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被问责，程承还是依旧维持这启明老总的风范。

“程总，你这做事也太不地道了吧？秦氏怎么说，那都是a市老牌的企业，这几年给启明的单子也不少，结果你倒好，大客户不好好服务，反而净想着捞油水。”

“是啊，要不是靠着薄氏，我们怎么可能搭上秦氏这样的大企业？”

“还有，这上头写的生产事故是怎么回事？发生那么多事情，就算不辞退负责人，也应该做一份事故问责调查吧？没做也就算了，这么大的事情甚至都不写在内部的财务报表上，程总，您这是当我们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还是想照猫画虎，也像从秦氏身上捞油水那样，从我们身上再拿些钱？”八壹中文網

程明歌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看程承接受董事会的斥责，时不时还要受到程丰初投射来的恶毒眼刀，不过饶是她已经事先跟这些董事通过气，但是很明显，程承也是早有准备。

“各位，这都是前几年的事情了，而且相应的违约金和事故问责都已经跟秦氏那边解释清楚，启明也已经跟秦氏签订了相应的承诺书。这一次来自秦氏的问责，大概也是秦氏那位新上任年轻总裁的手笔。”

“就总体情况而已，我认为这不过是秦氏新任总裁联合启明的某些内部人员，想要压价罢了。”

程承毕竟比程明歌多吃了几十年的盐，一番话说下来，推卸责任之余，还点出了程明歌在私底下的小动作，两相对比之下，其形象甚至还伟岸了许多。

“老程，你可不能空口说白话，这压价是生意场上常见的路数，可是这生产事故和延误工期却是实打实的。秦氏就算是想压价，但这事情却是我们这边出的，说起来，最多也只能算是秦氏利用启明自身存在的问题，来达成他们的利益罢了。”

“程老弟，我看还是让老程退位让贤吧，现在都已经是高科技时代，不能总用老一套管理方法，还是应该与时俱进。”

张喜是启明少数持股比较多的大股东，之前就对程承接手工厂的事情颇有微词，现下程明歌给他递了这么一把刀子，他自然是会不遗余力地利用起来。

“张董事，那你对于这件事，又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

程承阴渗渗地说道，末了还瞥了站在一旁的程明歌一眼，分明是已经从程丰旭那边知道事情的始作俑者。

“我觉得钱进就不错，原来就是工厂主管出身，这几年又在启明带了几个项目，现在去接手工厂的管理，肯定也挺得心应手的。”

张喜倒是一点也不避讳，程承一问，他就把自己的人推举了出来。不过也怪不得他那么着急，实在是机会难得，要是他这次再没把握住，恐怕以后再想从程承手里拿权力，就更难了。

“吴总，你的意见呢？”

程承早就知道张喜的打算，对于他推荐的人选也没什么意外，不过张喜就算再想插手，那也只是一个没有权力的小股东，真有权力的，还要输吴浩这个，当年跟自己弟弟联手打天下的人。

“程闯，你的意思呢？”

吴浩虽然是二掌柜，但毕竟程承是程闯的哥哥，哪怕他想让程承让位，也得听一听程闯的意思。

“先找一找之前事故的原因，还有相关的责任人，把问题解决了，给秦氏那边一个交代，再考虑其他的。”

程闯之前就听自己的女儿说，之前女婿莫名其妙收到了启明生产事故的通知，临下班的时候还去处理。原本他还以为这不过是女婿给自己女儿的托词，毕竟从工厂那边交上来的工作日志来看，当天并没有出现什么大型的生产事故，更别说需要女婿薄喻光这么一个大集团的总经理去专程处理。

可前几天明歌却拿来了一些秦氏那边反馈的资料，不仅详细到每一个工期延误的期限，甚至还有生产事故的纪录，对比之前工厂提交的工作日志，程闯也不由地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兄长真瞒着自己一些事情？

“的确，应该从问题的根源着手，要是找不到关键问题和关键负责人，再怎么去整改也没用。”张喜阴阳怪气地说道，显然是不满程闯这种护着自己兄长的行径。

“这是我今早接到会议通知之后，整理出来的一份时间线和相关责任人的名单，请各位董事过目。”

程丰初一接到自己父亲的眼神示意，便赶紧把手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发下去，等走到程明歌身边的时候，还轻轻地嗤笑了一声，显然是在嘲讽程明歌的手段不够高明，最终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按照程总、吴总，以及各位董事的意思，目前当务之急，是要先查明事故的原因和责任人，再请人联系秦氏，跟秦氏再做一个工作评估，以保证之后的合作。”

程丰初抢过秘书的职务，开始主导会议的进程，言语间多少有些急促，恐怕还是担心责任会落到自己父亲的头上，更担心程明歌再开口说些什么，进一步影响父亲程承在董事会的决策权。

但很明显，程丰初的如意算盘终归要落空。

“抱歉，我这里刚刚收到秦总裁抄送的一份财务账单，秦总裁要求我们交出内部调查结果的同时，还需要出一份该类支出的财务核算清单，因为秦总裁怀疑我们在条款中增加了大量不合理的条款，使用秦氏的资金来为启明的设备进行升级。”

只有第一次上赌桌，或者急于翻盘的赌徒才会allin。

而程明歌既不着急于这一刻，也知道程承在启明的权力扎得有多深，所以从一开始的时候，她就只给自己父亲看了秦司远发给她的那些事故和工程延期的内容，而最后的这一张底牌，则选择在这个时候才拿出来。

隐瞒生产事故、延误生产工期，这种事情在任何一个稍微有点资历的公司都可以算是常事，但是侵吞公款这种事情，却足以引爆勉强维持表面平静的董事会。

果然，程明歌一拿出这份报表，原本还维持讪笑的张喜就忍不住了，他快速地扫了一眼程明歌递过来的报表，指着上面的一项数字问道，“老程，这上头写着，你拿了两百万去做设备更新，可是我怎么记得，上个季度的报表里，用在设备维护和更新的资金还不到五十万？”

“这前后差了将近一百五十万，一个季度就一百五十万，一年算下来，可就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张董事，您看的是精简版的报表，要是您有疑问的话，我等下可以让工厂的财务过来，让他给您解释。”

哪怕程承的面上还能保持冷静，可心里却已经开始不由地发慌。他以为程明歌至多会拿他拖住薄喻光的那次生产事件，却没想到她竟然能让秦司远拿出来这份清单，要是其它的，他还有的辩解，可这份东西他却是连辩驳的余地都没有。

要是因此撕开了这个口子，让张喜找到破绽，那他这些年从工厂里拿的钱，岂不是……

“各位叔叔伯伯，我看我大伯肯定是被下面的人骗了。大伯平常对工厂尽心尽力，怎么可能会多收秦氏这么多钱呢？就像秦氏那边发过来的什么生产事故和延误工期的问题，我事先都去求证过，工厂里根本就没那些事。所以我在想，会不会就跟大伯说的那样，是秦氏为了降低工价，或者终止合作，才编造出来的谎言？”

程明歌装出一副天真的模样，却致力于把事情越抹越黑。也许其他人没有像张喜那样想把工厂拿在手里盈利，但肯定无法容忍有人贪走公司的人，毕竟要是真像秦司远发来的报表情况一样，那程承这么干，每年的股东分红至少要少掉三分之一。

不为启明出力、不过问启明的事务是一回事，但是把原本属于他们的股东分红吞了，那是肯定不可以的，更别说还是如此明晃晃的证据摆在眼前。

于是，随着程明歌的话，原本还只是作壁上观的小股东纷纷开始议论起来，看向程承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怀疑和探究，更别说还有那些平常斤斤计较、心机缜密的，当场就给财务打了电话，要求把这几年启明的财务报表都调出来，俨然一副要把程承开除出局的模样。

“明歌，你先跟我出来。”

看着眼前这一圈闹剧，程闯不由地叹了一口气，他知晓女儿和程栗苏的矛盾，可却没想到她会把刀挥向自己的兄长。也许自己的兄长真的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这种事情在摆上台面之前，怎么也应该先通知自己一声，让他和哥哥商量一下，怎么就直接把东西甩出来呢？

“爸，我知道应该提前跟您商量，但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程明歌知道自己父亲让自己从会议室出来是什么意思，只是如果真按照自己父亲的处事作风，恐怕她好不容易从秦司远那里拿来的证据，就会变成一堆废纸，而程承也会继续诓骗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父母也会因此走上上辈子的老路。

她不愿意，所以只能做一些惹父亲生气的事情。

因为比起和父亲产生矛盾，程明歌更不希望看见的，是父亲和母亲的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