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余夫人请见。”
汪静姝正在换衣裳,一大清早的就听采玉说了这事儿,余夫人已在王府外候着了。看样子今儿是怎么也得见她了,躲是躲不过了。八壹中文網
她也着实为难,心里万般不愿见余夫人,指不定又有什么事儿呢,“昨儿你还没推脱掉赏花宴呀?”从宫里到王府,烦寻她的大多没好事。
采玉停了手下的活,低着头回话,“婢子无能,余夫人实在太……”
汪静姝心里也清楚,这是不能怪采玉。若余家非要见她,采玉推脱上千次怕都没用。理着鬓边那支点翠步摇的流苏,照着铜镜不大清晰得映着了精致的妆容,“既如此,今儿她自己亲自来了,那再不见就说不过去了。”昨儿睡得沉,今天精神足,“那就见见罢。正好我也没事做,就当是解闷子了。”
“品秀,你把人请到正院候着罢。就说叫她稍等片刻。”
“是。”
采玉突然憋着笑,主子这是把堂堂朝臣命妇当成给自己解闷子的工具了嘛。人家余州同知官职再低,他的夫人也算外命妇不过没有品级恩赏罢了。可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忘了禀报昨天的事,“主子,昨天我去余府瞧见黄姑姑,和宪长公主身边的黄姑姑。”
“您可还记得?昨天您歇息得早,原想着今儿再禀报,这方才忙里忙外的婢子给忘了这事,婢子我也不知道余夫人这,一大早就来了。”
汪静姝并不怪责采玉,反倒说一句:“可不来得早嘛,我还没用过早膳呢。这么一大早的,搞得我会见她就跑一样的。”
采玉又偷偷笑。
“行了,你也别笑了,真当我没瞧见呀,”汪静姝轻笑一声,“赶紧去准备茶水,将前几天阿广寻来的雨前龙井取来,招待‘贵客’罢。”
采玉应声称是,却示意让身后的品希去沏茶,而她始终不明白,“主子拿这么好的茶给余夫人?”
“茶再金贵,也不如人情金贵。来者是客,何况黄姑姑又出入余府,一个小小的州同知跟京都住着的长公主也攀扯得上,我们何不给足面子呢……”汪静姝扶着流苏噙着淡笑,“有时候,与人方便也是与己方便。也许有一天余家也用得上。”
采玉一听,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可她又不明白,“那主子为何再三推诿余家的赏花宴?”
“我去,跟她来,不是一回事。”
如今王爷尚未到平州,她身为王妃就赶着赴官员家中的宴会,这不平白给他添堵吗?若是传进宫里更容易被人拿话柄。于她并不利。可若官员夫人亲自前来拜见,那只能说是礼数周全,毕竟她是宁王妃,受朝臣命妇的拜见理所当然。
“你刚才也说了黄姑姑,从宫里那会子起,和宪长公主就同我不睦,她身边的姑姑来平州不拜见我,却去余府,你说能有什么好事?摆明叫我难堪。指不定还想用这事拿捏我的话柄。难怪平州官员的夫人一个都不来拜见我宁王妃,指不定是和宪长公主在背后操纵。”
汪静姝就想不明白,一个长公主何必弄出这么多事,各自见面时客气些也就是了。这长公主再是长辈,也该有个分寸,屡次叫自己心里不快,难道她以为自己是纸老虎吗?真不知道自己结出了什么仇什么怨。
采玉忙着手里的活儿,嘴上却不停,“也不知那长公主安得什么心,怎么老跟您过不去呀?不会还想着她女儿得品级的事儿罢。恐怕太后婉拒了她的请求,她还没死心。”
“这话屋里说说就得了,可别到外头去。”汪静姝嗔怪一句,却不恼,“为人父母的心思我再没经历过也了解几分,可这事儿我又做不得主,长公主再有请求也该向着宫里去说,就是看不清,她到我跟前做甚?仅仅因为我没答应去跟皇后太后请求,也不看看她自己请求还被太后婉拒了呢,却打起我的主意。”
“宫里倒也罢了,这会子来平州了,她还跟着呢。”
汪静姝微微叹气。理了理裙装,就到了堂前,采玉紧随其后轻扶着。
堂中央一个穿着官员命妇朝服的夫人站在中央,想必这就是余夫人万氏。
瞧不真切她的容貌。
只见她立刻下跪,身上戴的首饰叮当作响,行大礼参拜:“妾身余万氏拜见宁王妃娘娘,愿宁王妃娘娘万福万安——”
汪静姝没有马上免礼,而是坐在了正位上,才虚扶一把免了她礼数,“余夫人不必多礼,快快免礼——”
余夫人再谢旋即起身,又命身后的丫鬟奉上礼盒,“初见王妃娘娘。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望娘娘收下。”
汪静姝命采玉收了,“那就多谢余夫人了。”又开口叫丫鬟上茶,“余夫人坐罢。”
余夫人坐右首下。
品希沏了茶进内,奉茶。
汪静姝介绍一句,“夫人,这是尚好的雨前龙井茶,不晓得您喝不喝得惯?”故意补上一句,“这是南边盛产的茶叶,我初到北方,还不习惯北方饮食气候,这就着小厮高价寻来雨前龙井茶,留着自己喝也可待客。”其实她根本不喜欢喝雨前龙井茶。
而此刻她茶盏里的是温牛乳,一大早的尚未用过早膳她就不想喝茶。
“多谢王妃娘娘款待。”余夫人端着茶盏,抿一口,微微蹙眉,寻思着这高价茶叶也不过如此,开口就说:“雨前龙井在北方少有,因此价高,也非寻常百姓家能购买得到的。妾身不常喝,倒是更常喝碧螺春。”
常喝碧螺春!
碧螺春同样来自南方,在北方集市上价格也是高得离谱,跟雨前龙井类似。
汪静姝又不是不知道市面价,这余家非同寻常官员家,小小的州同知家里常喝碧螺春。正要开口却听品希说道:“原余夫人好碧螺春,不如婢子替您换了?方才我想着这是今年新茶,碧螺春是从宫里带出来的到底有些日子了,怕您以为我们王府招待不周这才上了新鲜的雨前龙井茶。那要么,婢子去换了来?”
采玉也紧跟一句,生怕人家余夫人听不懂似的,“其实碧螺春和雨前龙井在北方集市上的价格都差不多,前儿我去集市上寻了,要是今年春茶,碧螺春可是高的离谱。”
余夫人哪里听不懂,顿时尬然,一时懊悔品评碧螺春跟雨前龙井,她自以为宁王府不知集市价。捏着茶盏,放也不是,喝也不是。
“怎么了,夫人?要不要婢子去换?”
品希越是态度好,余夫人越浑身不舒服,她可不敢使唤宁王府的丫鬟,“不必,不必,这个已很好,很好。不劳烦姑娘。”宁王妃身边伺候的,她要客气几分。
说好的是她,说不好的还是她。汪静姝终究一笑了之,“一清早的,夫人可用了早膳?来了宁王府可有要紧事?”
余夫人放下茶盏终颔首,“妾身用过早膳了。”又微笑着提一句:“妾身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着进王府拜见王妃娘娘,虽远在北方也久闻娘娘大名,心生赞佩,特来拜见。”
心生赞佩……
偏生汪静姝不信,“明人不说暗话!”如此冠冕堂皇的话,她怎么会信?她入宁王府已有半个月了,余家除了来了张赏花宴请帖,这可是第一次拜见她。“若真是如此,那我接受余夫人的赞佩,只是府上今儿忙得很,得张罗王爷回来的事,就不留夫人了。”
既然她没事,那就要告退了。
余夫人脸上露出一丝的懊悔,她着实没想到王妃会这么说。双手交叉藏于袖子里摩挲数遍,才敢提出此番进宁王府拜见的真正意思,“请王妃娘娘屏退左右,妾身要跟您单独谈话。”
汪静姝心里有数,“采玉跟品希都是我的丫鬟,这里也没其他人,不需要屏退左右了。你有什么就直说。”
余夫人有些为难。
时间一点点过去。汪静姝早已饿了,昨晚未用膳,今儿一早又跟这接待余夫人来不及用早膳,心情自好不到哪里去,“到底何事?若余夫人这般吞吞吐吐,不如先想个明白,再进这王府!”
这算逐客令了。
余夫人哪里不清楚这意思,可今儿受人之托终要忠人之事,“是,是,康良娣寄居在余府,妾身是想替康良娣说个情,如此她也好顺利回王府居住。”这是和宪长公主找上他们余家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康良娣,而康良娣的事自然也是受温荣大长公主之托。
康良娣!
康宜瑄?
她在平州了?
她不是尚在孝期嘛……才未跟随他们一同来平州的嘛,怎么一个人来了?既来了,也不进王府,却寄居臣子家,这也罢了,还要朝臣命妇前来说这事。
这事儿太莫名其妙。
康氏要做什么?
什么叫说情?什么叫回王府?
不晓得的以为是有人将她赶出去的……如此用词!
汪静姝有太多不解之处,思索再三,说了一句,“既康良娣来了綮城,那就尽快进王府居住罢。我会择一处院子给她居住,叫她安静为母守孝。”
尚在守孝期间也要独自奔走,康氏太不讲究孝道传统了罢。虽为出嫁女,也至少守孝五个月,过百日才可除服,她是怎么来的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