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桓赶到欣然轩时,闻婵娟正虚弱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眸含泪,很是可怜。
站在床边的闻夫人和闻芊芊见他来了,立即侧身让到一旁去。
“大夫呢?”夜桓有些懊恼的皱着眉头。
“大夫来看过,已经走了!”闻芊芊回答:“姐姐只是误食了些寒性食物,才引起的腹痛,大夫说并无大碍,王爷不用担心!”
夜桓听她这么说才松了口气,坐到床边拉过闻婵娟的手,看着她那憔悴的脸,怜惜的问:“婵儿现在可感觉好些了?”
“妾身已无大碍,害王爷担心了……”闻婵娟说起话来都有气无力的。
夜桓抓紧了她的手,看了眼她的藏在被窝中的肚子,关心的说:“本王明日就安排个大夫住进欣然轩来,天天照顾着你的身子,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的,你就先问过大夫,以免引起身子不适。”
闻婵娟虚弱的笑了下,“谢王爷……”
闻芊芊和闻夫人见状,先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也变得安静下来。
夜桓轻轻擦掉她眼角委屈的泪水,心疼的问:“突然哭什么?”
“王爷……”闻婵娟刚张嘴,眼泪就啪啦啪啦直往下掉,让夜桓跟着擦都擦不及。她才楚楚可怜的轻声说:“过两日宫中是否有菊展?”
原来是为此事!
夜桓知晓后心中难免有些不快,却还保持着温柔的模样说:“是。”
“若不是听丫鬟提起,妾身都不知道……”
“你现在身子不方便,就是知道了也去不成。”
“那王爷准备带谁去?”她满眼委屈的明知故问。
夜桓知晓她心眼小,脾气大,这般问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事,也失去了一些耐心,却控制着自己说:“这宫宴也是有规矩的,本王自然是要带王妃去。”
闻婵娟嘟起小嘴,撒娇似地说:“可这菊展与正式的宫宴又不一样,妾身也想去看看!”
她顿了顿,见夜桓不说话,心想着有戏,便更加卖力的卖委屈装可怜,抱怨道:“妾身现在总是在王府里小心翼翼的安着胎,也是许久未外出过了!这难得宫中菊展,妾身也想与王爷一起去凑这热闹,赏赏花,看看景,这心里也能舒服些!”
夜桓心中不胜其烦,一丝焦躁爬上眉梢。
闻婵娟知道他有些不愿意,可他既然不直接拒绝,就表示他还在考虑,那就有希望!
“王爷,你就依了妾身好不好?”闻婵娟说着还低声哽咽起来。
夜桓心烦的起身,她愣了下,担心自己是不是惹怒了他,有些害怕的问:“王爷?”
“本王知道了,倒时带你一起去便是。”他说完看了她一眼,“婵儿早些休息,本王先回去了。”
闻婵娟愣了下,“这么晚了,王爷还要走吗?”
“本王还有些事情安排,婵儿勿多想,早些睡吧。”夜桓说完就走了。
闻婵娟虽为此感到不快,但想到自己还是成功说服王爷带自己去参加菊展了,嘴角就爬上了得意的笑。
她心中不屑的暗想,就算那个女人有让人羡慕的盛装又如何?只要她怀着孩子,到时就能让那个女人在宫宴上孤零零的,让大家都知道,在瑞阳王府,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女主人!
宫阙楼阁,金顶琉璃瓦在阳光的折射下灿灿生辉。
一顶接一顶府轿在红色巷口停下,一个接一个身着官袍或身着盛装的女人从轿中下来,徒步入巷,去往华羽宫赴宴。
瑞阳王府的府轿落下,夜桓下了轿子,旁边轿子里的莫梨儿也出来了。他本想过去同她一起赴宴,奈何后面跟着的府轿中闻婵娟下来,娇滴滴的喊了声:“王爷。”
夜桓与莫梨儿对视一眼,她无所谓的笑着说:“我自己走就行!”
“嗯。”夜桓应了声,转身向后面的轿子走去。
闻芊芊又充当了闻婵娟的贴身丫鬟,虽身着婢女的衣裳,梳着婢女的双环发髻,但她却特意戴了几朵小桃花簪,系着粉色绑发带,本就漂亮的小脸略施粉黛,也十分出众。
夜桓扶着闻婵娟从她身边经过时,闻婵娟还特意侧过脸来得意的笑了下,可张嘴却是甜腻腻的声音说:“姐姐,我与王爷先去了,姐姐慢走。”
莫梨儿不以为意的冲她笑了下,对她的话完全不往心里去。
这时,一顶府轿在她旁边停下,她也没注意,正要进巷子,就听见一道声音说:“弟妹慢些。”
是那只狐狸的声音!
她侧过脸,他才从府轿中下来,一身绛紫色绸缎锦袍,乌木簪束起长发,一如既往的眉眼间含着温暖的笑意,一双眸子在阳光下好似暗夜里的星辰般璀璨。
“见过十三皇兄。”莫梨儿向他行礼。
夜雍一双星眸细细看她,那身淡粉色绣着雏菊的衣裳与她的头饰相呼应,好似花中仙子,当真让他为之惊艳。
他看似平静的笑着走到她面前,声音清润的问:“我那十四弟呢?”
“闻侧妃今日也一同来了,她身怀六甲,行动不便,王爷便扶着她走在前面。”莫梨儿嘴角带着礼貌的浅笑,说起话来很文静。
夜雍到有些不习惯她这大家闺秀般的样子了,好笑的打趣道:“看来弟妹为了今日的宫宴,还专程做了准备。”
莫梨儿知道他指的什么,便浅笑着说:“让十三皇兄见笑了。”
“走吧。”夜雍提醒一声,便与她一同进了巷子。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这感觉怪怪的。
周围不少去赴宴的贵夫人和闺阁千金都悄悄地凑在一起议论,目光时不时的往她这边瞧着。
“那是瑞阳王妃吧?她怎么和宁王走在一起?”
“瑞阳王妃还真是名不虚传,长的可真美!你看她的衣裳,好漂亮!”
“我刚瞧见瑞阳王与侧妃走在前面,想必是宁王见瑞阳王妃一个人落单了可怜,才与她走一起的!”
……
那些女子交头接耳的轻笑。
莫梨儿听着有些不自在,想到瑞阳王现在与宁王也有些隔阂,若自己这般被他知晓了,恐怕又该发脾气了吧?
她放慢了脚步,想刻意与宁王拉开距离,哪知他看出她的意图后停下脚步,侧身笑着问:“弟妹这是怎么了?”
“没……”莫梨儿有些尴尬的对他笑了下。
夜雍听着周围的低声议论,虽听不清,可从她们的眼神中也能猜出她们在说些什么,便故意提高了音调,半开玩笑的说:“这妇人之舌向来擅长无中生有,与凶器无疑,最是让人害怕!”
那些女子愣了下,都尴尬的不在看这边,加快了脚步走向华羽宫。
夜雍这才将目光在落到莫梨儿身上,笑着问:“现在呢?”
莫梨儿不禁发自内心的笑了下,跟上他,佩服道:“十三哥还真是巧舌如簧!”
“芸儿不也一样深藏不露?”他说完,她微怔,他才笑着改口道:“弟妹。”
莫梨儿眉头微皱的问:“十三哥此言何意?”
“那日……”他轻咳一声,“亏了闻家小姐,让本王长了见识。”
“……”莫梨儿想起那天在佳肴阁门口,自己眼斜嘴歪又装瘸的样子,无奈的轻叹一口气,“十三哥竟然还记得。”
夜雍意味深远的笑道:“恐怕此生难忘。”
“……”
眼见快到华羽宫,夜雍侧过脸来对她笑了下,主动拉开了与她的距离,以免一会让瑞阳王看到误会了。
华羽宫殿外,四处铺满了各色各品种的菊花,有些外朝进贡来的特殊品种,则放置在红木案几上,供人欣赏。
德宣帝坐在高处的一张金漆雕龙宝座上,底下,古琴涔涔,乐声悠扬。
宴席也是花簇拥绕,每一张红木桌上都铺着绣有不同菊花图案的桌布,四角挂着玉翠流苏,上面摆着琉璃杯,琥珀酒,翡翠盘,银雕花的筷子,奢靡之至。
宾客交头接耳,言谈欢畅,看似其乐融融,却不过是无聊的寒暄客套罢了。
一阵暖风拂过,空气中扑面而来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这座上的宾客都地位不凡,却没有哪个是带着两个女人的,基本带的都是原配夫人。
莫梨儿看着与闻侧妃同坐的夜桓,心中虽感不快,却还是过去坐在了他旁边。她坐定向前看,就对上了坐在她对面那张桌子的夜雍,四目相交,他温暖一笑,眉眼微弯,一双深邃的凤眸看似平静,却又隐隐带着一丝从容不迫的威慑。
她回以他一抹勉强的笑,便避开了视线。
尚书令也坐在席上,但与她有一些距离。
宾客都已入座,德宣帝虽爽快的笑着让大家不必拘束,当是家宴就好,大臣们也都是附和的笑着点头,但气氛仍然严谨。
舞姬们头戴着绽放的黄色菊花缓缓入场,在琴声中扭动着妖娆的身姿,气氛才逐渐活跃起来。
夜桓总被闻婵娟缠着说话,基本无暇顾及莫梨儿。
这也让许多看见这般情景的人认为,莫梨儿根本不受宠,受宠的是有孕在身的闻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