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听罢大为吃惊,女儿为何如此抵触嫁于三皇子?
当皇子妃,将来不仅有可能母仪天下,最不济也能捞个王妃当,天底下再没有比嫁给王孙公卿更尊贵的了。女儿一向眼高于顶,嫁进皇室是与她最为匹配的,按理,她应该高兴才对。
关键是,她不想嫁给三皇子,跟她暗中陷害聂大小姐有什么关系?高夫人一头雾水。
“雪儿,三皇子乃人中龙凤,你一嫁过去就是一品诰命的皇子妃,须知这是多少人家都盼不来的好事。你能不能告诉娘亲,为何不想嫁于他?”
高夫人徐徐善诱,一心想套出女儿心里真实的想法。
“没有什么为什么,女儿就是不喜欢他,不想嫁给他。娘亲,您一向最疼雪儿了,事关雪儿终身幸福,您就帮女儿一回吧。”
高慕雪抹着泪,可怜兮兮地看着母亲,希望能用苦肉计哄得母亲点头。
高夫人心下一凛,一个女人坚决不肯嫁给一个男人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心有所属。
回想起女儿三番两次地找聂含璋不痛快,高夫人脑中灵光一闪,莫非女儿的心上人竟然是他?一想到这个可能,高夫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雪儿,你实话告诉娘。你是不想嫁给三皇子,还是其他人都不想嫁?你是不是对席将军有那个心思?所以你才会对聂大小姐嫉妒生事?上回慕华生日宴上獒犬伤人一事,是否也是你所为?”
“娘亲,您想到哪儿去了,女儿只是暂时不想嫁,想留在您和爹身边多陪你们几年罢了,没有您说的那些事。”
闻言,高慕雪迅速抬头惊愕地看了一眼母亲,立马失口否认,可脸上飘起的一抹红云和惊慌,还是逃不过高夫人的眼睛。
“雪儿,知母莫若女,你就别再瞒着娘亲了,娘亲现在什么都明白了。但是雪儿,你注定是要嫁入皇家的,不是三皇子也会是其他皇子。你的亲事,高家族辈与你爹早就商量好了,你就认命吧。席将军虽好,可娘看得出来,他对聂大小姐是情有独钟,绝非我儿良配,雪儿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高夫人苦口婆心地劝着,女儿的亲事,她这个当娘的根本就插不上手,都是由丈夫说了算的,而丈夫的决定没人能动摇。
“娘……雪儿就是喜欢席枭,他还在边疆从军时,女儿便已对他心仪已久了。聂含璋她只是运气好而已,一时得了席枭的青眼,可若是席枭能得知女儿对他的心意,依女儿的条件,他必定会动心的。娘,您就帮帮雪儿一回吧,若是席将军回心转意,女儿与三皇子的亲事还是有回旋余地的。爹他不是也很看重席枭嘛,时常夸他是栋梁之材,假如席高两家结亲,想必爹也不会反对的。”
既然被母亲戳穿了心事,高慕雪索性承认了,也许母亲看在自己一往情深的份上会成全了她的念想。
高夫人摇摇头,心疼女儿的傻气与痴情,叹气道:“雪儿,没用的,你爹是不会同意的。”
自己的丈夫没人会比她更了解了,与高家前程、仕途、权势相比,任何东西在丈夫眼里都只能退居其次。
若谁敢胆触犯他的逆鳞,便是亲生女儿又如何。他是个真正狠心冷血的,否则何以爬到如今这个人上人的位置。
“娘……您连试都不试一下,又怎知爹不会同意呢?从小到大,雪儿没求过您什么,现在就只求您这一件事,让女儿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不必在家族和父亲的安排下辛苦地活着,难道就不可以吗?您不是一直说最疼爱雪儿的嘛,娘,您就帮雪儿这一回吧。”
高慕雪痛哭流涕地哀求着,哭得根本停不下来。想到这么多年,在父亲的威严和期盼之下长大,为了成为家中女孩最优秀的一员,背地里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与努力。
她这么拼命,无非就是想获得长辈们的认同,为自己赢得更多自主人生的权利。可如今看来,这一切都白费了。自已的出色,反而成为了困住自己的枷锁,到头来,也只不过是被父亲“卖”了一个更好的价钱罢了。
“你向谁求情都没有,你娘说得对,我是坚决不会同意你嫁给席枭的。三皇子妃你是做定了,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房门突然被人大开推开又合上,砰砰巨响,吓得高慕雪和高夫人惊魂不定地看向门口,只见太尉高诚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对着高慕雪劈头大骂。
“亏你还是个世家千金,那些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说这些话也不怕害臊,还有一点羞耻心吗?居然还敢撺掇着你娘去做那些没脸没皮的事?许是我这些年太过宠溺你了,才让你如此无法无天。我告诉你,你与三皇子的亲事已经板上钉钉了,不日皇上就会下旨赐婚,你就在家乖乖备嫁,等着嫁入皇府享福吧。”
高诚一口气骂完,对着高慕雪吹胡子瞪眼睛,眼里满是怒其不争的失望。
说来也巧,高诚回房的时候没见着妻子,听下人说妻子过来女儿这边了,想着女儿今日落水受了惊吓,他这个当爹也该来慰问几句,于是就来到了听雪阁。
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女儿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当场气得高诚是火冒三丈,于是就冲进房里打算好好教诲一番妻女。
高慕雪对高诚十分敬畏,从来不敢在父亲面前说半句忤逆的话,虽知他严厉,可也从未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一时间惊恐伤心交加,眼泪流得更凶了。
“老爷,雪儿只是一时迷了心窍才犯的糊涂,说的那都是糊话,您可千万别当真哪。臣妾一会照看好雪儿,让她开开心心地出嫁做三皇子妃。”
高夫人深知丈夫的秉性,他正在气头上不能惹,必须得软言安抚,顺着毛捋才行,若是火上添油,后果非常严重。
“哼……你这个娘是怎么当的,自个闺女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你居然毫无察觉,还让她做出陷害客人,差点败坏我高家名誉之事。她如此胆大包天,不服管教,还不都是你惯出来的。此事,自当有你一半的责任。从明天起,你就负责给我看好雪儿,直到她乖乖下嫁三皇子。届时,若是她还冥顽不灵,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高诚狠狠地警告了一番妻女,撂下狠话之后大踏步甩袖而去,心里的怒火急需平息,出了听雪阁便拐道去了南厢的院子找他的“解语花”温存去了。
“呜……”父亲走后,高慕雪不禁掩面而泣,哭得伤心欲绝。
父亲的无情宣判,直接打她打入了万丈深渊。这么多年的爱恋,终是要化作一江春水向东流。
见女儿哭得伤心,高夫人也不禁心疼地跟着抹起眼泪来。这能有什么法子呢,身为高家的子孙,生来就肩负着联姻的命运,只怪女儿没有早日想开。
这夜,高夫人留宿听雪阁,陪了女儿一整晚,说干了嘴巴,终于将高慕雪说通了,同意嫁给三皇子,不再胡思乱想。
次日一大早,高夫人一起床就分派了两件事,一件事是派人将沈睿锋的玉佩还回去,当然只说是他不小心遗落的,被府中下人捡到了。
第二件事就是命人带上丰厚的礼品亲自去聂府赔不是,高慕雪哭了大半夜,精神不济,眼睛又肿无法见人,就以身体不适的缘由躲过了。
在众位长辈面前,聂含璋自然不会给高夫人这个贵客难堪,冤有头债有主,事情又不是她做的,自己没理由去责怪一个护女心切又无辜的母亲。
高高兴兴地收下高家送上的意外伤情赔罪礼,两家人和和气气地把误会消除,从此相安无事。
走前,高夫人拉着聂含璋的手悄悄说了一番话,话里的意思聂含璋听明白了。高夫人是让她放心,言明以后高慕雪都不会来找她的麻烦了。
聂含璋对这个消息是半信半疑。信的是高夫人说这话时的表情很认真,没有一丝敷衍;疑的是她信不过高慕雪的为人,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肯就此罢休。
聂含璋不是个被动等着挨打的人,高慕雪给她制造了这么多麻烦,自己没理由这么轻松就放过她,怎么也得收回点利息,不然这心里太不爽快了。
考虑再三,给高慕雪一点厉害看看这事,她还是决定不告诉席枭,她不想让席枭知道高慕雪心仪他一事,不然就中了高慕雪的诡计了。
最后,聂含璋还是找了容延,所谓兄妹搭配,干活不累,上回高慕雪马车失灵那件事容延就干得很漂亮,这回再找他,准没错。
只不过这回不能再明着动手了,若是再伤着了高慕雪,高家绝不会善罢甘休,也很容易就联想到他们头上来,到时候等于给容聂两家树了劲敌,不划算。
这件事必须隐蔽地进行,以不伤害高慕雪的身体为原则,只要进行精神折磨就行了。报复人的方式又不止暴力伤害一种,有时候流言的杀伤力更大,她是亲身经历过的。
聂含璋像往常一样,悄悄给容延去了一封信,里头附上了自己想到的一个惩治高慕雪的法子,并咨询他对此事的看法,是否可行。
聂含璋这边忙着对付高慕雪,席枭也没闲着。
昨天发生的事情让他清楚地意识到,有人故意利用沈睿锋对聂含璋的情意大作文章,刻意挑拨。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决定找沈睿锋私下好好谈一谈,让他死了那条惦记聂含璋的心。璋儿是他的,谁也不能肖想。
席大将军怀着满腔怒火给小侯爷写了一封信,约他明日午时在万花楼见,字里行间大有“一较生死”的霸气。
沈睿锋刚拿回高夫人派人送来的玉佩之后不久,席枭的邀约信也跟着来了,他不假思索地回了信,答应前去赴约。
玉佩失而复得了,和玉佩贴身放在一起的聂含璋的手帕却无故不见了。此事沈睿锋不怕声张,又觉得跟昨天发生的一连串意外有关,可能跟席枭约见自己也有关。他的脑子里尚有许多疑问,或许明日见了席枭,一切都能明朗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