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口茶，贺兰絮想到沈如珩现在大概正噎得慌，顿时心情好了许多。

她打量着桌子上的糕点，挑了个最为精致的咬了一口。

味道还行，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吃。

感受到身边这人的目光，贺兰絮顿时来气，指尖翻转，将自己尝过一口的这块握在掌心，伸手又捏了一块就要往沈如珩嘴里送。

沈如珩这次却没配合她直接张嘴，而是猛地一歪头，叼住了贺兰絮掌心那个她尝过一口的。

吃完这块，他还故意盯着贺兰絮，抿了抿唇道：“你挑的，果然好吃。”

贺兰絮太阳穴猛跳，当即又开始暴力喂食。

一口又一口地往沈如珩嘴里送，压根不给他一点休息的时间。

直到吃完盘子里的糕点，贺兰絮才拍了拍手停下喂食。

沈如珩看着她，目光如常：“这下满意了？”

一旁的孙志面如菜色。

贺兰絮勉为其难地点头道：“下次可以准备多点。”

沈如珩闻言看向孙志：“皇后的话记住了？”

孙志已然麻木：“奴才记住了。”

很快进来一串丫鬟，麻溜地将桌子上的盘子碎屑收拾好，然后一一退出。

孙志得了沈如珩的示意也很快离开。

贺兰絮照常一个人坐在床边看书，沈如珩坐在案边看了会折子，然后就侧躺在内殿的长榻上盯着贺兰絮看。

若是平常，贺兰絮直接当作看不进他，可他今天被她喂了那么多的东西，刚一吃完就座着看折子。

现在看完了又这样躺着不动，夜里定要胃疼。

虽然不想搭理，但是莫名的手中的书就看不下去了。

不远处的人像是能看到她的心里似的，她刚一出神，他就开口：“看累了？”

贺兰絮手捏着书，关节微微发白。

犹豫了一会，她还是说道：“皇上这样盯着我看，不如出去散散步。”

沈如珩说：“怎么突然想让朕散步，你若是能陪着，朕十分乐意。”

陪个屁。

贺兰絮收回视线，又继续看书。

可没看几行，心思又飞走了。

距离吃完饭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也不知道沈如珩的胃是什么做的，到现在都毫无反应。

正常一个平时吃东西都讲究适量的人突然吃那么多，早就各种不舒服了。

何况沈如珩这个本就带了点伤的人。

真是不怕死啊。

他们的命还连在一起呢……

对啊，他们的命还连在一起呢。

贺兰絮当即放下手中的书：“皇上还是出去消食吧，如此暴食十分伤身。”她顿了顿：“何况你现在的命与我绑在一起，你要是撑死了，我也跟着没命活。”

“撑死……”沈如珩咀嚼着这两个字，忽地一笑：“那朕真是死得最离奇的皇帝了，估计能记录在野史上。”

他侧着的身体微微移动，躺平在榻上，长叹道：“若真就这么撑死了，也不算亏，那可是朕的絮絮一口一口喂的。”

他勾人的目光投向贺兰絮：“何况还能换来絮絮的关心，真值了。”

贺兰絮一阵无语。

“随便你吧。”她重新拿起书，这回没有再理他。

沈如珩见她不再搭理自己，没有出声打扰她看书，却也没有出去。

寝殿烛光摇曳，贺兰絮身侧的那盏最亮。

沈如珩盯着贺兰絮投在地上的影子，眼中浮现出趣味。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虽然贺兰絮一动不动，地上的影子却缓慢摇摆。

-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贺兰絮看过了一时，窗外已经连月色都看不见了。

她骤然回神，视线落在不远处长榻上的身影上。

沈如珩不知何时已经睡着。

但看起来睡得并不舒服，他侧身蜷缩着，手抵着胃，眉头紧锁，这是胃疼了。

贺兰絮短叹了声，眉头皱起。

让他出去消食他不去，现在睡着了都难受。

站在烛光下，贺兰絮攥紧了拳头。

半晌，她转身欲走，打算让孙志去寻个太医来，这样疼着也不是办法。

何况，谁知道他要是疼得严重了，会不会连累她。

正要走，身后的人突然像是梦魇了一般，叫了一声：“不要！”

寂静的夜里，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贺兰絮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待她缓过神来，身后的人已经开始说梦话。

“父皇……父皇，疼！”

“救命！父皇饶了儿臣吧！”

“疼，朕好疼啊……”

梦中的他好像陷入了眸中低落的情绪，烛光的照耀下，眼角竟然溢出晶莹的液体。

贺兰絮微微怔住。

就在这时，沈如珩却又突然换了语气：“不许骗朕！不可以！朕不答应！”

“不许离开朕，朕不会放你走的，朕只有你了，朕只有你……”

贺兰絮心尖微痛，眼眶也跟着酸涩起来。

“贺兰絮！”

一声压抑的惊叫过后，长榻上的人醒了。

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

贺兰絮慌乱地收回视线，她微微转身看向门外，心跳加快。

虽然视线尽头已经成了紧闭着的大门，可刚才沈如珩眼角挂着泪水的样子却始终在她眼前。

“唔。”沈如珩发出低低的声音。

贺兰絮身形一顿。

“絮絮，你刚才是在心疼朕吗？”沈如珩扶着榻坐起身来，“朕看见了，你哭了。”

贺兰絮一惊，连忙疯狂地眨眼间以在最快的速度让眼眶里的那点泪水蒸发掉。

“絮絮……唔，你刚才在想什么？”沈如珩的嗓音压抑着痛苦：“你在心疼朕，朕看见了！你别想骗朕！”

贺兰絮百感交集，她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来：“我心疼你又如何，我对你动心不假，可你做的事桩桩件件都是在回应我的感情，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用你的方法告诉我，我的感情一文不值，就是个笑话。”

“不是！”沈如珩一手捂着胃，脸色泛白，嘴唇也没了色彩：“朕对你的心意不是假的。”

他挣扎着想从榻上下来，可脚刚一落地，就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

“絮絮，”他扶着榻爬起来，“朕会证明的，朕会让你相信……”

“够了。”贺兰絮淡然道：“劳皇上等一会，我去找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