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语的事,是怎么回事?本宫怎么不知道宁王起了这份心思?”
皇后才听青意说了青语的事,就怒气冲冲的往正院里去,一看自己儿子,就问责了此事。
这么几天过去,王妃生病,朱沛哪有心思想这事?早就忘了青语是谁。这会子猛然被提及,才想起那幕和王妃怄气要了她的宫婢,他自知很不该,可母后怎会晓得此事?王妃病重,只有她身边的宫婢女史会告状,心里暗恨,可无计可施,声音缓和两分,“儿臣并无那份心思。”
“那天,不是你气王妃的吗?”皇后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整个皇城都晓得,你父皇跟先皇后感情俱佳,他便也希望自己的子女姻缘美满。王妃病重一事都传到立政殿御案了,皇上可听说你们关系不好。本宫想着,原本你父皇没打算要管你们的事,可如今她生了大病,梁院判又说是心病,这事他当回事了。”
“要是王妃有个好歹,你如何向汪府交代?如何向你父皇交代?他说了要我插手你们的事,若有好歹,唯我是问。”
她说的口干舌燥,也不晓得这个儿子听进去没有?复又轻叹,“政事,后宅,你能不能上点心?”
朱沛深知是自己的事烦恼了母后,此刻倒也不反驳什么,恭敬拱手称是,“儿臣知道了,会跟王妃改善夫妻关系。”
听他这样说,亦算个保证。皇后的心略平静,旋即又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说:“原本你父皇是想你暂缓迎侧妃的事,若不是我拦下,只怕这会儿旨意都送出宫了。王妃的人品家室足以襄助你,你又如愿迎了心仪的姑娘为侧妃。这后宅要懂得制衡之术,不要一味由着自己性子。”
“你不想想,即便没有娶汪氏,那陈氏能为王妃吗?一个祖上空有清高而无一官半职的姑娘如何成为你的王妃?就那康王妃,家室再低,她父亲也有个官职。你这个王妃是我好不容易才求娶进来的,为你仕途添砖加瓦的。”
皇后的话没有成功劝说住朱沛,反倒激怒他,心里积压已久的怨气,一股脑儿全抛向,全然没了往日的母慈子孝场景,“那汪达又不是忠心我的!”
一句话戳穿现在流于表面的和睦。
汪达效忠的是皇帝,跟太子走得更近,而他却娶了汪达的女儿。
朱沛思来想去总觉得这桩事太匪夷所思,汪达那个老匹夫一板一眼,实在不知变通。
皇后却厉声呵斥,“迟早有一天要忠心你!”转而低缓了声音,“你怎么就一根筋呢?那臣子再忠心也有软肋。”真是恨铁不成钢。
“他汪达不只为人臣子,更为人父,为人夫。”
朱沛一时无言。
这边母子聊的甚广,却气氛冰冷,而那边凤仪殿郑女官带了皇后懿旨匆忙出宫去汪府,汪府上下才知宁王妃病重。
可因各种缘故,却无人敢应承皇后执意,再三思索下,最终韩氏叫汪令仪随郑女官进宫。
“令仪,此番,进宫可要替我们照顾好宁王妃,一切拜托你了。”
“是,伯母放心罢。”
原本汪令仪算是待嫁之身,不好随意出门走动,何况她双亲也不在京都,可这会子汪府也没其他的人能抽身进皇城里照顾的。
皇后旨意里提到的,二姑娘汪静妙被容贵妃勒令学规矩不得外出,大嫂子苏之湄怀着身孕自己都要人照顾呢,怎么进宫伺候王妃。
而汪府三姑娘汪静如是庶出,身份不够进皇城的,何况韩氏也不想给她机会,二嫂子守寡。算来算去,只有汪令仪比较合适。
很快汪令仪收拾了细软,在汪府众人千叮咛万嘱咐下,离开汪府随着郑女官进了皇城。这是她第一次进皇城,皇城的威严让她心里紧张,加之听着王妃病重的事难免又急又忧,于是步子飞快。
雪天路滑,汪令仪却走得快片刻与郑女官并肩,这倒震惊了一旁的郑女官,不禁感叹,“汪姑娘小心雪天路滑,慢些走罢。”
“我从小生活在北方,南方这点雪对我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女官大人,我们还是快些走罢。”
郑女官连声称是,步子又快了些。
两人并肩而行,都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走,汪令仪踩着雪依旧健步如飞,郑女官确实吃力的快步跟着,她总不好被汪姑娘比下去啊。
突然从小道蹿出两个女子,一个一身狐皮大氅,一个一件绣花披风,同时出现在她们视线里,把她们吓了一跳,“这是谁?长得真俊俏。”
郑女官认出眼前的是东宫孙侧妃和钟侧妃,立刻拱手施礼,“给侧妃主子请安。”忙不迭介绍道:“这是汪姑娘,宁王妃的堂妹。”
汪令仪立刻福身请安,她也不知道侧妃是怎么个礼数,用对堂姐宁王妃的礼数请了安,“臣女给两位侧妃主子请安,侧妃金安。”
礼数丝毫不差,孙侧妃瞥了眼钟侧妃,故意对她起了几分雅兴,上前两步,端详着她的脸,“没成想,汪府里的姑娘一个赛过一个的美貌呢。”补上一句,“钟妹妹,你说是不是?”
钟诗晴可没兴趣听这些,说到宁王妃,她还觉得晦气呢,跟她说完话就倒在雪地里,现下人人都以为她说了什么刺激到了宁王妃,便连太子都不给她脸面,“孙姐姐说是就是咯。”
孙侧妃故意当着汪令仪的面提及此事,“钟妹妹这般敷衍,还是为着宁王妃倒在雪地里的事吧,人人都以为是你刺激了她。”
钟诗晴心里吴压抑,又提这件事,似乎这件事成了她的过错,“我说了,我没有。我没有说什么,怎么就刺激到宁王妃了?那是她自己意志不坚定。”
“怎么就意志不坚定了?不如你当着人家堂妹的面说清楚好了,免得人家汪府人误会。”孙侧妃有些咄咄逼人的样子,叫汪令仪也蹙了眉,她听出了尖酸刻薄之意,却低着头不说话。宫里的事,她没资格置喙。
钟诗晴被逼无奈,当着她们几人的面,在大庭广众不顾一切的说了出来,“那是因为宁王要纳青语为妾,王妃才受不住倒在雪地里的。他们两口子的事,跟我有什么干系?”
孙侧妃明知顾问,“青语是谁?”其实钟诗晴已经掉进了她的局里还不自知,“是王妃身边的宫婢呀。”
孙侧妃只管笑,却不说话。
钟诗晴回过神,青语的事太后嘱咐过不要宣扬,可孙侧妃引她在这大庭广众说了出来,这嘴,真是口无遮拦,实在该死。转而却说:“孙姐姐,太后说了,宁王的事少议论。您可千万别犯了忌讳。”
“到底是谁犯了忌讳?方才的话可不是我说的。”
“你——”
孙侧妃打断她的话,“我不过是看着这个汪姑娘多感慨两句罢了。想那宁王妃还缠绵病榻昏昏沉沉尚未苏醒。”又补一句,说的极轻,“有些人想要脱责,只怕是难呀。”
钟诗晴气闷。
半晌过后,郑女官感觉情况不妙,拉了汪令仪就要告退,“侧妃主子,皇后娘娘还在皇子所里等着汪姑娘呢。”
而一旁的汪令仪还傻傻的不明所以的样子,她到底没在皇城里待过,自小又没有心机,哪里晓得这里人说话都是说一半留一半的。
郑女官搬出皇后,孙侧妃终结束这个话题,“那你们便去吧。”
“微臣告退。”
“臣女告退。”
郑女官拉着茫然的汪令仪绕道走了。等走远了,看着那姑娘也没多大,亲自嘱咐一句,“汪姑娘,在宫里要多听多看少说话。若您听不懂只当不在意即可,您是宁王妃的堂妹,是皇后娘娘的旨意叫您探望宁王妃,没人敢为难您的。”
“我知道。”基本的礼数汪令仪还是知道的,可就是没明白刚才的话。刚刚侧妃的话让她晓得了,宁王要纳王妃的宫婢才气晕王妃的。
这宫里竟如此艰难。
可宁王不快要迎侧妃了吗?怎么这么快又要纳一个?
这朱家的男人大多薄情寡义。不,是这天底下的男人都薄情寡义。
汪令仪可怜尚未苏醒的堂姐,脚步更快了些。
约莫半个时辰,她由郑女官引着风尘仆仆的进了皇子所,又进了宁王院,皇后果然还坐镇在那,逼着太医们快给个章程。
“给皇后请安。”汪令仪被带到皇后跟前,郑女官介绍一句,“主子,这是汪姑娘,宁王妃的堂妹。”
皇后纳闷,怎么不是二姑娘和大嫂子?
汪府怎么叫一个堂姑娘来?
郑女官看出皇后疑惑,压低了声,“主子,这是汪夫人的安排。府里的二姑娘尚且被容贵妃勒令学规矩不得外出,而大嫂子有了身孕,不方便进宫。所以……”
原是这样。皇后看了眼汪令仪,模样倒标致,看着亦是规矩的人,虽说是堂姐妹,好歹汪府也来了亲眷不是?虽有些为躺在床上昏沉沉的儿媳哀叹,但终是答应了,“那成,你让林女史带她下去安顿好,再来照顾宁王妃。如今堂妹来了,或许对王妃病情会有所助力。”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