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赵婼念自己那么一闹,当即提前生产。一切都来不及准备,只好在客栈里临时充当产房,生孩子乃血腥之事,客栈老板原是不答应,幸好常夏姑姑及时回禀了王妃当即拿出一锭金元宝,又是好话说尽,才叫客栈老板答应了。
——就在赵婼念自己住的屋子里临时充当产房,而这事千万不可往外传扬。
随后常夏姑姑又当机立断的请所有住客们都去酒楼里吃喝玩乐,由她一人担负所有费用。因此整个客栈就他们这一家住客,又是住店又是生孩子的忙乱。
如此在自己屋子里裹着锦被的汪静姝看在即将出生的孩子份上,当即坐镇屋外,一守就是两个时辰,屋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叫喊声不断。等着等着,看着一盆盆血水从里头端出来,她忍着恶心劲儿,心里也难免焦虑,思来想去嘱咐了身边的青云一句,“你赶紧着叫侍卫寻老爷,叫他赶紧过去。”又低语一句:“这儿若有万一,如何都要老爷自己拿主意的,免得到时候赵氏又怪我们。”
方才旁边那么大动静,就算裹在锦被里,汪静姝依旧听到了。侧妃摔疼了腰,他便如此紧张,抱着她就离开。可她呢,他总归不是在乎的。她的心终是难过的。
青云讷讷称是,“是,是,我立刻去叫侍卫。”旋即撒腿跑了。
屋里屋外都是一阵忙乱,一盆盆血水混杂着血腥从里面端出来,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叫汪静姝忍不住犯恶心,又不好离开原地,只能在墙边靠着,时不时拉了丫鬟询问一二。连那些丫鬟都脸色青白,她们都是云英未嫁的大姑娘,除了里头的常夏姑姑及产婆外,其余哪晓得多少事儿。
询问来询问去,还是一个结果——产婆说还早着呢。几番下来,汪静姝觉得说辞过于敷衍,便当即要寻产婆出来问话。里头到底什么情况?她也该出来说上一两次。
结果出来的是青梅,跪地告饶,“夫人,这会子产婆忙乱的很,婢子斗胆出来请主子不要打扰产婆。以免影响子嗣。”
这是哪门子说辞……汪静姝本就有些头疼闻着浓重的血腥气更是头疼得紧,加之这话说的,好似她耽误了产婆接生孩子……怎么从头到尾都成了她的不是?
她尚未反应过来,又听青梅说:“夫人您又没生过孩子,哪里晓得这生孩子辛苦费时费力。这倒也罢了,产婆更是一刻都不能离开的,若她出来回您这会子功夫,我家主子跟小主子有什么不好了,可怎么办?她可担不起这份责任,再说她也不好说您的不是呀。”
这绕来绕去的,无非是想要恶心汪静姝,她没生过孩子的事。果然有其主就有其仆,汪静姝也懒得跟她在那较劲,“那你家主子如何了?产婆是如何说的?我要个准确的说辞!”
“都说了生孩子就是费时费力,连产婆都不好说个结果来。夫人,您还是等等罢。”
“难道你生过吗?”青梅的话让汪静姝不由得火冒三丈,最终死死忍住,无奈的挥手示意她进内伺候。旋即无力的靠在墙根边儿,望着进进出出忙里忙外的丫鬟们,她只能尽力缩小自己,让出空旷地儿给她们好做事。
也不知道王爷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陈侧妃伤的重不重?人家不过侧妃可以真的不管赵氏的事,可她不能不管,谁叫她是王妃……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
时辰又一点点过去,晌午早已过去,又是半个时辰,汪静姝连午膳都没用早已饿了,可既然坐镇就要有坐镇的样子。
此刻孙芳蔼和郭以竹才闻讯赶来,方才郭以竹以平息纷争为由请了孙芳蔼出去一同逛逛傍水镇,孙芳蔼伸手不打笑脸人便同意了跟她一起出去逛。两人还在镇上买了这里最时新的衣裳穿在身上,又在酒楼里用过午膳,准备回郭以竹这边的客栈一块儿歇歇脚,等会子再去赏景。没成想,一进客栈,看到丫鬟们一盆盆的血水往后屋端,这才问了晓得赵昭训当即要生了。
原还有几个月,突然之间早产,谁也想不到。于是她们过来瞧瞧,却发现王爷跟侧妃不在,这里只有王妃坐镇。
“夫人!”
如今在宫外,那些繁琐的礼数都已免去。各自颔首即可。
汪静姝亦颔首。
孙芳蔼立刻问了一句,“怎么赵妹妹突然要生了?似乎还不到日子。”听着里头的叫声,她都心惊。可除了心惊,眼底滑过尚有一丝羡慕,她也想有个孩子。或许这是天底下所有女人的心愿。八壹中文網
郭以竹曾有过孩子,那才是王爷第一个孩子,可惜被皇后灌了堕胎药,孩子没有了。她亦无法为死去的孩子报仇。那是她腹中生生掉下的一块肉,那种痛,痛彻心扉。如今听着里头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叫,眼前仿佛出现那天堕胎的场景,难免触景增悲。那天她哭着跪着,闹着求着,依旧是无用功,依旧是一碗堕胎药灌进喉咙,也深深灌进她的心里。眼角微微湿润,声音沙哑了几分,“如今,什么情况了?”
汪静姝心里着急,到底什么情况,她根本不知道。若万一叫她做决定…可怎么好……但愿赵氏与皇嗣无碍,“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应是无碍罢。”
孙芳蔼再巡视四周,未见王爷跟侧妃。可她刚刚看到的时候他们三人一起上了楼,怎么这会子没人了……是发生了什么嘛?“老爷跟二夫人呢?怎么都不在?这赵妹妹生产是大事,若有什么好歹,总得他做主。”
此话倒是真事。可他不在,又能如何……汪静姝对于方才的事不想提半句,反正每句都是委屈,忍着心酸,“已经去寻老爷了。”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音传出屋外……她们都猜到这句话的意思,肯定是王爷跟侧妃一到出门赏景去了,王妃着人去寻。
不知为何,猛然间,郭以竹替里头正在生产的赵婼念抱不平,“女人生产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老爷却在跟二夫人在一起。叫人听去算怎么回事?连带着二夫人的名声也会毁之一旦。这叫里头的赵氏如何想她?”连带着她自己的嫉妒心,一起冲着侧妃抱怨,“二夫人平常霸着老爷也就罢了。怎么这回子还霸着?”
汪静姝听了后沉默以对,她心里知道并非如她们两个猜的这么一回事,可这时候她什么都不想解释。越解释越乱。
孙芳蔼顿时瞧不过郭以竹,“难得见郭妹妹这么好心,替别人说话。”瞥了她一眼,“不会是有什么企图吧?要说赵妹妹生的孩子怎么也轮不到你抚养。你不会是在打孩子的主意吧?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之前的纷争才以郭以竹的客气结束。奈何现在,这个孙良娣又开始针对她,“那你来这里是为什么?难道是真心关心赵妹妹的?我是不是真心,不用跟你交代。你既认为我是为了孩子,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认为,你是为了抚养孩子?”
“别把自己坏心肠想在别人身上。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呢?”
气得孙芳蔼直跳脚,想要跟她理论。什么时候一个末等奉仪竟敢这样跟她讲话?真是没得规矩。
汪静姝只觉得被她们吵得耳边嗡嗡作响,当下就怒了。“你们两个少说两句。若都有别的心思不必在这里陪着。你们都回去吧,省的在这一刻都不得清净。”
两人顿时闭了嘴。她们能体味出这话里的怒火,此刻她们都不想惹王妃。
时间一点点再过去,又是一个时辰,都快日落西山的时候,突然间屋里的产婆惊叫一声,“生了,生了……终于生了。”
屋外的三人听了面面相觑,汪静姝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疲惫的笑容,而其他两人这脸色就不好看了,根本强颜欢笑,而她们亦不知道王妃有何可高兴的……这孩子甭管男女,都占了个长字。与王妃往后的生育极为不利,若是个庶长子就是个最大的祸患。
汪静姝嘱咐青云,“快快,快去问问,赵妹妹情况如何?”
猛然间,产婆捧了一个襁褓走出来,脸色悲戚,一下子跪地,她明白这肯定是大户人家,她一平民百姓根本得罪不起。将孩子往上举,“夫人,是个千金。可生下时候就无脉息,应是死了。”
什么……
汪静姝一愣,这……诞下死胎……是多大的不吉利。该如何禀告帝后?
此刻王爷不在,她无法做主,将这孩子做何处理?她甚至心有余悸的不敢伸手去抱。
声音微弱,“为何会如此?”
“这位产妇又是难产又是早产,生产时又无力,时间过长,生生憋坏了孩子,何况她熏过艾草,熏艾草确实会出现这等情形。”
孙芳蔼见此当机立断问一句,“产妇如何了?可醒了?”
“四夫人安然无恙,只是尚未苏醒。”
“既如此,把这个孩子放在她身边,叫她醒来看一眼跟孩子告个别。再有,我家老爷也还有事没回呢,如何处置,也得他自己说。”
汪静姝深深的看了眼孙芳蔼,终究没说别的,默认了她的意思。
有时候见了还不如不见,这见了必再难忘。只这一次,汪静姝再没出言阻止。赵氏那人做人说话实在太过分,她不想再留情面。
想来是这样的赵氏,才损了孩子的福气,这才甫一落地就离开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