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歌没有想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想要找到青枫邀这个劣迹斑斑的画家。
在她听到有一个艺术经纪人在彭华的画廊打听青枫邀的时候,程明歌只以为是薄喻光贼心不死,还想对青枫邀这个“人”做什么事情,可却没料到,这个艺术经纪人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摸到了赵訾云和老师赵渚的家里,而且信誓旦旦地跟赵渚说,自己知道青枫邀就在这里。
赵訾云说,那个人当时脸上的表情,就跟在茅坑里挖到一只死老鼠的尸体一样,全是沾着卑鄙的腥臭。
“老师好。”
程明歌从后门进来,一进门就看见老师赵渚。
“坐吧。”
要不是听见外面的争执,程明歌恐怕还真会像老师赵渚一样,慢悠悠地品味放在眼前的好茶。只是外头的吵闹声实在太大,再加上程明歌心里有事,所以这茶喝起来,除了热气,也没别的什么滋味了。
“没事,訾云能处理好的。”
赵渚知道,程明歌因为青枫邀的事情受了太多的争议,早几年出国散心的时候碰上喷绘比赛,自己的儿子鼓动她去参赛,结果还没等画完,那幅作品就被人泼了油漆,自此之后,自己这个徒弟就再没画过国画,甚至还把之前手里一直压着的几幅国画都出了手,一副以后都不会再画国画的模样。
要不是在出手的时候碰上彭华,他甚至都怀疑,自己这个优秀的徒弟会就此退出画画这个圈子。
“老师,对不起,连累您和师兄了。”
程明歌知道赵訾云和老师这次纯粹是无妄之灾,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恐怕也不会碰上那么难缠的艺术经纪人。
“有什么好连累的,那又不是你的错。”
当年程明歌被冤枉抄袭的时候,他这个老师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才是最大的错误。如果他当时能更早地得知这个消息,更早一点站出来替程明歌说话,也许青枫邀这个名字,就不会永远地跟剽窃、卖国,这种词汇联系在一起。
“我之前就跟訾云说了,别告诉你,结果彭华这臭小子,脑袋瓜木得很,訾云没说,他倒是告诉你了。”
赵渚一看见那个艺术经纪人,就知道对方那是来找事的,压根就不是真有心来找青枫邀的。这些年,想挖青枫邀的料的,在圈子里多了去了,每回有点风吹草动,就跟闻着血腥味的饿狼似的,不仅闻风而动,甚至时不时还有互相争抢的场面。
这一回,也不知道是谁透露有一幅画作跟青枫邀的画风很像,结果引来了周宾白这么个活阎王。
如果说艺术经纪人是商人和艺术家之前的金钱桥梁,那么周宾白这个经纪人,就可以算是一条洒满了鲜血的黄金桥梁。因为周宾白不仅能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画家捧上高坛,还会把那些从他手里离开的画家踩入深渊。
成也周宾白,败也周宾白,说的就是周宾白这一手鬼斧神工的捧人功夫。
现在这么一个臭名昭著的经纪人到这里来,还点名要找青枫邀,哪怕是一向不跟这些人接触的赵渚,也知道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
“明歌,我都跟你说别来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周宾白,赵訾云这才歇了一口气。
“师兄,这好歹是我的事情,压实你和老师真的因此被周宾白泼了脏水,那我恐怕得愧疚一辈子。”
“能有什么好愧疚的?那小子跟你师兄我比起来,那就是个弟弟!”
赵訾云猛地抓起父亲放在桌上的小茶杯,仰头就把茶杯里的茶给喝光了。
“我跟你说几遍了,品茶品茶,你还真当你是牛吃草不成,看见绿的就往嘴里塞,也不管到底是草还是烂菜梆子。”赵渚恨铁不成钢地对自己的儿子说道。
“爸,您能不能体谅一下您儿子,您儿子刚刚可是挡住了一位活阎王啊。”
“我体谅你?你都给我多找了个儿子,还要让我怎么体谅你?”
“爸,这是二十一世纪新青年的时髦术语,你已经老了,不懂。”
“你才不懂呢!”
赵渚一脸嫌弃地用开水烫了烫儿子刚刚用过的茶杯,又给站在一旁的彭华倒了一杯,客客气气的模样让彭华都有一种错觉,仿佛刚刚骂赵訾云的是另外一个人。
“行行行,我不懂。”
赵訾云早就习惯了父亲这个脾气,也没真的生气,应完之后便联系之前的装修工人,想让他们过来装一个监控。他有一种预感,这个周宾白肯定不会如此善罢甘休,恐怕以后还会在这附近转悠。
所以与其每天在门口提防周宾白的到访,还不如直接用科技手段监视附近的路段,一旦周宾白出现,他就让程明歌别到这儿来。
“话说回来,到底是谁泄露消息的?”
说笑一阵之后,赵渚总算提到了这次事件的关键要点。
“不知道。这个周宾白一开始是先到我的画廊附近转悠,但是因为画廊的人都认识他,所以就没让他进画廊,后来也不知怎么,周宾白就不来了,我原本还以为他是放弃了,结果没想到是找到赵老师您这儿来了。”
彭华皱着眉头,一点一点地回忆自己碰上周宾白的全过程,生怕遗漏了什么。
“他不是说有幅画跟青枫邀的画风很像,是哪一幅?”
既然不能从人入手,那就只能从东西入手。
周宾白没见到人,那么肯定是还有别的东西肯定了他的判断,这个人才能顺藤摸瓜找到这里来。
“蓝星。”
彭华一说出这个名字,程明歌的脸色便突然一变,因为彭华说的那幅画,正好就是从薄喻光的别墅里运出去的其中一幅。而且那个时候,薄喻光还因为这幅画问了自己不少的问题。
“我知道是谁了。”
如果是薄喻光发现了,再找周宾白去试探,那么这件事就顺理成章了。
“明歌?”
赵訾云瞧程明歌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可又实在没办法从彭华和她说的两句话里嗅出来什么端倪,只能一会儿看看程明歌,一会儿盯着彭华。
“程小姐,你说会不会是……”
彭华显然也想到了,只是对方毕竟是薄喻光,又因着跟程明歌的关系,他实在不好多做猜测。
“是他。”
薄喻光当年就是这么做的,现在,自然也有这个可能。果然,自己还是太轻看他了,竟然认为这个男人真的有手软的一天,结果不过是另一种的强悍罢了。
当年能为了程栗苏做到那种地步,如今当然也可以为了保程栗苏,再加害她一回。
“谁?”
彭华和程明歌都猜到了,可赵訾云和赵渚却还是一头雾水。
“薄喻光,当年做那件事的,也是他。”
程明歌不会再替这个人隐瞒了。
“什么!”赵訾云一听程明歌这么说,气得当即就从椅子上跳起来,抓着外套就准备出门去找薄喻光算账,幸好被一旁的彭华拦了一下,这才回头愤愤地问程明歌道,“要不要我找人去揍他?”
“没这个必要。”
当年青枫邀之所以会消失,不就是全依仗薄氏的势力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她还看不明白吗?
“既然是薄喻光找的人,那就该我去处理。”
程明歌虽然想不通薄喻光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想来想去,却也逃不开程栗苏这个人。
“明歌,你不用出面,只要我们藏得好,青枫邀这个人就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上。”
赵訾云不知道程明歌想要做什么,更不知道薄喻光要做什么,但既然他们无法抗衡薄氏,那么为了避免当年的事件重演,最好的做法就是不承认青枫邀这个人的存在。
反正当年发生那件事情之后,程明歌已经把青枫邀剩余的画作,以及留在这个世上的痕迹全都抹掉了,除非周宾白有通天的本领,不然他绝对不可能会把程明歌和青枫邀联系在一起。
“师兄,程栗苏不会让我藏那么久的。”
虽然程明歌并不明白程栗苏为什么不把她就是青枫邀的事情告诉薄喻光,但不管如何,只要程栗苏是这件事的知情人之一,那么她程明歌以后就不得安宁,所以这件事只能由她去处理。否则,一旦被程栗苏发现这件事对于她是一个威胁,恐怕程栗苏反倒会拿这件事来挟持她。
“该是我处理的事情,哪怕过了五年,也还是会落到我的头上。”
青枫邀藏得够久的了,也是时候该重新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