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终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关在这个绣楼中,不见天日。
这哪里是她家,不过是一个精致的囚笼而已。
就连孩子,也与她无缘。
冬去春来,田君昊没在这里待许久。
他带着充足的军费返回边疆。
皇帝下旨,之后又过问几遍,料想他们不敢不尽心。
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已经是神仙日子了。
国库有钱,给的也比较大方。
加之,田君昊毕竟是功勋之后,为了补偿他总要多给一些。
一应聘礼,都是在能给的范围内,最大限度地给他。
春种热闹的开始了。
李湘莲把制造好的农具分发下去,登记入册。
农具可以免费给他们使用,但不能送给他们。
人的劣根性就是贪得无厌。
为防止叫他们生出某些不该有的心思,她决定从根上杜绝。
春种过去,她整个人都脱了一层皮。
接着,就是紧锣密鼓地建造榨油坊。
她整日在外奔波,推销他们这里生产的农产品。
猪肉价格低廉,卖的比较好。
粮油更是重中之重。
李湘莲不仅收回成本,还大赚了一笔。
粪便拿去沤肥。
她把外界已经验证过的沤肥方法拿到这里。
要想收成好,就要不断的堆肥。
一年养不成,那就十年。
十年不行,那就百年。
只要他们的生活有一点点改善,李湘莲做的这一切就不算白费。
春种前,她翻阅了许多书。
才弄清楚,这里的土质并不是盐碱化,而是酸化。
这里适合种植水稻,还好她没有种植小麦。
她曾经夸下海口,要他们今年的收成翻一番。
加上土豆,已经增产的水稻,这个目标成功达成。
春种一过,她就要回京都。
以后,怕是不会再来了。
常顺帮忙收拾行李。
他原以为自己会在这边待三五年之久,谁能想到一年就能调回去。
李湘莲一点都不开心。
她你觉得还有许多是没能完成。
但大概的框架已经搭建好,只要后来人沿着这个框架走,虽然未必能做出什么成绩,但肯定不会出错。
云案杨非常不舍。
大半年的相处,他如今已经渐渐理解,这个女人为他们做了多少。
可惜,他不能跟着一起走。
他是罪人,他以及他的后代,生生世世只能留在这里。
李湘莲放心不下,临走之前交待了他许多。
“我看你识文断字,比其他人懂得许多。以后你要多思考,多用脑,见识多了,人也就聪明了。”
她特地嘱咐,“如果后来者想做的事,与我现在的吩咐完全相反。”
“您放心,我一定拼死也要维护您制定的方针。”
“大错特错。”李湘莲批评道:“我就是怕你会莽撞,才特地嘱咐你。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要先保存自己以观后效。”
她语重心长,“只有人活着,这一切才有意义。万一死了,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罢了。”
他呆愣了下,然后应下。
李湘莲又送给他几本书。
那都是她得知自己将要离开,进入空间连日抄写下来的。
“我一直觉得知识改变命运。这次离开的太过匆忙,没有什么能够送给你的。只希望你能多看多想。”
云案杨这次是彻底被感动。
他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珍而重之接过书来,抱在怀中。
一直到她离开,他都没有说过一句不舍。
常顺他们闲聊当中,透露出大人这次回京,是为了嫁人。
那是一门极好的亲事,是很好的前程。
他不会也不应该阻止她。
云母听说之后,大骂他是个蠢货。
“大人为咱们做了这么多,这么能不表达咱们的谢意呢。”
她预备做一件万寿衣。
这消息不知怎么传了出去,各家各户派来家中的小媳妇老婆婆过来帮忙。
你家凑一点,我家出一些。
他们拿着凑出来的钱财买了线。
有一户人家,还把自己珍藏的布料拿了出来。
那原本是他用来送给女儿的嫁妆。
读书人打样,写下各种各样的寿字。
她们做好衣服在上面绣了起来。
每人负责一部分,数十个人一起赶工。
天黑了点灯,你累了我上。
大家点灯熬夜不眠不休,终于在她走的这一天赶制好。
云案杨拿着衣服送了过去。
全城百姓亲自相送。
李湘莲后面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值得歌颂的事。
哪怕到今天不得不离开,她也觉得心中有许多遗憾。
留给她的时间太短,她想做的事太多。
田君昊愿意支持她的工作,却拗不过皇权。
皇帝怜惜田君昊孤苦无依,赐婚之后便下诏将其召回。
“大人,这是我们全城百姓的一片心意,请你一定要收下。”
一想到往后再不能见面,他悲从中来,落了泪。
我知道你会有很好的一世,却依旧会为不能见面感到悲伤。
此次一别,山高水远,望君平安。
赵亮送给她一套红宝石头饰。
“我不像你,抠抠搜搜的。”
收到赵亮的贺礼,她受宠若惊。
无他,她以为赵亮应该很讨厌她。
当初云案杨闹事,他几次装死隐而不发,摆明了要看她笑话。
不是她豁得出去,会发生什么谁都不能确定。
“你是个好人,却不是个好官。以后多保重。”
好人才会自己花钱为百姓谋福祉,才会把赚来的钱又用之于民。
李湘莲最后只能说不亏。
发展要钱,往后还有许多事都要用钱。
她走之后,这笔钱留给了云案杨。
她甚至留下医书。
过来一趟,她似乎做了许多,盘点起来又觉得不过如此。
他们依旧贫穷,未来的许多年还将继续贫穷下去。
赵淑兰数着日子盼她回京。
作为母亲,她这辈子都没有什么本事。
生产后伤了身子,她终日缠绵病榻,家庭的重担落在女儿身上。
她能做的,只有为女儿绣一件嫁衣。
云母要气死了。
“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再这么忙下去,你还要不要活了?”
她置若罔闻。
赵母索性叫几个婆子,直接把她绑在床上。
赵淑兰就绝食抗议。
灌下去又吐出来,再吐再灌,灌了又吐。
赵母见不得她这么作贱自己,只好叫她绣。
“你费这力气做什么?田君昊如今是侯爷,大婚的礼服都由礼部制作。你费了那么大力气做出来,也穿不到她身上。”
赵淑兰不理她。
被说的烦了,才说:“穿不穿不要紧,别人家的女儿有,我的女儿也要有。”
不过是一点奢望罢了。
她知道,现在口口声声说希望她好的母亲,当初能毫不留情地丢弃她,现在把她找回来,也未必有什么好心。
他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提线木偶,一个听话的工具人。
李湘莲回家待嫁,田君昊也来到京都。
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唐邵和楚嘉颖。
到他离开这天,楚嘉颖都无法原谅他的父亲。
脸都丢尽了,他整日躲在唐邵营帐中。
二人相看两生厌。
大概是身体恢复过来,重伤时的容忍全都没了。
楚嘉颖嫌弃唐邵装,还骂不过他,越想越气。
偏偏军营当中,他能去的只有他这里。
他们两个在争吵的过程中,居然产生了友谊!
御医闲来无事,连着楚嘉颖一起调理。
还别说,至少他现在的身体好了许多。
军医借此机会一直腆着脸过来求教。
御医看不上他们这些疡医,就知道切切切,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医术一点也不好。
但是人家不耻下问,被骂了也不烦,周而复始,总是会指点一下。
还别说,军医收获良多。
他说要走,军医很是不舍。
楚沛倒没有别的感觉。
他这个儿子,娇气身体还不好。
他对楚嘉颖唯一的要求,希望他能好好活着,传宗接代。
未来给他生几个结实抗造的小子。
他至今都不知道,楚嘉颖曾经生过他的气。
离开之前,楚嘉颖别别扭扭都过来找过他。
谁想到,这位大将军一句话给顶了回去。
“男子汉大丈夫,以后又不是不见面了,何苦做那么一副恶心人的样子。”
楚嘉颖……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要理他!
为了照顾他们两个,半个月的路途,叫他们走了一个半月。
唐邵也就算了,楚嘉颖真的是重新定义娇气。
河水中含有泥沙,他不喝,他要喝山泉水。
嫌厨子做的饭过于粗糙,没有卖相,他要去当地的酒楼去吃,去了又嫌弃人家做得不好吃。
这要不是他顶头上司的独子,他一定扔了他。
唐邵也受不了他。
在边疆待了这么久,从前公子哥儿的骄纵早就没了。
如今看见他这样,竟然觉得恍如隔世。
有他在一旁煽风点火,还能叫他收敛一些。
来到京都,他迫不及待地把人甩开。
真的是太爽了。
李湘莲已经在府中待嫁。
为了嫁妆,她真的是要忙疯了。
宫中派了教习嬷嬷,教她礼仪。
却没有一个人来告诉她,要如何备嫁妆。
家中的这些人,一个比一个不顶事,她只能自己多累些。
田地铺子要买,宝石首饰要备。好的布料也要摆上。
为了凑六十四抬,她真的绞尽脑汁。
时间太短,根本来不及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