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让薛既安又给回了信,应了下来,并且给梁王送去了桃源出产的绸缎百匹、各类果酒两车,并请梁王拨几个能干的织染匠过来。
因为他们的丝织品基本上都是原色的。
即便如此,梁王对这些绸缎也是爱不释手,实在是品质比贡品还要出挑。
他大手一挥,派人挑选了十个擅长染色的工匠,叫人送往长隆坡,这里面有几个颇为机敏。
抵达长隆坡后,工匠们受到了极其热烈的欢迎,但大醉之后,便有数日不清醒,等他们醒来之后已经进入桃源。
随身携带之物已经被清理过了,碍眼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随后他们便被送往了匠作部,传授那里的匠人们染色技术,便是染色颜料暂时不足,稍后也会准备齐全,而且品质比他们之前接触到的那些好上了不止十倍。
原本他们是准备藏私的,——但凡是技艺高超的工匠,一身本事差不多都是家传的,敝帚自珍,都不愿意对徒弟倾囊相授,可自己的子弟却不见得有那个天分能够全部继承。
所以好多技艺传着传着也就成为传说了。
可是人就有弱点,这些人要么爱财要么爱色,要么有官瘾,只要对症用药,便没有不奏效的。若是效果不大,那便加大力度。
总而言之,很快这些人的看家本事就都被掏得差不多了。
于是林越和薛既安在年前亲自宴请他们,脸酣耳热之时,询问他们可曾藏私。
那些人要么穿金戴银,要么左拥右抱,要么已经是官袍加身,可谓是志得意满。
原本在梁王那里还算是正直克制,可是在这里被人曲意逢迎着,渐渐地,隐藏在深处的本性也就暴露出来了。
有一个特别喜欢美色的匠人王丁,一来了就开口讨要美人,徐团给他安排了七八个漂亮姑娘,只是不准让他沾身,他教授一些技艺,才让他见上一些才艺而已。他是最先把自己的一身本事全都抖出去的,但也就是今日才能与美人儿隔座饮酒了。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便是以酒遮脸,也不敢做出什么露骨的事来。
此刻乜斜着醉眼看着高踞主位的林越。
因为快要过年了,林越穿了一身红衣,她本就是明艳的长相,穿着红衣越发显得光彩照人。
她身边的薛既安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袍子,绣着金线,灯光一照,光华流转,有一种别样的奢华,也是个极为出色的男子。
王丁看了林越一阵,再看身边素着脸的美人,便觉得索然无味了,他端着酒杯站起来,遥遥一祝,一饮而尽,“我王丁,别的本事没有,可是对于配色却是……呃,在诸位当中肯定是翘楚,便不是独步天下也差不多了。
“可最要紧的几个步骤,我还没说出来。为什么呢?因为我还有所求……”
他望着林越,脸上露出垂涎之色。
薛既安怒火中烧,拳头都捏紧了。
林越却悄悄捏了捏他的手,悄声道:“先别急着动怒,且看他如何作死。”
薛既安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恨不能一拳把那不知死活的东西打死!
到了此时他便深恨自己不会武功了。他私底下问过骆周,骆周说他这个年纪练武实在是太晚了,毕竟骨骼已经成型,而且他于练武一道也没有什么天分。
不过练一些拳脚功夫强身健体倒是可以。
他深吸了一口气,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王丁浑然不觉,往前走了几步,涎笑着道:“若是林姑娘肯陪我一晚,我保证倾囊以授!”
他这话一出口,也有那么一两个工匠眼睛发亮起来,王丁可以,他们是不是也可以?
一个女人成为一方领袖,凭的是什么?还不是陪的男人多?
王丁笑得轻佻,“林总,我虽然容貌比不得薛总,但某些地方确实有异于常人的。”
“嗯,”林越微微颔首,“你是有些地方有异于常人,你啊——”
她故意拖长了声音,在王丁露出得逞的笑容的时候,忽然冷下脸来,“你比常人死得早!”
王丁还来不及有别的反应,只听林越一声吩咐:“来人啊,拉下去,砍了!”
一群执甲卫士闯进来将王丁摁翻在地,往外拖去。
王丁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忙喊道:“林总,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梁王的人!”
林越冷笑道:“梁王乃是个端方君子,如何会有你这样猥琐的手下!我看你是想盗窃我们的机密才是!”
王丁已经被拖了下去,不多时发出一声惨呼,片刻之后,执甲卫士捧了个木盒进来,那木盒的缝隙里还在滴滴答答往外滴血。
执甲卫士躬身行礼:“禀林总、薛总,狂徒王丁已然伏诛!”
林越端起酒杯对其余的工匠说道:“别让这样的宵小之辈扰了我们的酒兴,来来来,大家满饮此杯。”
原本薛林二人宴请这些人的地方是桃源之中新建设的宴会厅,十分宽敞。壁灯、吊灯同时点燃,宴会厅之中亮如白昼。
也因此那渗血的木盒也便清晰在目。
其余的工匠眼神总是忍不住往那边瞟,一个个两股战战,身子发颤,他们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竟然这样凶戾。
登时那美味佳肴也不香了,身边的美女也没那么赏心悦目了。一个年轻姑娘问身边坐着的工匠:“你是不是也觊觎我们林总呢?”
虽然名义上是来陪酒的,可姑娘们和自己要陪的人之间隔着一个半人的距离,中间还有几案相隔,便是想讨便宜,也讨不到。
那工匠脸色有些发白,“我……”
年轻姑娘面色微冷,忽地拔出一把刀来,狠狠戳在了面前的一只烤鸭上,她露齿一笑,“忘了跟你说了,我是个厨娘,厨艺不错,刀功尤其好,这一只鸭子我能片出来三百六十片,片片厚度均匀……”
她目光瞟向那工匠,“你若不信,可以来看一看。”
说着她提了烤鸭在手,运刀如飞,片刻,面前的盘子里已经整整齐齐码放了一层鸭肉。
她一边片着鸭子,还一边瞟着工匠。
那工匠便觉得她眼睛里有杀气,自己的后脖颈子也一阵阵冒凉气,总觉得一言不合,这姑娘能把自己当鸭子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