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瑞阳王府四下静谧无声,唯莫梨儿躺在屋檐上望着月色发呆。
在王府外的一棵大树上,一位神秘黑衣人站在树杈上,远远地就能看见她。
璞罗轩里,夜桓正为潍州山体崩塌造成十多人死亡一事头痛不已,面色凝重的坐在床边。
庄姬为他倒了一杯热茶奉上,声音轻柔的问:“夫君有心事?”
他抬手拦下递过来的茶杯,忧心忡忡的说:“潍州修引水渠时,山体崩塌,死了十多个人!明日早朝上,怕是又有一劫了!”
“潍州干旱,这山体崩塌的实在蹊跷,夫君难道不觉得……”庄姬未将话说全,只是拉长了音调,暗示他。
夜桓自然也想得到,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当初绘制水利修建图时,他就亲自去查探过要修道的山,别说只是修引水渠,就是修山洞通路都不会造成崩塌!
难道又是他那九哥夜轩?
他心中虽对谁干的有了七分把握,但却不敢在轻易肯定,也没有确凿的证据。
因为潍州遇袭的事,他多次加派人手调查那两帮人的身份,第一批的四个高手究竟是谁人派出的,也只打听到了一点风声,且这风还真吹向了宁王夜雍。
在往深处调查,也调查不出结果,但那吹向夜雍的风,加上他心中对夜雍的怀疑,也就在他心中形成了真相。
这是夜桓最愿意相信,却也最不愿意接受的残酷真相。
“看来,我又要出一趟远门了!”他看着庄姬,神情凝重,可眸子中仍然有着柔情。
庄姬有些忧心的微垂下眼捷,低声道:“妾身明白!只是上次潍州行,妾身如今想起都还觉得后怕,妾身只求王爷平安!”
“说好与姝儿白头偕老,本王又怎敢食言。”夜桓说着起身与她一同过去将茶杯放到桌上,吹灭了桌上的蜡烛。
庄姬心里是欢喜的,也是悲凉的。
旭日东升,空气中透着丝丝凉意,清晨的阳光洒在金鼎琉璃瓦上,格外璀璨。
早朝大殿上,德宣帝提起了潍州山体崩塌一事。
夜桓本以为会有人借此机会上奏弹劾他,不想朝上竟无一人主动提及他的过失,反而都在分析这山体突然崩塌该如何补救。
夜轩突然义正言辞的说:“儿臣以为,这山体崩塌的十分蹊跷,定是有人蓄意为之!”
这番话倒让夜桓有些惊讶,心想难道这山体崩塌的背后,不是他所为?
站在夜桓身旁的夜雍看着对面的夜轩也微垂下眼捷,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他,到想看看他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难不成这事还能是其他人所为?
“嗯……”德宣帝也有同样的疑惑,若有所思的看着夜轩,“轩儿有什么看法,不妨说来听听。”
“是!”夜轩走到中间,抬手行礼,面不改色的认真分析道:“潍州几乎年年干旱,鲜少有山体崩塌,塌陷等事故发生!儿臣特意查过,距此次事故最近的一次崩塌,也是十六年前暴雨所致!而此次事故前几个月,潍州几乎滴雨未下,旱情严重,又怎会在修引水渠时突发崩塌,造成十多人惨死?儿臣觉得事有蹊跷,其中恐怕还有别情!”
“臣以为,惠宣王说的极是!”一位文官站出来附和道。
“惠宣王说的话,的确有理!这事恐怕另有蹊跷!”又一位文官出来附言。
这时,一位正三品大臣出列,恭敬的禀报道:“臣以为,惠宣王说的话虽有道理,却也不排除瑞阳王失责!臣斗胆,瑞阳王当初提出的意见虽听着完善,但实际实施时间过长,凿山也确实存在许多危险与弊端,实乃劳民伤财之举!这山体崩塌的蹊跷,也不排除是冒然凿山,触怒了山神所致!”
“触怒山神?”吏部尚书曹阳秀不免觉得好笑,讽刺的说:“钟惠,好歹你也是个光禄大夫,这种无稽之谈你竟也敢在朝堂大殿上拿来说事?”
“我有何不敢?”钟惠面不改色的反驳道:“北夜国国君历来信奉神灵,曹尚书竟敢直言此为无稽之谈,难不成是在说历来国君所信奉的,都是无稽之谈吗?”
“你……”曹阳秀气结。
“放肆!”德宣帝龙颜大怒,吓得忠臣纷纷跪下,惶恐道:“陛下息怒!”
德宣帝眉头紧锁,没好气道:“北夜国国君历来信奉神灵不假,但兴修水利乃兴国兴民之举,一旦完工,潍州常年干旱将得到有效改善,此举又怎会触怒山神?!”
他颇感失望的看着钟惠,懊恼地说:“当初瑞阳王在殿上提出治旱方案,众臣皆认为十分的好,朕便让瑞阳王远赴潍州亲自操办!如今出了点事情,你们就开始说瑞阳王办事不利,说他失责,说这水利修建劳民伤财,触怒山神!依朕看,蹊跷的不是这山体崩塌!是你们!”德宣帝“啪”的一声拍案而起,怒吼:“是你们这群毫无原则的臣子!”
众臣皆俯首,不敢作声。
殿上安静的可怕。
“父皇息怒。”夜雍开口打破沉默,“儿臣以为,失责的不是十四弟,而是监督凿山和勘察山体情况的潍州官府!十四弟的职责本就只是策划水利修建,他已经亲自远赴潍州完成了水利修建图,便是完成了父皇托付的重任!而此次山体崩塌,无论这背后是否有其他人作祟,倘若潍州官府尽到了职责,这事就能避免!”
德宣帝看着钟惠冷哼一声,目光转向夜雍时,表情才缓和了许多,叹了口气后坐下,“都起来吧!”
“谢陛下!”众臣这才纷纷起身。
德宣帝又威严的说道:“潍州官府失责要罚,这山体到底是怎么崩塌的,也要查!”
夜轩微侧脸,眯眼阴冷的向钟惠使了个眼色。
钟惠咽了口唾沫,又壮着胆子说:“臣斗胆认为,此事虽该由瑞阳王将功补过继续调查,但瑞阳王也极有可能袒护自己而作假结果!加上瑞阳王办事能力有限,实在不适合在担任此事,臣斗胆提议,应换一个人来调查此事!”
德宣帝实在气不过,这个钟惠还真是死心眼,非要在这朝堂大殿上跟他硬来!
他到想看看,钟惠到底是想拥护谁!
“说。”德宣帝没好气的开口:“依钟卿看,此事交由谁合适?”
“臣拙见,宁王办事一向稳重,应交由宁王最为合适!”
德宣帝有些意外,望向夜雍时微皱起了眉头。
夜轩见德宣帝这般表情,眸中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夜雍面不改色的侧过脸,恰好对上了夜桓冷漠的视线。
“宁王一向办事沉稳不假,不过此事,宁王也并非最佳人选。”刑明之出列,认真的说道:“臣以为,宁王先前所言甚是,瑞阳王在此事中并无失责,水利修建图绘制的可圈可点,每一处几乎都是经过深思熟虑选择的!这表示瑞阳王有十足的能力来完成好此事,根本不存在办事能力有限一说!”
刑明之顿了顿,侧过脸去不满的看了钟惠一眼,又收回视线继续说道:“更何况,此事一开始就由瑞阳王操办,现在易手反而容易造成不便!臣建议,此事当继续由瑞阳王来调查!”
“行了!”德宣帝实在不想看到这些人在朝堂上争执不休,他心中本就早有人选,便说道:“就瑞阳王吧!既然有人要陷害他,当然由他来查最合适不过!在没有查明真相前,别让朕在听见那些谗言!”
“是!”众臣皆领命。
“儿臣定不辱使命!”夜桓一脸凝重的接旨。
夜轩不甘的握紧了拳头,眸中盛满了愤怒。
夜雍心中也松了口气,若此事真交由他来调查,那才是真的麻烦!无论调查出怎样的结果,恐怕都不会是父皇想要的结果,除非——推出一个替罪羊来!
毕竟在夜雍看来,此事八九不离十就是夜轩所为!恐怕夜轩说那些话也只是想转移夜桓的视线,混乱夜桓的猜测罢了!
若他接手此事,查出结果是夜轩交到父皇那里,恐怕不仅得不到赞赏,反而还会引来猜忌!就算拿出证据来,也会让父皇心有顾忌!毕竟,夜轩自小就是他最宠爱的儿子,就连赐予的封号,也是用意颇深了!
而夜桓此刻心中也升起了诸多疑问。
九哥夜轩和十三哥夜雍的话,无不是在为他开脱,也算是在偏袒他!可这件事背后定是有人使诈,难不成除了他们俩,还有第三个人不成?
这两个人这般巧言善辩,实在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