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尽管天气放晴,可洪水依旧没有完全褪去。
安远城这一带属于盆地,行至前往安远城的路上,积水便已经没过马腿,楚逸辰早已是浑身湿透。
在这凛冬严寒,没有一阵风吹过浸湿的衣服,冰寒刺骨。
“殿下!”远处又一队骑兵朝楚逸辰这边赶来,来人正是安远城太守尉迟林。
“殿下,下官护驾来迟,还请殿下赐罪!”尉迟林见楚逸辰前来赈灾的队伍,皆是浑身血迹斑斑,心里寒酸不已,随即拱手作揖。
楚逸辰并无责怪之意,随即拱手还礼,“无妨,劳烦表姨夫带路吧。”
这位安远城太守尉迟林,倒是跟楚家有那么一点亲戚关系。
楚逸辰的姨母苏安素,早在二十年前,便远嫁到安远城,嫁给了太守尉迟林的弟弟尉迟琼。
“喏!护送殿下入城!”
再加上尉迟林带来的一大队骑兵,如今押运皇粮的队伍,已然不再是残破不堪,建制不全。
一路上队伍行进整齐,这威严肃杀的景象,早已吓得血衣楼的人,不敢再冒出头来,只得纷纷暗中撤退,再度寻找机会。
翌日清晨。
刘氏依旧像往常一样,亲自端着水盆走进客房,为花莺梓换药。
“莺梓啊,今天感觉如何?还疼吗?”刘氏关切的问道,随即将酒盆,药膏,纱布整齐的摆放于桌子上。
花莺梓摇摇头,“已经好多了,这几日劳烦大舅母了。”
“你瞧你这孩子,跟大舅母还客道,大舅母要上药了,忍着点哈。”言罢,大舅母拿起烛火炙烤完的剪刀,小心翼翼的剪开纱布。
纱布从皮肉上揭开的一刻,疼痛依旧是那么撕心裂肺,花莺梓疼的连连闷哼。
好在,如今背上的伤已经渐渐结痂,不再相似前两日那般血肉模糊。
“娘娘,娘娘,我能进去吗?”这时门外传来叶辰的声音。
“不可以进来,换药呢,谁呀?”刘氏停下手中的布巾,朝门外喊道。
“夫人,我是叶辰呀。”
叶太医?大舅母将毛巾放回盆里,点点血水顷刻染红酒水。
“夫人。”眼睛里布满血丝的叶辰,递上来一瓶温润的小玉瓶。
“诶呦,叶太医,你这是.”大舅母看着叶辰满脸憔悴,似乎一夜未眠,已然明白了什么。
随即叶辰说道:
“昨日我跟墨清公主回去后,便开始四处打听药方子,这瓶是我熬制的麻沸散,不会影响伤口愈合。”
言罢,叶辰将药瓶递到大舅母的手里后,宛若变魔术般,又翻出一个小玉瓶,“夫人,这个如玉膏是给娘娘外敷的,别再用赵太医的药了,我这个好的快。”
大舅母接过药瓶,“诶呦,劳烦叶太医了,你瞧瞧你,是不是一夜未睡?”
“嗨,小事一桩。夫人先为娘娘上药吧,我要回去睡觉了。”叶辰递给大舅母一本医书,“这是给娘娘看的医书,夫人定要叮嘱娘娘勤加学习。”
随即便打了个哈气,拖着着黑眼圈离开府门。
麻沸散按照叶太医指点的方法,大舅母用温水调制完后,均匀的倒在花莺梓的伤口。
一片木讷的酥麻感传来,花莺梓任由大舅母擦拭药膏,竟再也感觉不到痛处。
见状,大舅母跟钰簪,总算是放下了心。
傍晚时分,楚逸辰的压粮军队终于到达安远城。
登高遥望,如今的安远城堪称是一片汪洋,水已然淹过民宅,百姓们都已经被安置在离城方圆数十里。
“殿下,看这积水,一时半会是难以修坝,不如我们再等几日,倘若不下大雨,洪水褪去后,再组织人手修坝”花荣建议道。
楚逸辰点了点头,“也罢,暂时分粮要紧。”
楚逸辰寻了个地方,简单梳洗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随即便做了分工安排。
将押运来的大米,一般分给临时搭建的府衙,另一半则分给太守府,两个单位分工为周边个地方的灾民分粥,这样赈灾的进度会快上很多。
随即,楚逸辰又将自己带来剩下的几十人,分别派到各个县,协助当地县衙分量,再来也是监督。
尽管楚逸辰身边所剩下的人数已经少到可怜,可即便是每个县,每个村,排出去一个军士,也不会有官吏敢贪皇粮。
太子率众赈灾的传闻,很快便传遍安远地区,霎时间楚逸辰的声誉在当地飙涨。
楚逸辰拖着疲惫的身躯,亲自在现场指挥分粥,成千上百的难民排成长长的队伍,领着粥和馒头,负责分粥的军士忙成一团。
楚逸辰望去这番景象,心中五味杂陈。
“表兄!”
一道温婉可人的声音,从楚逸辰的身后传来。
楚逸辰回过头,便看见一位妙龄少女站在身后。
“你是.婉儿?”楚逸辰打量少女良久,才渐渐的认出她来。
少女走到楚逸辰的身前,脸色因娇羞而泛起绯红,“表兄,许久未见,表兄愈发的英俊了。”
这少女,便是楚逸辰姨母所生的表妹,尉迟婉儿,安远城太守尉迟林的侄女。
“多年未见,婉儿也是出落得愈发的水灵,姨夫姨母在何处?”
楚逸辰不过是说了几句客套话而已,可尉迟婉儿的脸色,却愈发的变得红润。
有些不好意思再看楚逸辰,随即尉迟婉儿便娇羞的低下头,“爹爹在那边帮忙,我听说表兄来了,便过来看看。”
可当尉迟婉儿再次抬起头看向楚逸辰时,却发现楚逸辰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她身上,反而是目光凝重的看向那边排长龙的难民。
尉迟婉儿不悦的蹙眉,可即便这样,还是拿出自己的手绢,为楚逸辰擦起汗来,“表兄,你流汗了,要不坐下来歇一歇吧。”
见尉迟婉儿要为自己擦汗,楚逸辰下意识的侧头躲过。
见她面露尴尬,随即楚逸辰便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脸,“无妨,不是汗,是水。表妹,你离这里远一些,这里到处都是污水,别溅到身上。”
楚逸辰心系灾民,便想着说几句客套几句,打发走眼前的这个表妹。
随后,他向灾民那边走去,帮着军士为灾民分粮食。
尉迟婉儿脸色一红,在她认为,这是楚逸辰在关心她。
可随即又有些失落,本来这次跑到楚逸辰这,是想多跟他说说话,增进一下感情,却没想到楚逸辰这般忙碌,根本没时间搭理她。
尉迟婉儿低头看了看自己干净的裙子,随即咬了咬嘴唇,竟真淌着污水,跑到楚逸辰的身前,一起帮楚逸辰为灾民分粮。
尽管尉迟婉儿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何楚逸辰贵为太子,要屈尊亲自为这些她眼中的贱民分粮?
可为了给楚逸辰留下好印象,尉迟婉儿干脆就豁出去了,满眼嫌弃的将馒头递到难民的手中,生怕自己的手被难民的脏手触碰到。
尽管冬季严寒,可在这般手忙脚乱下,尉迟婉儿已是香汗淋漓。
拿出手绢为自己擦去脸上汗水,随即她便想起了楚逸辰,伸过手再度为楚逸辰擦拭汗水,“表兄,擦擦汗。”
楚逸辰忙着分粮,自然无暇去躲避,“嗯,这里脏,你还剩早些回去吧。”
“哦”尉迟婉儿似有些不甘,可害怕被楚逸辰讨厌,便只能识趣的放下手中的活。
冷风吹过尉迟婉儿被浸湿的衣服,冻得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真冷.”
楚逸辰见状蹙眉,无奈的脱下外衣,披到尉迟婉儿的身上,“快回去吧,你一个女孩子家别冻坏了身子,”
尉迟婉儿娇羞的睁大了眼睛,这这是真的假的
掩饰心中的狂喜,尉迟婉儿扭了扭身子,“表兄,婉儿不要穿表兄的衣服,表兄留了这么多汗,脱下衣服会受凉的。”
“无碍,回去吧。”楚逸辰头也不回的跟尉迟婉儿说了一句,继续帮着军士忙碌着为灾民分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