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去王妃那里请安,正巧碰到侧妃才从那里出来,然后我进去请安,王妃却表示她有要紧事而不见我了。我觉得奇怪,她既见了侧妃,怎么却没有时间见我了?”
郭以竹微微蹙眉,复又恢复如常,“这还有什么想不通的?你想王妃一向贤惠,以往谁去请安都是不回绝的。偏生侧妃去了后,她就不见你了。可见,一定是侧妃在王妃跟前说了什么,才引得王妃连面子都不顾了。”
听她这样说,赵婼念的心像被石块投进湖里般激起不小的波澜,秀眉蹙得更紧,“你是说,侧妃,挑拨离间?”
“虽我不能肯定,但王妃平常一向见你,怎的会突然不见你了呢?何况那天她亲口说的,不拘你什么时辰去请安的。”郭以竹沉着脸,像是要为赵婼念去讨公道一般,“我觉得是侧妃。看样子,此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赵婼念尚有一丝理智,“侧妃应不是这样的人罢。虽然见识不过几日,若她真是个坏心肠的,帝后怎还会答应王爷的请旨立她为侧妃?”
郭以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抿了口茶,“哎呀,就你好心肠,凡事往好了想。你怎的不想想,一个能勾得王爷如此钟爱,又能跟王妃和睦共处的女人会是个单纯心思的吗?”
倒真是这个理。按理无宠的王妃跟专宠的侧妃应是一对天敌,怎奈,她们却像是一对姐妹,她委实想不通。看样子侧妃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那你是说,王妃也被她的表象蒙骗了?”
郭以竹双手一拍,“那可不。”转念又不经意的问一句:“那你说,王妃是如何回绝见你的?”
“还能如何,无非是说我怀着身孕,天越发冷了不出门请安无妨的,只叫我一门心思好好安胎。”方才被郭以竹这么一说,她愈发觉得这话很有问题,“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明面上似乎没什么大毛病,可仔细揣摩,我怎么觉得,王妃话里有话呢?似乎是不想让我出门呀。”
郭以竹咬了咬牙,“姐姐,我怎么越发觉得这事儿不对?难道真是侧妃的意思?否则王妃的话不可能有差错的。前儿她不是还说,不拘你什么时辰过去请安嘛,这会子真像是要给你禁足咯。”
赵婼念眉头深蹙,越想越不对,越想越不对,立时心情激动起来,起身就要去侧妃院,却被郭以竹拦下,“姐姐这样去闹着实不妥,千万要沉住气才是。”
赵婼念偏就沉不住气,胸口那股子闷得她必须发泄出来,“妹妹拦我作甚?我非要跟侧妃去评理,凭什么她夺去王爷的宠爱还不肯放过我们?天底下也没这样的道理。”
郭以竹哪会叫她走,“姐姐且静静听我一句,然后你要不要去再仔细思衬如何?”又补上一句,“好歹也为孩子想想,不是?”
“那你说!”
郭以竹娓娓道来,“一则你这样莽撞去侧妃那里闹,会打草惊蛇,且你没确凿证据,二则侧妃如今得宠,王爷若知道了怕更会气你,三则王妃那里不好交代,她明明是好意叫你好好安胎。”
确实有理,是这么回事。在郭以竹的规劝下,赵婼念趋于冷静,“既这般,我直接去禀告太后娘娘。请太后娘娘为我做主。”
“太后娘娘毕竟年纪大了,宫里的事她大多不管,再者这是孙子的后宅,王爷要宠谁冷落谁,她哪能管得面面俱到呢?”郭以竹笑着心思一动,声音如黄鹂鸟般动听,“要我说,不如去寻皇后娘娘替你做主,你怀着孕,她一定会见你的。”
赵婼念跟皇后不是很相熟,甚至有些怕她,平日里的请安亦不勤,心里有点顾虑,“可皇后娘娘能管吗?”
郭以竹心如明镜般,“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天下之母,亦是王爷的嫡母生母。她的话,莫说王妃侧妃了,连王爷都要听。有她的话在,侧妃那些小心思可不就要收起来了。”
“即便到最后侧妃什么都没说,一场乌龙,那在皇后那边过了明路,旁人也不敢有什么坏心思来害你和孩子。”
原本赵婼念还是犹豫和思索,可郭以竹一说到孩子,她最终下了决心,这件事必须禀告皇后。
“妹妹说的极是。”
当即赵婼念便命宫人备轿撵,她要去见皇后。她虽只是一个昭训品级,可因她有孕,尚宫局给她特意备了轿撵,好叫她出入方便。
片刻轿撵来了,她辞别郭以竹,进了轿子匆忙往皇后那里去。
郭以竹看着那轿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才进屋。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赵婼念到了凤仪殿,搭着青梅的手,往里走,遇着常春嬷嬷便叫她通禀,“嬷嬷,我来给皇后娘娘请安。还请您进去通禀一声。”
常春嬷嬷晓得皇后太后极重视这胎,甭管男女,只要皇嗣落地就晋赵昭训品级,至少得是个良娣。毕竟宁王尚无子嗣。这会子可出不得一点差错,“哎哟,昭训怎么来了?您身子重,这外面下着小雪呢。怎么就来了?底下的宫人也不劝着您点。”
赵婼念当即红了眼,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嬷嬷快替我通禀一声罢,我,我,我要见皇后娘娘。”
常春嬷嬷哄着她,怀孕之人冒着小雪而来肯定有急事,“好好好,您先去西偏殿等候一二,嬷嬷立刻去通禀,只是皇上在此午歇,怕要等会子呢。”
“好,我等等就是。”
赵婼念往西偏殿坐等着,里头温暖如春,银碳烧得旺盛。
很快皇后蒋氏来了西偏殿,东偏殿那里皇上歇着呢。她不好打扰,只得亲自来了这儿,见昭训红着眼,几天不见似乎又清瘦了些。肚子倒瞧着大了些,算算该四个月了。
“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难得给她几分面子,全是看在她腹中皇嗣的份上,“不必多礼。”
“多谢皇后娘娘。”
刚刚走了个侧妃又来一个昭训,昨儿亦是奉仪。她可真是烦透了。却依旧赐座,“你今儿冒雪而来,所谓何事?”
皇后不过一句问话,赵婼念登时落了泪,低着头,拘着礼。“恳请娘娘替妾做主。”
皇后示意常春嬷嬷扶起她,“到底什么事?你仔细说,本宫听着,若真有不妥。必为你做主。”
“侧妃在王妃跟前挑拨,我跟王妃的关系。致使,致使王妃拒绝见我,叫我好好安胎不要出门。”
“侧妃还夜里弹琴,连后头的奉仪院都听得了,实在惊扰他人安歇。妾有着身孕,实在经不起侧妃那些小心思呀,她深夜弹琴根本居心叵测,想让妾无法安枕致使皇嗣有损。”
“娘娘是晓得的,妾跟侧妃的院子极近,妾终日惶惶不安。”
皇后细细听来,轻叹一声,看样子又是来告状的,只是这话说成这般,昭训到底怀着身孕,不得不给交代。她怎的整日里都在给宁王院的女人断官司?
这要王妃作甚用?
“那去传王妃侧妃,以及奉仪!”昭训言语涉及之人皆去传来。吩咐常春嬷嬷走一趟,去宁王院传召。
旋即她叫赵昭训坐,“本宫必会为你做主。你且放宽心。”
“是。”
赵婼念依着规矩坐了,皇后却问了,“近日饮食可好?”
“回皇后,甚好。”
皇后和善的说上一句,“你若想吃什么,只管说。你可要努力,明年给宁王生个白白胖胖的子嗣,男女都好。这可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啊。”
“是。”
“等孩子落了地就养在王妃膝下。”上一刻赵婼念还欢喜的紧,可下一刻因皇后的话心里沉如大石,孩子要养在王妃名下?
王妃不声不响的夺了她的孩子?
孩子还没出生,她就来抢了?
皇后见她脸色不大好,“怎的,你不愿意?”
按理说养在王妃名下是一件好事,身份大涨。若王妃此生无子女,那么她孩子成世子郡主的可能很大。可赵婼念终是舍不得,一时不知如何决断?
皇后嘴角挤出一丝笑,“你若不愿意便罢了。”不识抬举的东西,以为自己什么身份呢?竟然拒绝这份好意。
怎的不想想,孩子占长不占嫡,若是女儿还好,若是个儿子,很难不被人记恨,若是他成了王妃名下的养子,亦算半个嫡子了。
终究浅薄。
“妾,舍不得。”
既不愿意便罢了。皇后亦懒得再提,只淡淡一句,“本宫明白,当初宁王也在别处养过几年。”
“妾……妾是觉得,王妃会有自己的孩子。”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怎会对她的孩子好呢?
关于这点,皇后从不怀疑自己当初的眼光,老四家的除了对自己夫君不上心外,其余的,她还是一个非常端庄得体的好王妃,没什么可置喙的,亦算做到了面面俱到。“你这就是小心眼了。王妃贤惠,会对所有庶子庶女视如己出的,即便她自己有孩子亦是一样。”
既如此赵婼念也只能认了,看样子这腹中的骨肉注定要给王妃抚养了,“是,是妾小心眼了。”
早知如此,她这会子便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