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跟你说过,”薛既安虽然心里不大舒服,却并未拒绝,“外面的情形简单用八个字来概括就是‘民生凋敝,百业荒废’。”
林越听得兴致勃勃,不断催促他往下讲。
其实薛既安所经所见的也并不全面,但他把自己目中所见耳中所听全都说了出来,这一路上的惨状,即便是他这样心肠冷硬的人,也不禁为之唏嘘。
林越本以为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够强大,毕竟之前薛既安简单讲述过一些。
但这一次听完还是心潮起伏,难以宁定。
面前的小零食一点也吃不下去了。
最终不得不打断了薛既安,“好了,这次就先说到这里吧。”
她知道光是听一听便已经如此,亲眼所见之后,冲击力会更大。
薛既安却是悄悄舒了一口气,若是她就此打消出去的念头可就太好了。
他喜欢这样安宁而充足的生活,喜欢这样细雨润物一般的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时光便这样悄无声息流过。
山林之中的变化却可以用“日新月异”四个字来形容。
他们开垦的耕地数量渐渐增至百亩,虽然有了四季变化,但亩产量仍然非常高,耕种频率是两年三熟。
果林的面积也呈几何倍数增加,果木种类繁多。
粮食收获之后就储存起来,水果绝大部分用来酿酒和做果干果脯,只有很少的一部分直接食用。
新房子也已经建好,他们搬了新家,林越独自一人住了二楼,薛既安住在一楼。
新房子的居住环境自然是旧房子无法相提并论的。
但迁了新居他们也并未就此放弃旧居,把老房子推倒了重建,毕竟这后面还有仓库的入口呢。只是在功能上,观赏性比居住性强得多。
除了住房,也就是“家”之外,在山林之中还建设了不少房子,有可以做临时居住的“两居室”,也有观赏性较强,可以临时歇脚的亭台楼阁。
至于水井、沟渠等灌溉渠道就更多了。连地下仓库都新增了两个,且每个仓库的仓储能力都是第一个的三倍有余。
他们也不仅仅是专注于建设,连美观也考虑到了,所以如果有航拍技术的话,便可以看出,山林已经是一幅立体画卷,一年四季皆有美景可赏。
而林越和薛既安之间也从之前的戒备满满,到了后来的合作无间。
这一日天降大雪,两人在一楼的阳台上生了一盆火,一边围炉烤火品茶吃点心,一边赏雪。
为了挡风,薛既安还特意在左右放了他亲手编织的竹子屏风,林越的坐垫上更是加了一层皮毛。
林越吃了一块桂花糕,问薛既安:“你来这里多久了?”
“两年有余。”薛既安拨了拨炭盆里的火,把已经散发出香味的栗子扒拉到边上。
两年多的时间,他已和出来之时判若两人,身高好像还拔高了一截,身体健壮,肤色是均匀的小麦色,五官立体俊俏。
整个人的气质也不同了。刚来的时候,他怯懦畏缩,总是含胸驼背,如今身姿挺拔,眉眼开朗,言谈举止间从容不迫。
林越侧头看他。
薛既安已经习惯了照顾林越,不管是建设事宜还是生活方面,总是事事以林越为先。
诚然,有这样一个人无微不至关心着自己,是一种非常好的体验,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个美少年,还有极佳的视觉享受,林越该知足才是。
但是感受着薛既安日渐炽烈的目光,她总觉得有些话不吐不快。
“薛逸,”她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以前我们总是很忙,还有些时候我挑起话头,你便岔开了话题……”
薛既安的手微微一僵,没有抬头去看她,只是专注地把烤好的栗子从灰堆里拣出来,用干净的棉布擦掉上头的灰,然后装进小笸箩里。
他知道有些事情是躲不过的,只是他一直在暗暗祈祷,暗暗期待,林越会同他一样,日久生情。
但如今看来,是他一厢情愿了。
林越缓缓说道:“你知道,感情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但你能够确定它来没来走没走。
“我们相处了这么久,同在一个屋檐下,可以说,除了晚上睡觉,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一起,若是要产生感情,早就产生了。”
薛既安抬眸看着她,目光专注,“你如何知道不曾产生?”
“你听我说完,”林越抬手制止他发言,“我说的是感情是指男女之间的感情。我们那里称之为‘爱情’。有了这种感情,你每时每刻都会惦记着她,事事以她为先,甚至会为了她放弃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你说的这些,我都可以做到。”薛既安沉声说道,语气极为坚定。
林越无奈地笑了一下,“你这总是打断我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我从没否定过你对我的好。
“但是这个问题我之前也跟你说过,你是因为过去吃过的苦太多,遇到的对你不好的人太多,所以一来到这里觉得什么都好。
“但事实上,如果你生活的环境换一换,你身上没有霉运,哪怕你只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也一定会有不少的女孩子对你青眼有加。
“见得女孩子多了,你便会知道,你自己的选择面到底有多宽。
“如今我们身在这里,你每日里能够见到的人就只有我。人和人之间除了爱情,还有友情、亲情,以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就好像,夫妻两个,从未见过面,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为了夫妻。即便他们谁都不爱对方,但因为这个婚姻关系存在也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感情。
“他们彼此依赖,彼此在意,共同维系着一个家,甚至生儿育女。这也是你过去见到的男女之间相处的常态对不对?”
薛既安若有所思点点头。
林越稍稍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书上所说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例子太少了。
“当然,我也不否认,有些夫妻在婚后相处的过程中,发现自己的伴侣的确有吸引自己的闪光点,进而将这种夫妻之情发展成为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