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明六十年十一月初六,太子赵天懿顺应天命登基为新帝,改国号为“昭仁”,这一年史上亦称为“昭仁元年”。
昭仁帝在这场讳莫如深的宫变中,以最快的速度平定了肃王和高家引起的内乱,稳定了朝纲,随后为先帝举办了隆重的葬礼后正式登基,并大赦天下,不仅广开恩科,且减免赋税三年。
世人俱都得益,大赞昭仁帝上孝下悌,实乃一代明君。
叛贼肃王虽被当场伏诛,但其勾结外敌罪恶滔天,新帝选择将其罪行公诸于众,并褫夺其王爷封号,从皇室上除名,不得葬于皇陵,最后只得一卷草席裹尸,被草草埋于无人荒冢。
贤妃早在宫变败北的当晚悬梁自尽,跟随儿子同下阴间,死后徐皇后命人将其尸首火化,然后将它们洒入了护城河,连半点灰也不曾给她留下。八壹中文網
而贤妃死前曾留书一封,希望太子和皇后念在先帝面上,将他们母子安葬在一处,徐皇后此举却旨在让贤妃母子二人永世相隔,可见怨恨之深。
以高家为首的参与叛变的肃王一党,悉数获罪,全部以谋逆的罪名被判诛连九族,男丁全部斩首,女眷一律充作军妓,她们所生后代永世为奴。而像高太尉这些重大罪臣,更是被处以凌迟处死的极刑,以儆效尤。
曾经风光无限的肃王府与太尉府,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声败名裂。
午门行刑那日,血流成河,据说侩子手手中的大刀都斩断了好几把,但凡去观看那日行刑的百姓,每每思及当时场景莫不心有余悸。
那日,被鲜血映红的土地和天空,就像一道血红的符印与魔咒一样,深深地刻画在每个人的脑海中,至死不能忘,也至死不敢提。
在这场惨绝人寰的大清算中,有两个人侥幸活了下来。
一个就是当日“救驾有功”的聂含臻,昭仁帝念其在关键时刻救了徐太后和一众人质,为她赐了一个新身份,将其嫁给边疆一个鳏居了多年的小武将,远远地打发走了。
保下聂含臻一命,并让她后半生有所依靠,聂含璋自认自已和席枭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只要聂含臻自个不作死,下半辈子活得安稳是完全没问题的。
另一个活下来的就是高慕恒,也不知道高太尉究竟拿了什么和昭仁帝作交换,竟然真的保下了嫡长子一命。
只不过高太尉绝对想不到,新帝是答应了他保下高慕恒一命,保终究还是心有忌惮,命人将其废去双腿,从此往后,只能过着隐姓埋名的清苦日子。
这样苟且偷生的活着,对高慕恒来说,倒不如死了痛快。
当然,关于聂含臻和高慕恒的事,皆属朝廷秘辛,知情者不过十人,聂含璋也是事后问及席枭,他悄悄告诉她的。
骠骑将军府如今也不叫这个名了,昭仁帝亲笔御赐的“护国公府”彰显了皇恩浩荡,席家现值正是鲜花著锦、如日中天的时候。
席枭护国保帝有功,受封“一品护国公”爵位,位及人臣,连同聂含璋这个妻子也沾了光,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妥妥的让人羡慕嫉妒恨。
容延更是了不得,从原先的五品翰林学士直接连升多级,官拜一品宰相,成为大周朝史上最年轻的一位宰相。
这也应验了当初先帝曾夸赞过容延的一句箴言:“容大状元惊才绝艳,日后必定封侯拜相,成为我赵氏江山的栋梁之才。”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
刚及弱冠之年,二十岁的宰相,实在是世所罕见。
容延和席枭一样行走于内阁之中,一文一武辅助新帝,是名副其实的昭仁帝的左膀右臂,朝中上下的当红炸子鸡。
皇帝对席容两家这样的盛宠,在外人看来自是眼红艳羡不已,好在两家人都看得通透,并未因此侍宠生娇,一贯地低调行事。
权力迷人眼。若非肃王和高家被权力的欲望支配了心性,怎又会落得如厮下场。前车可鉴,席枭和容延又怎会让自家人重蹈覆辙,而且伴君如伴虎,这二位可以说是比从前更加小心谨慎了。
宫变之后,席枭主动归还了兵权,昭仁帝收回了禁卫军和边卫军的兵权,却依然让席枭统管两军。不过他手中再无虎符了,没有帝令,不能私自调遺军队。
席枭主动归还兵权,当然是为了打消新帝的疑虑,免得君臣之间徒生嫌隙,他不是贪恋权势之人,而唯有虎符、兵权在握,皇帝的那把龙椅才能坐得安心。
如此,君臣之间才能相安无事。
聂含璋当然是举双手赞成丈夫的决定,席家受皇室如此恩宠,她总心有惴惴,而在短暂的一阵虚荣过后,并不为此觉得开心。
俗话说盛名之下难为人,戴上这样的一顶高帽,意味着席枭肩上的担子更重了,而她这个一品诰命夫人也当得并不轻松,出门在外更得注意言行举止,免得给席枭脸上抹黑。
当然,她现在身怀六甲,有充足的借口可以不出去应酬,若非十分必要,她宁愿呆在落松院里安安静静地养胎,种花养鱼,过她的清闲日子。
但想要巴结席枭的人仍是不计其数,每天各种名目繁多的花贴还是像雪片一样纷至沓来,打的几乎全是想要把自家女儿塞入席枭房中作妾的主意。
谁让聂含璋现在大着肚子不方便伺候丈夫呢,而席枭身边竟连个通房丫鬟也没有,那些眼红之人,便想当然地以为是聂含璋善妒,上赶着给席枭送女人。
聂含璋着实是被这些人的厚颜无耻给气得不轻,因为有些人真的是不要脸面地在没有拜贴的情况下直接上门拜访,把女儿往席老夫人和席枭面前领,想通过婆婆和丈夫来给她这个善妒的媳妇施压。
只能说那些人打错了如意算盘,席老夫人在经过大理寺牢狱之灾和宫变人质事件后,对聂含璋这个儿媳妇何止是喜爱,更是敬重有加。
如今护国公府内院上下,谁人不知是聂含璋这个护国公夫人说了算,便是护国公席枭在她面前也是低声下气,要星星给月亮的。
席老夫人心善大度,难免顾及他人感受,会给那些人留些颜面婉转劝退,但席枭可不是好说话的主儿。
敢把人领到聂含璋面前,给他媳妇心里添堵,那简直就是活得不耐烦了,纯属找虐。直接闭门不待客还算轻的了,不耐烦了他就命侍卫将人直接叉出去,再不识相的,干脆将那家人恶整一番,出出气。
几次三番下来,大家都知道聂含璋就是席枭的逆鳞,别说磁不得,旁人就是多看两眼也不行,要是敢惹聂含璋,比直接得罪席枭更可怕,从此便再也没人敢打这对夫妻的主意了。
民间流传更广的一个关于护国公宠妻如命的一则段子是:
有一次昭仁帝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试探,在上早朝的时候说席枭后院太空荡了,子嗣也十分单薄,想要给他赐两个美婢。
大家以为,既然是皇帝开口赐人了,席枭总不能推辞了圣意,让皇上面子过不去吧。不过两个女人而已,他没必要因此得罪皇帝,而且还是那么漂亮的女人,又可享尽齐人之福,简直是赚大发了。
结果席枭却当庭拒绝了,不仅拒绝得十分干脆而且态度坚决。
据说他当时是这么回复皇帝的:“微臣惧内,不敢消受美人恩。若是微臣有做得不对之错,还请圣上明示;或者圣上若是看微臣不顺眼了,亦可直接明言,微臣自当领罪。若是圣上执意要赐美人给微臣,请恕微臣不能领受,自当辞去朝务,有负皇恩之处来世再报。”
这意思是,皇上要是敢给他赐美人,他就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传言当时昭仁帝被“吓得”目瞪口呆,看着席枭手中摘下的官帽半晌说不出来话,而后才笑着说是与他开玩笑,让席枭不必当真,但从此以后在对席枭论功行时,绝不再提及女人二字。
席枭亲口承认的“惧内”一事,就这样传遍了大街小巷,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可无人为此笑话于他,世人皆羡慕护国公夫妇如此情深恩爱。
聂含璋起初听说此事时笑得差点就要早产了,人云亦云,这些流言传得也真够离谱的,席枭当时是拒绝了皇帝,但也没他们所说的那么夸张。
不过当时具体是个什么情形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席枭的表态,从那以后,“有心之人”是彻底打消了给席枭送女人的念头。
有想求他办事的,都抹弯抹角地求到聂含璋头上,因为人们都知道,只要护国公夫人点头了,就相当于席枭答应了。
但最后大家才发现,护国公夫人比护国公还难搞定,这对夫妻简直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因此昭仁帝对席家更是放心和倚重。
席枭听罢那些加了料的传言,心内暗爽。
那些喜欢左拥右抱的男人懂个屁,自以为风流快活,其实他们哪里晓得,对自家妻子好一点,她们就会加倍对丈夫好,在床上还能解锁更多姿势。
比如,席枭近来就发现,自己在家的福利多了许多,妻子每每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快把他的心给甜化了,更别提那些花样百出的床上娱乐活动,这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滋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