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大的像迷宫一样,聂含璋三姐妹乖巧地跟在吕氏身旁,随着宫女的带路,紧跟着大部队,沿着东面的花圃慢慢地逛着,尽情欣赏皇宫里的奇珍异花。
突然,聂含瑜停了下来,满面通红地附在吕氏耳边低语了几句,神情看上去颇为窘迫。
吕氏朝聂含璋招了招手,低语道:“璋儿,你三妹妹想去小解,你带上几个丫鬟陪她去一趟吧,你对这儿比较熟悉,不会迷了路,你们两姐妹作陪着也有个照应。”
“好的,母亲。我找一位宫女姐姐陪同,万一改了道,也不怕迷路。”
聂含璋一口答应下来。老太太临出门时有交待,姐妹在外要相亲相爱,这点小事无需计较。
吕氏说得不错,聂含瑜初次来,有个熟人陪着大家也安心点,万一半道上出了什么意外,还可以互相照应。反正她也坐了一上午了没去茅房了,顺便也去解决一下生理需求。
聂含璋低声向身侧一位年纪稍长的宫女作了请示,给对方塞了一锭银子,宫女便带着姐妹俩,身后跟着两人的丫鬟七拐八弯地去茅房了。
回来的路上,半道上与迎面逛园子的几位公子哥在一道月牙拱门下碰了个正着。对方喝了点酒,身上的酒气十分明显,聂含璋赶紧拉着聂含瑜往后、往角落退了几步,两人皆垂着头,等那几位公子先行通过。
聂含璋先前在水榭台上表演过才艺,那几位公子显然认出了她来,她本就生得不俗,此时身边还有一个同样容貌姝丽的聂含瑜,那些公子哥借着酒劲嘻笑推搡着,难免就多看了几眼。
聂含璋上辈子在警校训练时跟一群男人同屋休息,同被而席的事情也没少干过,自是练出了一身金钟罩铁布衫,一向自诩皮厚心理素质硬,被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男生看几眼倒是没什么,就当被蚊子叮了。
聂含瑜却是从未见过这种阵仗,局促地往聂含璋身后躲,两只手紧张地绞着袖中的一块帕子,一张俏脸红得几欲滴血。
这种情况下,聂含璋姐妹俩是不适宜直接与外男开口说话的,反正有带路的宫女在,她自会出面调解。
一旁的宫女见势不对,怕喝醉的几家公子一会干出什么混帐事来,赶紧挡在聂含璋她们面前,欲开口威吓走这群“酒鬼”。
还不待宫女开口,一把舒朗磁性的男音就从月牙拱门的另一侧传了过来。
“咦,陈公子,李公子……众位莫不是迷了路?南面的朝天园应往此处左走再右拐,适才几位皇子还提议着组成几队蹴鞠呢,正愁凑不齐人数,刚巧碰上你们了,快随我一起过去吧。这儿可不是咱们能逗留的地方,皇后和众位娘娘正带着各府夫人小姐在这四周赏花呢,可千万不能惊扰了贵客。”
说话的男子特意强调了朝天园,那儿正是几位皇子带着男客去的地方,而他又特别咬重了皇后和众妃的字眼,就是在提醒那些人,这是皇宫,不要胡来。
一席话顿时将几位男子心中的旖旎浇得干干净净,酒也醒了大半,对着来人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句“小侯爷”,道过谢后,就赶紧撒丫子跑了。
“多谢小侯爷为二位小姐解围,奴婢先行谢过了。”
宫女长长舒了一口气,好在沈小侯爷来得及时,要不然真怕一会闹出不好看的事情来牵连到自身。
“这位姐姐客气了。二位姑娘没受到惊吓吧?”
这时被称作“小侯爷”的男子缓步从拱门后踱步而出,聂含璋和聂含瑜这才看清对方的长相。
眼前的男子生得丰神俊秀,芝兰玉树。其貌目如朗星,肤白似雪,浑身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当称上是一枚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
此刻,对方目光坦荡,一脸关心地在向她们姐妹俩问话,于情于理,她们都该向人家表达一句谢意,这样才不失礼。
“多谢小侯爷替我姐妹二人解围,臣女与家姐无碍,有劳您了。”
聂含瑜粉面含春,娇羞俏丽地向身前的男子服了一礼,媚得几乎要滴水的声音,听得聂含璋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哇靠!聂含瑜这小妮子是在发浪吧?不会是对眼前的这位帅哥一见钟情了吧?瞧她这样子,都恨不得以身相许了吧。”
聂含璋恶寒地想着,实在无法想象这些小姑娘的心思,赶紧也向对方服了一礼,中规中矩地道了声谢。
“臣女与妹妹再次谢过小侯爷出手相帮,家母还在等着我们,不敢让她老人家担心,告辞了,您有请!”
沈睿锋一看到聂含璋,就已经认出她的身份,知道她就是适才在台上表演左右手同时写字的聂大小姐,若不是要支持同台表演的胞妹沈亭仪,他就将那支花签投给聂含璋了,所以对她印象十分深刻。
这会听到聂含璋说话,莫名地觉得有点耳熟,好像自己曾经在哪听过这把女声,却是一时想不起来。
“两位姑娘无碍便好,有请!”
沈睿锋和他的手下往旁边移了移,主动把道让出来,让聂含璋她们先走,脑子里还在努力回想着,到底自己之前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聂含璋略一点头,抬脚就往外走,聂含瑜偏要回头再多说一句“小侯爷,我等告辞”,这才依依不舍地作别。
聂含瑜跟在后面,踩着小碎步走得比乌龟还慢,聂含璋觉得她是故意要给身后的小帅哥留下什么美好印象之类的,不由开口催促道:“三妹妹,咱们走快些吧,出来了这么久还不回去,母亲该担心了。”
沈睿锋虎躯一震,心尖一麻,一样冷然的语气,一样清越如珠玉落盘好听的嗓音,耳边的女声不就是自己早前在景泰酒楼听到过的那道声音吗?
再抬头看向那道渐行渐远的秀挺身姿,正慢慢地和自己心目中那道模糊的海棠红身影重合为一人。
沈睿锋终于确定,当日在景泰酒楼,自己所遇到的那位女子就是聂大小姐。
耳边不由又回响起她当时所说的金玉良言。
“咱们只见过人家一面,只知道对方的名字,却从不认识对方,怎可就此随意断定他的为人……这对他人何其不公。”
现在想来,聂大小姐此话说得又何尝不是她自己。也只有像她这样通透的人,才能静心写出那样的好字吧。
沈睿锋目光悠远地看向前方,淡雅的眉眼笼上一层轻薄的笑意,一道斜阳正好照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整个人看上去仿佛是从那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美得出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