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是最早看见月怡的脸的人,惊惧之下直接丢弃了手中的武器,迅速逃走。
美艳女子更是脸色变得煞白,活像见了鬼一样,手下一时漏洞百出,吃了好几下攻击,而先前还喊着一定要取了左承志小命的灰袍老者早就跑的不见踪影,甚至连自己的断手都忘了拿。
“月怡!!”左承志抱着没了气息的月怡,肝肠寸断,心神俱裂。
溶璇来到左府时看到的便是守在月怡棺椁旁,失魂落魄得像是了无生志的左承志。
“左尚书。”
左承志像是被溶璇的问候惊吓到一样,抬头打量了半晌溶璇,才露出一个苦涩无比,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低头喃喃道:“你来了。”
左承志低下头溶璇这才注意到,他居然一夜白头,心下轻叹,月怡这样也算值了,毕竟她深爱的男子也同样深爱着他。
“对不住了,是我没保护好她,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先前低声呢喃溶璇还没有察觉,此刻左承志恢复了正常的声音,溶璇才发现左承志嗓子哑的吓人,像是砂纸磨着沙砾一样。
“娘走前就和我说过,无论如何,只要在左尚书身边就好。能为保护左尚书而死,想必娘也是乐意之至,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左尚书不必如此自责。”溶璇淡淡开口。
漠不关心的语气引得左尚书看了过来,他没想到溶璇竟然如此淡漠,之前送走月怡的时候,明明她也温声嘱咐。
“我会让她进我左家的祠堂,以我左承志正室的名义。”左承志看着溶璇认真的保证,好像在透过她怀念月怡一样,又好像想要获得溶璇的认可一般。
溶璇的语气依旧毫无波澜,“左尚书开心就好,这就与我无关了。”
左承志失望的收回目光,鼓足所有勇气道:“我害你失了母亲,我会尽我所能补偿你,月怡的仇,我也会亲自为她报仇。”
溶璇起身走到棺椁旁边,捡起放在棺木上盛放得愈发娇艳的桃花枝,“就是这个让月怡命丧黄泉的吗?晓得了,那我便回去了,左尚书自便。”
“你就这么没心没肺吗!”左承志刚要开口,站在门口的左辰逸先忍不住开了口。
“左公子终于在门后待够了吗?”
气势十足、来势汹汹的左辰逸一瞬间又哑了火,心里暗恨,上次就是这样,三言两句就把自己打发走,这次他倒是要好好看看她还有什么借口,“杀害你母亲的都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据我的消息都是被二皇子雇佣,受命来暗杀我父亲,你就不想和我们一起为你母亲报仇吗?”
“不必了。人多事多,更何况我一个人就行了。”溶璇淡淡一笑,把玩着手中的桃枝。
“海瑶有的父亲都许诺你会有,我左家的荣华富贵与旁人羡慕的权势。”
“荣华富贵,你看,我缺吗?权势?在你们左家我身为女儿身,何来权势一说?”
左辰逸被溶璇问的哑口无言,一直以来溶璇给他的感觉太过强势与潇洒,一点都不像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郎,他倒是真忘了溶璇是女儿身。
“父亲都说了会为你母亲报仇,你何必再这样不冷不淡的态度,一家人哪儿有什……”左辰逸一看好说歹说都不行,立马改打感情牌,却在看向溶璇的时候被镇住了。
他见过温声叮嘱月怡的溶璇,也见过懒懒散散捧着一杯茶的溶璇,也见过无所无谓好像根本不把凡尘俗世放在心上的溶璇,但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溶璇。
单单是站在那里就让人不敢轻视,嘴角明明挂着一抹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甚至觉得她就像让人看不透的深海一般,前一秒风平浪静,下一秒就已经掀起滔天的怒浪。
左承志也看呆了,这样的气势他只在当朝皇帝年岁尚轻的时候见过,可溶璇这样混迹市井的女郎君身上居然也能有这样君威莫测的威势。
好像是一直沉睡的狮子终于睁开了双眼一样,似乎之前的好说话都是伪装,现在的才是真正的溶璇。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一直见面,一直忘了做个正式的自我介绍。”溶璇眉眼弯弯,却让人莫名的压力陡增,“清乐楼楼主,白溶璇。”
“至于这家人的关系……”溶璇扫了一眼左承志和左辰逸,一咏三叹,“二位可莫要乱攀亲戚关系。”
言罢,拂袖而去,唯余桃花枝上的香味久久不散。
“父亲,这……”
“罢了罢了,莫要再管,这位更是我们碰不得的。”多年来浸淫官场让左承志练就了敏锐的直觉,而此刻,直觉告诉他,这个白楼主比之皇子更是他们左家惹不起的存在。
左辰逸也没有再提,这件事就这么被父子俩压到了心底里,“父亲,家书已经寄回去三天了。”
“那就好,莫让海瑶担心。”左承志长叹一声,继续守着月怡的棺椁,这边已经出事,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大本营也出了问题。
“吴妈,书信里如何说的?”一个梳着芙蓉归云发髻,穿衣服淡黄凸花锦缎衣裳的女子抓着旁边一个穿着黑灰嬷嬷装的妇女的手臂不停的摇着。
这女子便是左承志的嫡长女、左辰逸的亲妹妹,左海瑶,旁边的妇人便是左海瑶身边的教养嬷嬷,吴妈。
“老爷和少爷都平安无事。”
左海瑶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妇女的手臂,追问却不停,“父亲有说他和兄长何时回家吗?”
“老爷说大约就在这几日了,只是……”吴妈面带难色。
左海瑶心里的石头才放下,却因为吴妈这一犹豫又提了起来,“如何?出了什么事吗?”
吴妈斟酌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先前老爷传信要带回来的月怡夫人为了救老爷,已经不幸去世了。”
“吴妈你吓死我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左海瑶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父亲和兄长才是最要紧的,至于那个风月场所的女人,“死了便死了吧。”
省得她回来,奶奶也不乐意,自己也不乐意。
单纯天真的左海瑶丝毫不知道隔墙有耳这句话。
“小姐,慎言。”吴妈皱着眉,声音不自觉的严厉了起来,虽说她一直知道小姐对这个未见面的月怡夫人不喜欢,但是有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算算年岁,小姐也该到婚嫁的年龄了,若是出了阁还如此口无遮拦,小姐怕是日子不好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