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启明会议室的暗潮汹涌,薄喻光的办公室此刻却安静得吓人。
“我说,你就别看了。”
秦司远忍不住敲了敲薄喻光的办公桌,想让他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上去。只可惜桌上的那堆照片的冲击力太大,即便秦司远已经把手指敲红了,可薄喻光却依旧不为所动。
“哎呦,你都跟程栗苏联系这么多年了,程明歌绿你一回,你也不算亏。”
秦司远算是受够他发小这副模样了,明明就是已经移情别恋了,还死不承认,硬要守着五年前给程栗苏立下的承诺,苦了自己,也给了程栗苏虚无的希望。
“你说,齐弘问到底哪里好?”
薄喻光又把照片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心里甚至把自己和齐弘问放在一起比较了一番,可他怎么看,都不认为齐弘问是个合适的丈夫人选,自然也想不通为什么程明歌要出轨这样一个男人。
“与其问我齐弘问到底哪里入了程明歌的眼,你倒不如先反思反思,你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让程明歌在这个快要离婚的空档出轨?”
秦司远初看这些照片也是吓了一跳,可想想最近从崔岂涵那边听说的消息,倒觉得薄喻光多少有些咎由自取。老实说,他从小看多了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情况,所以他除了对发小被绿这件事报以不满之外,对于程明歌出轨的事情本质,并不觉得有多少失德。
毕竟薄喻光跟程栗苏牵扯在先,程明歌再出轨,也就是从一方过错,沦为两方都有过错罢了。
如果自己的母亲当年也能像程明歌一样看得开,恐怕她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
“喻光,你又何必呢?”秦司远伸手夺过薄喻光手里的照片,指着照片里跟齐弘问绽放笑容的程明歌说道,“之前你烦恼程明歌对你的纠缠行径,如今程明歌找了别人,程栗苏又已经回来了,眼见离婚的契约也快生效,不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吗?”
“司远,你还记得程明歌去找齐弘问的初衷吗?”
薄喻光觉得照片上程明歌的笑容有些刺眼,可又不由地随着秦司远的话,勾起这些年跟程明歌相处的过往。
的确,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程明歌从来都没这么笑过,或者说,曾经这样笑过的程明歌在遭受他的无数次冷眼后,最终选择在其他人面前绽放笑容。
“怎么?你俩现在这个状况,难道程明歌还不准备跟你离婚?”
“不,她想让我签一份附带条款,关于那份离婚协议的。”
“你同意了?”
秦司远甚至都不用听薄喻光的答案,就知道这人压根没同意。
“没有。”薄喻光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
“所以你是想说,这些照片有可能是齐弘问专门发来,逼你签字的?”
毕竟旁观者清,秦司远很快就把目光聚焦在这堆突然出现的照片上。
这是薄喻光早上收到的一份快递,快递上面的地址是某个快递网点的地址,名字一看就知道是假名,至于电话号码,那也是作废了好几年的手机,换句话说,这就对方送的一个匿名的快递。
程明歌自从跟薄喻光结婚之后,根本就没来过公司,薄氏的保密情报做得也十分不错,所以整个集团上下,都只是知道薄喻光结婚,却不知道结婚对象是谁。而薄喻光最近也没跟人有什么生意上的纠纷,更别说这点桃色绯闻对于薄喻光来说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想来想去,也只有齐弘问这个合适的人选。
“不可能是齐弘问。”
薄喻光的推论其实跟秦司远差不多,但凭借他对齐弘问的印象,怎么都不认为对方会做出这种事情。
“那还能是谁?”
秦司远的心里突然有一个大胆的人选。
“不知道。”
薄喻光叹了一口气,把满桌的照片收拢起来,又随手扔进办公桌的抽屉里,他的心里有一个人选,但他不相信那个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既然不知道,那就别想了。”
秦司远觉察到薄喻光的意思,便顺着薄喻光的话往下说,只是这话题毕竟由程明歌而起,再怎么转移,其最终的落点却还是在程明歌身上。
“关于青枫邀,我帮你问了我相熟的艺术经纪人,那人说他也不知道清风遥本人是什么样的。至于青枫邀——”
秦司远欲言又止,在薄喻光催促的目光中,才咬咬牙,转述那人说的话。
“听说那人原本师从国画大师梁辰,因为当年的事情闹得太大,连梁辰也受到波及,后来似乎为了维护梁辰的声誉,梁辰手下的那些弟子代梁辰出面,跟青枫邀划清界限。之后不久,青枫邀就彻底消失在国画的圈子里。”
“再没有别的消息了?”薄喻光有些不甘心地追问道。
他当年做错了事情,冤枉了人,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对方能再给他一个机会,哪怕不原谅他,薄喻光也希望自己能够为当年做错的事情做出一些弥补。
“有,几年前在马来西亚那边有一次墙绘展览,有一幅壁画跟青枫邀的画风非常像,但还没等事情传回国内,那幅壁画就被人在深夜泼了油漆,而且隔天壁画的作者也没再出现,所以圈子内有不少人认为,那一次可能还是青枫邀的一次试水,只是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秦司远看着甚至比刚刚还要颓丧的薄喻光,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发小的肩膀安慰道,“就想你当年选择跟程明歌签那份五年的离婚协议一样,开弓没有回头箭,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有机会再弥补了。”
“可是……”
薄喻光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他一回想起自己当年做的那些事情,整个人便陷入深深的愧疚之中。
“你说,程明歌是不是真的认识青枫邀,所以才故意不告诉我那人的去向?就像她故意出轨齐弘问一样,都是为了报复我?”
“喻光,我想程明歌现在最想报复的,根本就不是你。”秦司远一针见血地戳破了薄喻光的幻想,“她之前跟我要了启明延误工期和生产事故的资料,前几天又找我要了一份财务报表,大概现在在她眼里,把启明从程承的手里夺回来这件事,要比让你患得患失要重要地多。”
“司远,程明歌跟你要这些资料,难道她就不担心我听说这件事之后,会去告诉栗苏,好让程承他们有所准备吗?”
“她大概是真不怕,”秦司远打开手机,调出他之前离开启明工厂的时候拍的一些图纸,“这是程明歌交给工厂打样的东西,也许这才是她真正的意图。”
“这是什么?”
薄喻光看着秦司远手机里的图纸,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
秦司远从一开始就不相信程明歌能凭借自己给她的那点东西,去扳倒程承夫子,从程承的手里拿回工厂的管理权。
至于他为什么愿意给程明歌这些东西?
不过也就是想让启明能长点教训罢了。
“喻光,与其在这里看着这些照片,或者是听我转述,不如直接去找程明歌,我相信,你会从她身上得到更多的答案。”
从前的程明歌,一举一动全在薄喻光的意料之中,所以薄喻光食之无味。
如今程明歌脱离了轨道,如果薄喻光还只会呆呆地站在铁轨上等着列车进站,恐怕连改道的消息,都听不到半点。
“就跟当年一样,你还是要在程栗苏和程明歌之间,做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