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头嫌丢人,也没在院里发作,而是把沈瑞给喊到了正房屋里,沈信中也跟过来了。
沈瑞见坐在炕上的两个老头面色都不好,有些心虚得吞了口唾沫。
他勉强笑笑:“爹,族长,喊我啥事啊?”
“说说,你跟那寡妇到底咋回事?”沈老头脸色阴沉。
他三个儿子,就只有老二主意最大,向来啥事都拿得定。
但他没想到老二主意大成这样。
不管是跟人私通还是娶了二妻,说出去都能把名声给毁了,被人发现说不准得吃官司不说,他还担心哪天王举人回来了报复他家。
老三个混球儿总干混账事就算了,他没想到老二也变成了这样。
沈瑞一听这话,眼睛有些心虚的躲闪了下。
沈老头一看他那样气不打一处来,却也没再追问,只耐着性子说:“你今儿就把那寡妇和俩孩子给送走。”
这下沈瑞急了:“爹,为啥啊?”
沈老头长长吐出一口气,才勉强压抑住怒意:“为啥,你说为啥?一走四年,孩子都搞个这么大的出来,你们不知要脸咋地?”
沈瑞脸色一白,接着矢口否认道:“谁说玉环是我的孩子了?”
一旁沈信中摇摇头。
沈老头也快被沈瑞给气死。
他说了是哪个孩子了吗?
这人不是不打自招吗?
沈老头:“不是正好,你今儿就把她送走。”
族长都能看得出来那娃像老二,没准明儿旁人也能看出来,悄悄送走,就当没发生过这事,对谁都好。
沈瑞一脸急色:“爹!我不能把她送走。”
沈老头怒了:“你送不送!”
沈瑞深呼一口气,也豁出去了:“我不送,我跟芸娘情投意合,我打算娶她过门!”
沈老头老眼瞪得像铜铃一般:“你想娶那种女人过门,除非老子死!”
沈信中也气得直摇头:“糊涂!瑞子,我还一直都当你是个懂事的,你怎能干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来?我现下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把那寡妇孩子送走,要么你带着那寡妇孩子一起走,我只当你死了,你往后在外也别说是沈家的人。”
沈瑞顿时有些懵。
就连正生气的沈老头也惊讶看向沈信中。
沈信中这话,分明是在说要不把李氏和孩子送走,就要把沈瑞赶出宗族了。
沈家族人去世,也是要修族谱的,沈瑞其实在族谱上已经是个死人了,当然族长是有权重修族谱的。
但若族长不给沈瑞重修,那他在族谱上就一直是个死人。
族长说还当沈瑞死了,这岂不就是不认他了?
这跟除了族谱也没啥区别了。
沈老头见沈瑞还在那杵着犹豫,气得下了炕拿烟袋锅子敲了沈瑞两下:“你个混账!你送不送那女人走?”
沈瑞倔强站在那儿没动弹。
这时屋里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李芸娘拉着两个孩子冲进来。
李芸娘恨恨看了眼沈老头和沈信中,又看向沈瑞:“瑞哥,既然他们容不下咱们,咱们走,不留这儿!”
三岁的刘玉环见沈瑞挨打了,顿时咧嘴哭着喊了声:“爹!”
沈信中和沈老头一听这娃这么喊,哪里还有啥不明白的。
这俩人或许已在外头当了三四年夫妻了,否则俩人咋敢教小孩喊沈瑞爹。
沈瑞听到李芸娘的话,还有小女儿的哭声,心中顿时下了决心。
他跪下给沈老头磕了三个头,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放在炕桌上,什么话也没说便拉着李芸娘走了。
倒是李芸娘瞪了沈瑞一眼,心想这死老头子不让她进门,还给死老头子银票干啥?
不过她见沈瑞很不好受的样子,到底啥话也没说。
沈老头想喊沈瑞一声,却始终没张口,最终红着眼眶坐到了炕上。
他在沈瑞回来时就察觉了,这孩子看着孝顺,实际上心里也没他的。
赵氏和沈昌也听到这屋的动静了,只是两人都不敢往族长跟前杵,见沈瑞出来,忙上前要又是拉又是劝的不想沈瑞走,可惜这次沈瑞铁了心,很快便收拾好行李,便带着女人孩子离开了。
周氏和沈桃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两人倒自始至终都没吭声。
这男人的心都不在家了,她们就是想留人也留不住啊。
沈瑞路过村口的时候,也没说去看下沈清三兄妹,也没想过要带三兄妹一起走。
一来芸娘不乐意跟他们一块生活,二来他如今都是没有宗族的人了,带着三孩子也连累孩子。
没有宗族之人,迁个户籍都是麻烦事,科举都参加不了。
应试的规定,生童祖上要入籍二十年以上者,且名下的家业在官府有登记,才有应试资格。
三兄妹留在七里村,好歹祖籍能留在这儿,只当没了爹好了。
这倒成了沈瑞心安理得再次抛弃三兄妹的理由。
于是沈瑞回来了的消息刚在村里炸开,村民们刚八卦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村民又听说他走了。
总觉得八卦了个寂寞。
……
沈瑞离开的事也没让沈进和沈策多难过。
沈策是对爹的记忆本就有些模糊了,沈进则是因为小妹又拉着他出去收地了。
这一忙起来,可不就没空想那么多了。
因为宁王大军要来太原的消息传过来,近日想要卖地的人就更加多了,甚至有人急得一亩良田给一二都粮便卖,就这也难卖掉。
这次沈清收地,把田价给降了一半,一亩良田只给半斗粮了,不然这么多粮食要瞒着人拉来拉去怪累人累马的。
另外想卖房子的人也挺多,并且房价跌到了谷底,乡下一套跟沈清家差不多大的青砖瓦房,也最多一二石粮。
于是沈清又顺便在各村收了些房子,专挑的好房子收,以后说不定能用得到。
这天,沈清和沈进拉了批货来到县里。
一是为了给范忠送货,二是为了在县里也物色点房子铺子。
这次沈清只带了20只整羊,别的东西也没带了,毕竟不能总卖猪和香料的。
范忠看到沈进搞来了这么些‘新货’很是欣喜,一只羊约莫有三四十斤重,20只一共算了沈进800两纹银,折合黄金100两。
交易完后,范忠听沈进说想在县里买房子,立马推荐道:“程县丞近日正着急抛售家产,他在县里有套三进院落,算得清源数一数二的好宅子了,你若想要,我帮你从中间牵个线。”
沈进有些诧异:“程县丞也要跑路了?”
那县丞程师德是清源唯三的举人之一,年纪跟马大老爷差不多,都有五十了,十年前就在清源当县丞。
据说早年程师德家中挺穷的,可这十年来,程师德翻身成了清源的大地主,如今名下的田地都快赶上马大老爷了。
“可不,听说宁王到了太原乐平县,没动老百姓,却斩杀了乐平一众官吏,你说程县丞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