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当然存在巧合，这个世界也不乏天才。

或许真有一个别人也恰好做出了某种创造，有着类似的效果？

可蔺澜萻不相信这种「刚好」。

她又确认一句：“只是最后呈现的效果相似，还是说颜料配比也同一个机制？”

如果原理不同，只结果看上去类似，倒也有可能。否则，微乎其微。

就如同化学配方的参数，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不好说。”宋数华想了想，“是一个叫……汪同闻的，认识吗？”

wangtongwen？

蔺澜萻摇头：“没听过。”

宋数华把情况分析给他们听。

“现在关键是，第一，我们提交的专利申请很有可能已经遇到了问题。”

“其二，你们的画都已经递交了大赛。遇到这种特殊设定撞上的，组委会一般会让双方补充相关资料，如果原理也相同，但对方比我们更早注册了，那么大概率会判我方侵权，取消比赛资格。”

也就是说，他们并不占优势。

“汪同闻？”

一直没说话的男人此时突然出声。

老爷子和小姑娘一起看向他。

季晏收起手机，嗓音忽而变得有些冷：“好一个「汪同闻」。”

这话听着颇有深意，宋数华胡子翘了翘：“你知道他？”

季晏微顿，抬眸却是看向蔺澜萻：“还记得之前要买爸爸画的汪先生吗？”

“汪先生？”

蔺澜萻喃喃，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个汪老板好像不叫这个。”似乎是两个字的什么名字？

季晏沉声：“汪仝。”

wangtong，wangtongwen。

一字之差……wen？

蔺澜萻神色一凛，眼神有了些变化。

“你是说，那个汪什么的买了澜萻父亲的画？”宋数华一点不怀疑姓季的信息网，“那他或许就是拿了那些画去检验，解析出颜料的数据。如果我们能证明这件事……”

“恐怕也不容易。”

另一个沉稳的声音冒出来。

工作室门打开，有三人很快走了进来。

“宋爷爷。”汤源同宋数华问候一声，转而朝蔺澜萻笑，“美女，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吗？之前在西梅有过一面之……”

季晏冷冷：“邱天，不管管？”

汤圆：“。”

一同而来的邱天径直放下电脑：“正事要紧。”

她打开屏幕，示意方才出声的江羽继续。

江羽恭敬地和室内的三人都打过招呼，继续说明情况：“这个汪仝之前从事画品拍卖，自身也爱好淘艺术品。他眼光不错，靠着淘宝也有小赚。”

所谓“淘宝”，便是在跳蚤市场、艺术街、文创区之类的小众市场里淘货，以便宜的价格入，再以高价出，从而赚取差价。

有运气的成分在，却也极考验眼力和鉴定能力，卖家搜罗了大堆旧的、精美的、新奇的事物，但很多的确就是不值钱的玩意儿。可若是淘到了真正的古董，经由专家鉴定成功后转手拍卖，那就赚大发了。

接到季晏的通知后，江羽等人就立刻行动了。这一查就发现了——

“汪仝的身份并不复杂，倒是容易调查，只是……”江羽沉吟一声，“他行事却很周密。”

整件事，明显是谋划已久。

最开始，或许只是那个汪仝的某一次正常的“淘宝”行为。

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画手，作品看上去还行？说不定有炒作升值的空间，反正也便宜，于是以低价买入了廖母手里的第一批画。不过花费几千块。

然而，机缘巧合下被他发现了某几幅画里颜料的秘密，研究过后掌握了一手参数——一个不知名的画手，听说还已经死了？一个落魄的家庭主妇，显然也毫无威胁？——于是乎，凭此一举成名的念头就此疯涨。

但他没有冒进，反而很冷静地开始谋划整个局。

“首先，便是要从廖女士手里拿到所有剩下的画。”江特助扶了扶镜框，沉稳道。

蔺澜萻恍然：“难怪……”

所以，当初他才会以超出市场的价格向妈妈提出购买，而那些画显然还不值那个钱。这下就说得通了。

“所以呢，他果真把所有画都买下了？”老爷子很想知道下文。

“没有。”

蔺澜萻微微摇头。那时候她已经遇到了季晏，是他买回了剩下的画。只是……

江羽也和宋老解释：“老板让我出面了。价高者得，那个汪仝只能铩羽而归。”

老爷子眼睛一亮：“那我们把那些画拿去机构一鉴定，就成了啊。年份绝对比姓汪的久远！”

可众人的表情却没有变得比较轻松。

“大概不行。”蔺澜萻轻轻开口，“那批画里并没有那种画法。”

江羽：“所以对方有恃无恐。”

他也想起来，难怪当天那个汪仝特别提出了想最后看看那些画。恐怕就是在查看里面是否有那种特殊的画！

季晏垂眸，见到女孩沉静的侧颜，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蔺澜萻朝他弯了弯唇，再转向宋老，解释道：“这个技术是爸爸后面才创作出来的，所以并不是所有的画都有，只两三幅罢了，而且都还不是很成熟，只是试验之作。”

邱天把电脑上的资料显示给他们看：“虽然我们说它还未成熟，但原理是一脉相承的，而汪仝已经抢先注册了资料。这个程度差异的话，如果对方想追究，依旧可以说侵权。”

说完，她看向自家汤圆。

汤圆抿了抿唇，无奈开口：“而且，正如江哥所说，姓汪的蓄谋已久行事缜密，为了不留下证据，蔺爸爸那些画恐怕已经……”

凶多吉少。

这四个字，他也不忍说出口。

江羽默默吞咽了口口水：“汪仝和廖女士交易用的是现金，且没有留下任何纸面凭证。再把画一销毁……死无对证。”

季晏冷嗖嗖地看了他一眼。

“……除非还有一幅作品，也用了这样的技术，且时间在他之前。这样比较容易证明。”江特助顽强地把话说完了。

蔺澜萻眸光微动，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宋老爷子却对江羽摇了摇头。

听完整件事，他也了解了前因后果，此时便道：“就算真还有那么一幅，我们能很容易证明它创作于汪仝要展出的那些画之前，却没法轻易证明这幅画不是他的。”

啥？

这话有点绕。

汤圆没明白。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即便我们拿出一幅画，对方也可以说那画是他的，除非我们有充足理由证明不是。”

“可他怎么证明那画就是他的？”难不成他说「是」就「是」啊？

“他不用证明「他是」，但我们要证明「他不是」。”

“……”

汤圆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