道沈夜清的想法,心里盘算有朝一日一定把风残雪弄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侯爷放心,我既然已经成为侯夫人,那些事自然就烂在肚子里了,我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警告完元熙,他出了敬德堂往御天九州走。一边走一边想着怎么赶紧把事情了结了,万一她哪天真就把事情抖搂出去可怎么办?
那天他抗旨下朝后,被元熙叫走。也就是那一天,让他下决心娶了她。
她那天还真一共没说几句话。
第一句:“风残雪的傻病短短几个月就痊愈了,不仅不傻还异常聪明,也不知道是不是秦神医妙手回春?”
第二句:“时空玉简现世意味着大的事件发生,联想它的用处以及刚刚我说的话,不难猜想风残雪的病为什么好的那么快。”
第三句:“侯爷若不想她借尸还魂的事情被揭穿,被天下人辱骂甚至逼死,那就要好好想想金銮殿上皇上下的圣旨了。”
树荫外阳光下,他仰着头闭上眼睛,让阳光透过皮肤照到眼皮里,希望找到一条出路,然而没有。
他当时掐着她的脖子说要杀人灭口,但她脸上毫无惧色:“杀了我没有用,这件事我已经告诉了我的心腹,只要我一死,她的秘密就会大白于天下!”
杀不得。他无奈之下只好娶了她。但这些事情他不能告诉风残雪,她的脾气他了解,她肯定会犟,说不定还会自己把身份说出来。荆无棘就愁弄不倒他,他娶了一个“鬼”可不是大好的机会么?他死了也就死了,只怕风残雪不得好死。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万般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