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丫头跟你说了什么?”待孤灯出来,王族长好奇问了句。
孤灯回过神来,看向他,半会,才感叹了句:“高,沈小姑娘可真高啊。”
原来沈小姑娘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公事公办是真公事公办,她与孙康间的账一笔勾销也是真一笔勾销。
还想好了要定孙康个‘十恶不赦’之罪,如此即便他家王爷登基后大赦天下,孙康也是活不了了。
黑,这是真黑啊。
王族长:……
……
当天孤灯等人便找到了小莲当初埋着的药方子,还有当初那位大夫。
那大夫见到小莲和那药方子,倒也想起了此事,于是孤灯便把大夫请到了北沟村当人证。
关于朱四娘犯奸的案子,是在王家祠堂审的。
由王族长主持,族老陪审,族人旁听,就连朱家族老及朱氏的娘袁老太太也被请了过去,沈清倒没参与。
审案过程还算顺利,那常虎年纪轻不经吓,三言两语便招架不住,很快就招供了。
据常虎说,两人鬼混在一块也就三年多时间,常虎还说是朱四娘先勾引他的。
王升中举后,家里新起了三进的宅子,那常虎幼年丧母,和其父居住在王家后院,平日父子俩没事也不会往内院跑,也正因为两家居住在一块,才这些年没人发现朱四娘有问题。
这么多证据面前,朱四娘百口莫辩,加上常虎的父亲常大春偶然也发觉了此事,许是对王家感到愧疚,也成为了指证朱四娘的证人之一,这下直接把朱四娘的罪名给定死了。
王族长念在常大春为王升家做了近二十年的事,也没处死常虎,只打了他几十鞭子,将其驱逐出村,常大春也没脸再在村里待着了,于是跟常虎一起走了。
而朱四娘则被关了起来,等待王升的休书。
听说袁老太太听完审判,直接在王家祠堂昏了过去。
孙康被抓了,命案不会结这么快,按律要向上转审,而他的铺子已经被封了,小莲没了去处,沈清便让孤灯先给她找个地方住着。
她如今手里的房屋多得是,就算是县里也有不少。
主要是她的当铺也收房地契做抵押,有些死当或不赎回的,那就成她的了。
至于小莲的病,这时候的‘花柳病’几乎是绝症了,中药压根治不好,最多延缓些病情发展,沈清打算回头从背包里找些对症的抗生素,她的医药箱里就有不少种类抗生素,到时碾成药粉再给她服用。
小莲也算帮了她大忙,就当给她的回报吧。
沈清又回到了乡下老宅,沈老头的丧事办了整整十日,三天入殓,又停灵七日才下葬。
丧事办得很是风光,寿材碑石都是用县里能买到的最好的,丧宴也办得很有排面,前来吊丧的人也络绎不绝。
沈老头下葬那日,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了,就连王族长都领着王理、王琅和王琼来了。
王理、王琅和王琼突然遭遇母亲要被休的变故,来时神情都很沮丧,就连王琅也没了以往的神气样,三人沉默寡言地走完礼节,便匆匆拉着王族长走了,连丧宴都没吃。
倒是沈娇娥自始至终没露过面。
沈老头不仅默许过卖掉沈娇娥,还把她赶出了宗族,不认她这个女儿,她不愿来众人也能理解。
葬礼过后,沈清也没回县里,就在乡下住了,不过是在村口宅子和陆家人住的,沈策还是要继续念书的。
这年头尊亲过世,除了守孝的儿子或长孙,需守制在家三年,其余儿孙也不必一定在家居丧,但沈老头刚走,沈清也得闭门谢客一段时日,不得胡乱串,加上也快年尾了,她干脆就住乡下,就当陪二哥过年了。
至于她生意上的事务,就托给孤灯等人去打理了。
这段时间她的地租也陆续有人送过来,今年当地的庄稼收成还行,倒没人欠租,再说她的地都是租给各乡里正的,就算个别佃户交不上租子,也会由里正先垫着。
今年耕地晚了,种不了麦子,沈清也就不收小麦了,用其他粮折的小麦。
若是收小麦,今年她的地租算半年的,该有三千石左右,折成其他粮食,就收上来二千四百余石玉米,千余石各种豆子,近十万斤好保存的蔬菜和菜干,另还有几百车柴草。
沈清的养殖场用柴草多,尤其来年若酿酒,那消耗就更多了,所以沈清也愿意用柴草抵租子。
粮食都是佃户们晒过的,沈清拿出一百石粮给沈信中,让族长救济下贫困村民,再请个学问好的秀才,把村里学堂接着办起来。
自从徐海病倒了,七里村的学堂就停课了,如今村里的小孩都没地方上课了,她如今自个请人,一来惠及下乡里,二来提升下沈氏一族在当地的威望。
又雇人把品相好的玉米挑出来,留着明年天暖后酿酒用,余下粮食蔬菜除了留点自家吃用的,也都送养殖场了。
粮食直接在养殖场里磨了,糠皮残渣可以喂养牲口家禽,磨出来的面粉给工人当伙食,她可是有二三百工人要养呢,来年养殖场的规模还要扩大些,这些粮食压根不愁消耗不掉。
到了腊月十五,沈清给染织坊里的工人们,结算了工钱发了年礼放了假,让人过了正月十五再来干活,当铺和‘鸣人堂’倒是没关,不过给人加了一个月双薪,过年还有七天假,养殖场更是离不了人,沈清也给人加了一个月的双薪。
到了年底时,沈清盘算了下账目。
今年当铺的利润约有两三千两银子。
她当铺接手过来时,便有价值两万两银子的货物,多是些珠宝玉器、古玩字画、皮货、较好的木料、石料,最差的也是旧衣旧被,另还有一些田宅地契。
这些货物多半有专人回收,后来当铺开起来,沈清便让掌柜把不要的货物陆续变现了,约有一万八千余两银子,她除了办染织坊时让孤灯支取过三千两银子,其余都做了当铺流水用。
她接手后当铺又走账万余两银子,当铺活当的月息是三分,有些熟人大客户算两分,死当或不赎买利润还要高些,因积压的货物多半还没出手,她估摸着该有两三千两银子的赚头。
包包盈利倒是不少,开张三个月就出了六千余两银子的货,就把所有包括丝绸、她的棉花、扣子等成本全算上,净利润也能达五成以上。
还有一些外地客商盯上了她的包,问邱掌柜能不能大量出货,想带货去外地倒卖,但沈清一个大批订单都没接,一来如今人手不够,生产不及,二来她打算自个弄品牌连锁店,让别人卖,店铺装修和定价不一,很难形成品牌效应。
最近沈清已经让孤灯派人,在山西十余个大县找合适的铺子,等来年多招些人手做包,就可以把货先铺遍山西了。
另外陆佩华做的香膏脂粉也卖了有五百多两银子,净利润能超过七成,沈清跟陆佩华一人分了一半。
沈清在乡下整整吃了三个月的‘斋饭’,就连过年也都吃的素食。
好在她只为沈老头服齐衰不杖期,过完三个月就可以吃肉了。
过了正月十五,沈清实在受不了整日闷在乡下,又跑去县里住了。
沈清把她的染织坊改革了下,高价在染织坊旁边问几户人家买了房地契,占了十余亩的地,加上原先的五亩多,一共近十八亩,让人把染织坊给扩建一番。
织布的工作就先停了,她让所有工人都先参与做包工作,棉麻布可以先问人进货。
另外又盘算了下她手里的现银,去年‘鸣人堂’赚的,加上当铺可支用的,约有一万四千两,沈清让孤灯全部取了,用来在山西各县买铺子装修用,有多余的再找山西大的丝绸商人拿些货。
她的丝绸存货不够支撑大批生产包包多久,如今宁王还在造反,这两年压根没多少南方客商过来,只能先买一些当地的丝绸库存了。
二月底,沈清在太原县的‘鸣人堂’分店刚开起来,便听到宁王占领了京城的消息。
三月初一,宁王于京即皇帝位,昭告天下,改年号为光熙三十一年。
‘光熙’是宁王父亲太宗皇帝在位时的年号,宁王会把今年改为光熙三十一年,便是直接否定了其四哥高宗皇帝、及侄子永兴帝的正统性。
沈清听到这个消息时,已经是三月中旬了。
此时她才把早已准备好的两封信,让孤灯派人送上京去,一封给大哥,一封给大舅。
四月二十这天。
沈清穿着身白绫素裙,正泡在酒坊里,指导人酿酒,突然一道爽朗浑厚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
“小妹!小妹!大哥回来了!”
沈清微怔,旋即猛地回头,提着裙子跑了出去,便看到一黑衣少年,风尘仆仆且不失意气风发地站在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