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残雪,想爬上本侯床的人多的是,你别太狂了!”沈夜清横眉立目,怒气冲天。
风残雪冷笑道:“你是侯爷就了不起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的那个女人。怎么,在外头吃闭门羹了,回来睡我找存在感?沈夜清你想得美!”
“你别给脸不要脸,本侯做什么还需要你指手画脚吗?本侯宠幸你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你不谢恩就算了,还敢拒绝?有风归念给你撑腰你就无法无天了是吧,不把本侯放在眼里了吗?”沈夜清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吼声直传到远处洋槐树后偷窥人的耳里。
她也急了,抻着脖子骂道:“我就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刚娶一个公主夺了我的位子,现在又在外面拈花惹草,亏的承天国的人都以为你专情!你就一渣男!不是很多人喜欢你吗?你去找她们,别来找我!”
他冷哼:“本侯没你还过不了了吗?从今往后你给我滚出御天九州,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进来半步!”
“你八抬大轿请我我都不来!”
两个人一言不合分道扬镳,她对身后的梦蝶吼道:“去楼上收拾东西,咱们换地方!没了霄汉楼我还能睡大街不成?”
说完,扭头就走。
沈夜清甩袖子回御天九州,梦蝶跺跺脚,只好跟进去把风残雪的衣服首饰都收拾走。
在嫁给沈夜清之前,风归念出征她就寄宿在侯府里,本来住的院子被烧了,换到晓荷塘去住,因此这也算是她半个闺房了。
自打她嫁过来后就没再在这里住过,但院子一直有人打扫,还是当初的模样,进门就是一片荷花池。但是如今已是寒冬腊月,池水早已结冰了。
丫鬟小厮赶紧烧了暖炉,华年陪着她。
她四处看看,满意地点头道:“看来他还有点良心,这里东西都还干净,被褥都不是潮的。”
按理说侯府这么大,没有人住的院子太多了,大多没有人打扫。可晓荷塘却如每天都有人住一般干净整洁,可见沈夜清是特殊吩咐过的。
梦蝶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帮她拿东西。
把小厮打发走,主仆三人开始收拾屋子,风残雪心想恐怕要住很长一段时间。
华年寻机朝外看了两眼,小声说:“主子,没有人。”
她点点头,梦蝶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
她打开一看,正是时空玉简。
这才是他们吵架的真正目的——借搬家的由头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移玉简。
确认玉简在手,她环视四周,最后把目光定在了梳妆台上。准确来说是一个首饰盒。
首饰盒分为上下两层,她把第二层里的珠钗环鬓都倒出来放到一边,然后把玉简放进去。玉简只有二十厘米长,这个首饰盒本身又大,放在里面刚刚好。
把盖子盖上,第一层里放上首饰,旁边再放几个稍微小的首饰盒。
梦蝶迟疑道:“这也太明显了吧?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放在明面上?”
她一笑:“是啊,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放在明面上?”
梦蝶一愣,想了好久才明白过来,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
华年也没想到风残雪会这样做,失笑道:“主子的心思真是玲珑剔透,任那血噬天怎么想也不会想到东西就大大方方的摆在桌子上。”
“但是还不够。”她在书架上拿出一卷竹简,用包玉简的绿布包好,放在装玉简的盒子里,然后把它锁进了一个小盒子里,放在床底下的暗箱。
“这样才完美。”
除了机关暗格,最遭怀疑的就是床底下。她必须要让他找到一个,还不能太容易找到,所以狡兔三窟才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说沈夜清为风残雪修建净堂的事情已经传遍侯府,那么风残雪拒绝侍寝把沈夜清赶出来的事情绝对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了。
其实只是风残雪拒绝了沈夜清,被沈夜清逐出御天九州,可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沈夜清太惯着她了,导致事情最后传成了这个样子:沈夜清要伺候风残雪沐浴,但逛青楼的事情被揭发,于是风残雪负气离御天九州出走,对侯爷的苦苦哀求置之不理。?
对于坊间传言,沈夜清握着公文的手骨节都泛了白。
“本侯竟不知自己如此惧内。”
带消息来的始作俑者秦若无正无所事事的嗑瓜子,帮凶陆子轩缩缩脖子:“也不能怪坊间这样传。”
当初风残雪还是个傻子的时候他就公开维护,现在人家不傻了,他惧内也不无可能。更何况惧内也是一种爱的表达不是?
他扣着桌面,眯了眯眼睛:“这传言是从谁嘴里流出来的?”
其实不用问他也猜到了,百姓再怎么碎嘴也不敢如此夸大其词,恐怕只有晓荷塘那位了。
叹息一声,他摆摆手:“算了,她开心就好。”
下午,风残雪气呼呼的从大门出去,门房本能的不想上前搭话,但是为了例行公事,还是得硬着头皮上。
“夫人,您要去哪?”
她正有气没处出,该着门房撞枪口,她吼道:“老娘去哪还要告诉你吗?”
门房就知道自己不该多嘴:“是,您请!”
大门中开,把她请出去,门房擦擦额头上的汗,觉得有时候冬天也未必就冷。
出了府,她找了家茶馆一边听书一边喝茶。准确来说是在等人。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人群里闪过一张熟悉的脸,风残雪和梦蝶起身随他从后门离开。
故事正说到高潮了,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悄悄离开的两个人。
偏僻的小巷里逆光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一身黑衣傲骨英风。
她笑了:“没想到侯爷速度这么快,不会被发现么?”
“本侯是从司徒府来的,”他转过身,帮她拢紧了身上的狐裘:“血噬天很谨慎,不仅在侯府部下了很多探子,甚至连司徒府也不放过,想甩开真有些难度。”
他一大早就去了司徒府,特意与风残雪错开,然后找机会汇合。风残雪一路上被跟踪,刚刚趁着茶馆里人多眼杂,而且还有沈夜清的人拖住探子,他们才能顺利汇合。
“把侯府交给他们折腾好了,我只等着看结果。”两个人朝小巷深处走去。
站在风府后院围墙下,沈夜清很有感慨。
翻墙这种事他想都没想过,但自从跟了风残雪,这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回家而已,就不能走门吗?”
她撇嘴:“我懒得跟那些人周旋,而且我又不是来找他们的,还是翻墙比较好。别磨叽,赶紧的!”
无奈之下,沈夜清只好揽着她的腰跃进了院子。
衍风流云梦蝶华年都没有跟着,而是留在外面隐藏身形给他们把风。
院墙里是一片树林,走到深处显出一个小院落,院门开着。
今早刚下了一场雪,下午和煦的阳光照在晶莹的雪花上有种说不出的绚丽光彩。
院子里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白衣少年,正手拿扫把清理院子里地面上的积雪,见他们来了丝毫没有意外的神情,只淡淡的说:“爷爷在里面。”
风残雪其实一直很好奇这个少年与风驰应的关系。他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却有一身超然空灵的气度,完全不像风家人。
但是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所以没有提这件事,只对他微微点头便与沈夜清一起进了屋子。
屋子燃着檀香,是风驰应一贯喜欢的味道。地上放着两个大火炉,热气腾腾,两个人一进来就觉得身上的寒气逐渐消散了。
老年人似乎都怕冷,她恍然想起来自己的父母。
母亲有关节炎,不知道是不是又发作了。可又一想,母亲不是已经不在了么……
她深吸口气,转头看向风驰应。意外的,老人今天没有躺在床上或摇椅上闭目养神,而是在屋子堂里写字。
风残雪对书法没什么了解,但沈夜清却深谙其道,一看老者的行笔就知道功力深厚。但他的字很有特点,一张纸上“闻语灵界失”五个字,分别用的是篆书楷书草书隶书行书,可不管那种书体,都摒弃了它原有的性格,变得温和起来。
篆书没有了油滑,楷书没有了刻板,草书没有了张狂,隶书没有了规矩,行书没有了洒脱。但偏偏就这样却不让人觉得违和,反而觉得别有一种美感,那是一种面对一切都平和的态度。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五个字风残雪又觉得这个老头把一切算计在手了,肯定早知道他们会来。
果然,老人拿起写好的字吹干墨迹,头都没抬:“你们来的比我预想晚了很多。”
语气里满是遗憾和不满。
“那您觉得我该什么时候来?”她好笑的问。
本来只是一句随意的问话,风驰应却认真的做了回答:“在她嫁进沈家的时候。”
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
沈夜清脑子里嗡了一声,心道那件事恐怕也瞒不住了。
“前辈此话怎讲?”风残雪心里生疑。
元熙刚嫁进府里时,好像没什么异常举动啊。
风驰应毫不奇怪,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旁边表情不是很自然的沈夜清。
看来他是一直瞒着她了,不然她不会什么都不知道。难怪都火烧眉毛了他们才发现问题,知道过来找他。
“想问什么,问吧。”
她笑了一声:“还用问吗?一看前辈的样子就是什么都知道了,直接告诉我们吧。元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长叹一声,把宣纸放下:“故人归来,故人归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