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瑶回到办公室,心神不宁,她知道,瓦妮莎一定是凶多吉少,斯蒂芬一副事不关已的冷静令她后怕。
她想起自己如果有一天被派到美国,她会像瓦妮莎那样吗?
她当然不会,她不会猎涉别国的隐秘,以已之利,侵犯或者冒犯了别国,她不会的。
会不会因为瓦妮莎从事了不是洋行职责所在的事务,一定是,秦瑶断定着,因为她看到总裁那副无所谓的表情就可以断定了。洋行只是商贸业务,从事买与卖,只是单纯性的工作,可能是个误会吧,秦瑶微闭着眼,揣测着。
希望瓦妮莎平安归来!
秦瑶一看时间还早,她好好装扮一下,她还要参加法国使馆邀请的酒会,于是打电话叫家佣把衣服送到美美化妆室。
二个小时后,秦瑶睁开眼,看到镜中的自己,整个脸部妆容渗透着高贵,奢华的质感,妆容有着阴暗层次分明的奢华感,眼线完美贴合,褐色的眼影深浅自然,弯曲的睫毛有着完美的弧度,面颊着淡粉色的腮红,如同少女第一次羞笑,红的自然而又唯美,透出无尽的媚惑,辣椒色系的口红色,绽放着,诱惑着,令人不觉间,会沉沦这一片潋滟里。
发型是发尾处全是卷曲360度,额前有一排剪齐的额发,显得甜美而又浪漫,是一个温婉而又大方的小姐。手腕上钻石手表,耳环是一串黑水晶的黑晶石耳串,泛着黑晶色的华贵。
“小姐,你太美了,你看看,这是怎么样一个奢华高贵的小姐。”
化妆师也发出啧啧的称叹。
秦瑶轻浅一笑,换上那一套晚礼服。
轻脆的皮鞋钉的声音,清脆的传来。玻璃窗外,一辆豪华倏然停下,车门打开,一位戴着黑色的礼帽,手持乌木拐杖,迈着洒脱的步伐,款款地走下,黑色的风衣的衣角,被风轻轻撩起,这个动感的画面,就像看到某个外国影片的男主角,华贵而又潇洒。
顾西城已走到美美化妆间,所有的店员都停止手头的事,目不转睛望着,风度翩翩的他。
“秦小姐,本来你就特别漂亮,这一妆扮,怕是倾情上海滩了。”沉醉的声音,就从那张厚薄适宜的嘴唇里冒出,如动听的音乐一般,轻轻流泄。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流泄如樱花落雨般的柔情蜜意。
“谢谢夸奖!”秦瑶轻轻回转过身子,伸出白玉般的手,轻轻的环住顾西城的手臂,两个人相视一笑,走出美美化妆室。
“哇塞,上海滩真正的金童玉女!”化妆室的服务小姐,掩面赞叹。
“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珠联璧合,地方之合,天造地设,天生一对……我的天啊,我找不到更适合形容他俩的词了。”
“要说啊,这男的,女的见了想嫁给他,这女的,男人见了想三生三世都要娶她。我们这一辈子就算了白活了。”
美美化妆室的小姐见过俊男靓女无数,第一次见到令她们大开眼界的一对人儿,没有人会相信,他们只是很普通的一对,只是去参加一个酒会。
华灯初放,夜色流淌如水一般的霓虹灯,令人眩目。
秦瑶挽住顾西城的手臂跨进了大华饭店的门厅。
法国领事勒戈夫,文官安德烈已在门口迎接了。
“真没有想到,藤原秀树董事,今天你是锦上添花,如此高雅的,如明星一般的秦小姐作女傧,非同一般。”
“请!”勒戈夫领事做了邀请姿态,眼睑处闪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疑惑。
正端盛着香槟,红酒的高脚杯,与男宾畅谈的宾客们,还有正有滋有味品着鸡尾酒的女士们,目光惊诧的看着正款款而来的秦小姐。
一身黑的长裙,一米长的裙襟与淡紫的香根鸢尾地毯似有似无的接触。周身的黑衣裙如释放出黑曜石般的光彩,华美而又神秘,削瘦的背部镂空成一个个花形图案,一只手挎着顾西城的手臂,另一只手拿着黑色的羊皮包,前胸一字领上,露出她白净的锁骨。
她浅浅一笑,倾倒众生!
接过红酒,与众人相识并碰杯。
“这位是上海夜报的老板,华先生。”
“这位是英商享利洋行的总裁,迈利尔先生。”
“这位是德国使馆的领事代表巴科斯先生。”
“这位是日本驻上海的商务全权代表,工董局的董事藤原秀树先生。”
“果然,藤董的女傧,是全倾上海滩啊!不能仅仅用漂亮两个字来形象,就如藤董一般,所有言词无法达意你的帅气。”
大家小声窃窃的议论着,以为顾西城又赢来哪位高贵人家的小姐来助场。很多人不知道,秦瑶也是留美归来,是一名会四语言的翻译官。
人们只把她当作一位女伴,没有人介绍说,这是翻译官秦瑶。
她微微失落,目光寻找总裁斯蒂芬和同事詹姆斯,他们没有理由不来出席法国使馆举行的酒会。
可是目光尽处却没有发现他们。
顾西城的满脸兴奋与她微微的失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许,斯蒂芬是有意不来,可是詹姆斯没有理由不来啊。”秦瑶暗忖着。
“公董,可不可以赏脸,我们去那边休息会儿。”秦瑶自然不会忘记斯蒂芬的交代。
顾西城点头应允,与秦瑶步入贵宾室。
“藤原秀树先生,听说你住在一颗几百年树龄的樱花树旁,每当樱花落成雨时,想像你走在樱花雨里,那是怎么样一种震憾啊。”
“我的宅邸会一直等候着最美的你,你愿意身临其镜吗?”顾西城很有韵味的笑了笑。
“我们旗平洋行也要兴建别墅区,我们也都想建在一颗百年的大树旁,好不容易,经高人指点,我们在爱宁路有一颗百年的桂花树,每到桂花飘香时,百里路的人都可以吻到花香,那颗桂花树,有千里飘香之称。如果在那建别墅是不是很有诗意?”
秦瑶轻浅的一笑,目光如游云一般,不着痕迹的游离着,那意味深长的目光直达顾西城的眼睑。
“难怪你今天这么随我的心愿,原来是有重托的?”
顾西城侧身而笑,轻轻端起了高脚杯。
“你误会了我,如果我一个人参加酒会,会不会被认为异类,现在不是流行男女双双出入,而且法国人最有绅士风度了,我可不能因为这个而大跌颜面。”
“我知道,斯蒂芬先生要想叫我将靶子场搬迁,将整个场地让给美国旗平洋行,不要说建三十来幢别墅,就是建个二百来幢,也足足有余。你想知道,斯蒂芬找我几次,我为什么不同意?”
顾西城的反问,令秦瑶一脸不知所措,她还没想这个问题。
“因为我是日本驻上海商务代表,说白了也是一名商人,商人任何交易都要有利润的,不然,任何交易都是白痴。我也有我的要求,那就是你继续冒充孔茵茵,不是去一趟就行了,而是常常去。”
顾西城的要求,令秦瑶完全没有想到,不说则罢,一说,则是满脑子的火。
“我骗过一次老爷爷了,我不想再骗他老人家第二次,他巨额的家产,我不想染指半分,你可以找另外一个人去冒充,而不是我!”
秦瑶断然回绝。
“另外的人无法替代了,非你不可,他老人家有你全部的照片,任何人都已骗不了他了。”
“你好卑鄙,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你需要他的财产,只需说你是他孙子得了,干嘛偏要说我是他的孙女?”
“你同他的孙女有着相似的经历……”顾西城喉咙哽咽了一下,似乎有千言万语,难以说出口似的痛楚。
“他的孙子已亡,当时我们就在同一艘船,警方都有记载,想冒充都行不通的。”
“顾西城,你不是很有钱吗?你为什么要花尽心思,想得到他的钱财,完全可以交给政—府,由福利机构派人照应他,送他百年,逃离那巨额财产可能带来的祸害。”
秦瑶鄙薄看了一眼顾西城,原来他帅气的外表下也有一颗外人无法探知的贪婪。
正如秦瑶所预料的那样,这件事,她根本都没有参加,却陷入一场被万人指责的事件当中,解救她的人,也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她也能理解顾西城的无助,老爷爷的孙子已亡,那孙女呢,那个孔茵茵呢?
“她也在美国出事了,她是……”顾西城的手揉了揉眉心,一丝痛楚的绝望从指尖弥漫整个身体,那一刻,秦瑶发现顾西城是悲伤的。
他是想做一件善事,善良的欺骗,没有错吧。
“就当我们一场交易,你继续冒充他的孙女,让老人家没有遗憾,我,让出那场地,怎么让,我会主动同斯蒂芬交谈的,这个决定就看你的决定了。”
就像一环,一环套住了一环,秦瑶想拥有一幢别墅,她一个未嫁的姑娘,父母是不会给她在她未嫁之时,给她另置住房的,只有一个可能,自己的洋行分了一幢别墅,想像那都是一个自由奔放的美好。
可是让她继续冒充,她不想,她根本不想。
是放弃斯蒂芬给她的任务,求得清静?
本来,这不是她的职责,这样一想,她高昂着头,斜睨的看了一眼顾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