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思香亭,叶越煊才知道南宫钰唤他入宫的急事竟是要把醉倒过去的阮逸墨搬运到他的寝宫去。
皇帝的寝宫——玉宁宫。
“难得见他喝醉一次,他怎么今晚酩酊大醉?”把阮逸墨安顿好后,叶越煊陡然回神,神色忧虑,张口便问出这席话。
“我怎么知道,他骂走了伺候他的宫女,然后一个人独自坐在思香亭里大口大口的灌酒,好像那些酒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我见他醉倒昏过去了,这才想起让你来处理这事。”南宫钰耸耸肩,她有些许愠恼地瞪着龙塌上熟睡中的男人,盈盈黑眸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可能他心情不好,本想借酒消愁,反而愁更愁了。不过,我替他谢谢你。”叶越煊这时也放下警戒,一脸真挚地说着。
“举手之劳罢了。不过,我还真有一事求你答应。”南宫钰抿着温婉的浅笑,语气相当诚挚。
“喔?有事相求?”叶越煊面露不悦之色,他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人情,南宫钰断然是要索求回去的,罢了,仅此一次,“说吧,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我在所不辞。”
当然,除了不能背叛阮逸墨之外,这个事情,他决计不会答应的。
二人一同坐落在一旁的黑檀木梅花式椅上。
“我想让你替我保密。倘若明早阮逸墨问起来,你可不能把我抖出来,你也知道我的情况了,现在我可是戴罪之身,理应是要在冷宫里面壁思过的。这个请求,你能答应吗?”南宫钰轻声细语说着,盈盈如水的双眸透出十足的真挚。
听到这话,叶越煊当场一愣,他疑惑地一问:“就只是这样?”尔后露出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望着眼前这个谜一样的皇帝。
“嗯,就只是这样。希望你能答应。”南宫钰率直的回答。
叶越煊收起疑惑的神情,又恢复昔日里的冷静,他肯定地应答道:“好吧,既然如此,我答应你。”
“谢谢。还有,你能不能……有时间的话,就……给我带点好吃的过来。你不知道,这个可……咳咳,摄政王贵人事忙,他忘记派人给我送饭食了。”差一点就脱口喊出“可恶的大魔头”这句话来,幸好及时住了嘴,南宫钰按抚着那颗狂跳不止的心。
“你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逃跑出来的吧?”叶越煊再一次惊讶不已,今晚,他与这个新帝的这些对话,着实让他刮目相看。
没想到南宫钰倒是诚恳地颔首,还不停地向他诉苦:“你不知道,我和李嬷嬷差点饿死在冷宫中,他惩罚我就算了,还不让人给我送饭食,你说他是不是很小气?”隐在心中数年的郁闷太久无人可倾诉,这会儿有个人正能听她抱怨,何乐不为?
“呃,这个是有点……”小气这两字戛然而止,叶越煊觉得,还是留点面子给阮逸墨,毕竟他们是竹马之交,这点情面,他还是深谙此道。
一夜的狂饮换来一早的头疼,阮逸墨没好面色的起了身,见到自个正睡在龙塌上,而旁边的椅上也趴着他所熟悉的人——叶越煊。
他素手拨开有些湿漉漉的长发,脑袋也开始记起一些事来。昨晚他不是独自在思香亭里饮酒吗?那现在他睡在龙塌上又作何解释?叶越煊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阮逸墨用手揉着额头一处,试图让自己回忆起更多。昨晚……他好像听到了南宫钰的声音,是错觉吗?南宫钰好像对自己说了些什么话,到底他说了什么话呢?该死!一点印象都没有!
阮逸墨一怒之下,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脑后根,这一突兀的响声,倒是惊醒了睡梦中的叶越煊。
“你醒了,怎么样?宿醉后不好受吧?我还以为你第二天会倒在床上爬不起来呢。”叶越煊一见到龙塌上的人摆着一副没好看的脸色,忍不住要挖苦他。
“是你送我来这里的?”阮逸墨还是没好气地问道。他觉得脑袋还有些许昏眩,便索性把背倚在靠枕上,让身子处于半卧半坐状态,神情倒是悠游自得。
“这里除了我,你还看到其他人吗?”叶越煊倒是不惧怕,反问他一句。
“送我到这里来的是你,不过,有一点我挺好奇,谁去通报你的?”阮逸墨拧着眉宇不悦地瞪着一旁似笑非笑的叶越煊,脑际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一道人影。
会是他吗?他不是应该要在冷宫里自我反省才是吗?竟然敢逃跑出来?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听到这话,叶越煊摇了下头,苦笑下,道:“我答应一个人,要替他保密的,你能不能当作不知道此事呢?何况,人家是你的恩人。若不是他来通知我,昨夜之事肯定会闹得满朝皆知。”
“他倒是胆大了,罚他在冷宫里面壁思过,他倒是敢违背我的命令了。看来要给他换个地方了。”阮逸墨冷冷一笑,语气凛冽,就连叶越煊听了也为之一愕。
“你不会真的要处罚他吧?他昨晚说你小气,我还不信,这会儿我完全站在他那边了。”叶越煊特意给他提个醒,以免他错怪好人。
“他敢说我小气?”阮逸墨的怒气彻底爆发了,怒目圆瞪,他凌厉的语气似一炳锋利的刀刃射向旁边的男人。
“这是重点吗?”叶越煊反驳道,阮逸墨的脾性,他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他现在看起来满脸怒气,只不过是放不下他那卑微的自尊心罢了。
“那他为什么要跑出来?”阮逸墨终于收起那一脸怒容,转而平静如初地问。
“这要问你了。”叶越煊故意为难他,面带揶揄地看着眉宇深锁的阮逸墨,瞧见好友这副模样,叶越煊暗自在心里发笑。
阮逸墨这个样子,着实难得一见!南宫钰到底有何魅力,竟会让向来以面若冰霜的阮逸墨露出如此变化莫测的神情。
叶越煊可以肯定,好友这些复杂的表情,是他头一次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