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每一个字眼都清晰明了,程淮安登时被雷劈了似的傻在原地。
这话显然不是殷诩这种人能问出口的。
小姑娘心虚地耷拉着脑袋,像只沮丧的长耳兔,耳根子都红了。
她细长白皙的手指尖一下一下地戳着软坐垫,想不通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居然找周逸诚帮自己分析情感问题。
这人分明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害人精!
程淮安双唇紧抿,干脆无视了殷诩那惊天泣鬼的提问,慢吞吞地扯开话题。
“那个……过段时间有一场演出,我现在要回去练习。”
“这个练习它特别紧急,就连迟一秒钟都来不及,所以、所以我现在要先走了……”
语毕,没等殷诩回话,程淮安迅速站起身。
走之前,她还不忘捎上殷诩给她买的那袋红丝绒流心双莓蛋糕,还算乖巧地冲他挥了挥手。
“殷诩哥哥再见!”
“……”
虽然刚才匆匆溜走是权宜之计,但是程淮安并没有欺骗殷诩,她确实即将有一场演出。
程淮安的艺术造诣很高,很小就在小提琴方面显示出了超凡的天赋。
她从九岁起开始参加各项比赛和商业活动,经常飞到全球各国演出,奖牌奖杯堆满一整面墙的书柜;高中时,又被国外的音乐名校破格提前录取。
能取得这些成就,除了自身的天赋和努力以外,也离不开名师的带领。
程淮安的小提琴师从国内顶级、甚至享誉世界的弦乐大师郑怀友。
郑大师如今已经年过古稀,桃李满天下,带出了无数优秀的徒弟。程淮安是他的最后一批学生,感情也更加深厚一些。
这次是郑怀友的告别演出。
为艺术奉献了大半生,他要正式地与粉丝们做告别,特地邀请了许多乐友共同前来参与,场面热闹非常,一票难求。
程淮安一共参与三个节目。
随国家交响乐团一道表演的中国交响诗名曲《烟波江上》、德沃夏克的《第九交响曲》,以及一支个人展示的《e大调小提琴独奏曲》。
任务量不轻,而且程淮安对演出的要求向来严苛,从《星与月》节目组回来以后,她有不少时间都关在琴房里练琴。
在hilly's和殷诩告别后,她直接让司机带自己去了排练场。
晚上六点,所有参演《烟波江上》的成员要一起进行合练。
现在距离演出还有两周左右的时间,程淮安定制的演出服到了。
高定的礼裙精致到每个角落,连包装盒上都缀满纤薄漂亮的蕾丝。
程淮安打开盒子,摸了摸料子,满意地弯起双眸。
她把裙子展开,拎着胸口的绸缎,在身前比了比样子,问道:“师姐,好看吗?”
“好看!”田苒笑着点了点头,把人推进试衣间,“你快先换上看看效果,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程淮安进去换裙子,动作十分小心。
过了许久,她拖着摇曳的裙摆走出来。
少女的肌肤白皙莹润,没有半分瑕疵,修长细嫩的脖颈下,精美的锁骨线条被大红色肩带遮掩几分,红与白形成鲜明对比,美得惊心动魄。
即便不化妆,依旧是一副绝色容颜,明艳逼人。
试衣间外的人齐齐怔住,惊艳到说不出话。
田苒围着她转了个圈,感叹道:“我就知道,红色最衬你!”
程淮安兴冲冲地走到镜子前,左看右看。
“师姐,”她把田苒拉到一旁讲小话,“你觉得,要是我喜欢的人看见我穿这一身,会不会更容易心动一点儿?”
田苒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这身喜庆又隆重,是可以直接扛回去当新娘子的程度。”
程淮安被她逗得笑了出来,羞涩地垂下眼睛:“希望他能来。”
田苒看她一幅少女怀春的模样,忍不住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也不知道是哪个男人那么有魅力,让你倒追了那么久还没上钩。”
程淮安没说话,冲她眨了眨眼,回到试衣间换回便装,仔细地把礼裙叠好,重新装回礼盒里。
练习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程淮安吃了点儿零食的功夫,田苒便把给她留的门票拿了过来。
这场告别音乐会太过盛大,参与演出的人也多,分到每个人手中的票较少,视野最好的内场票只有一人一张。
程淮安领了自己那份。
国家大剧院的音乐厅呈环形,管弦乐队在正中央、最低处,围坐成一圈,而观众席也呈360度分布,一共三层,俯视下方舞台的表演。
程淮安手上那张内场票的座位号恰巧在自己站位的侧后方。
她皱起眉毛,嘀咕了一句:“这里不好。”
语落,立刻拉着田苒满场跑,让她陪自己去找人换票。
两人忙活了好半晌,才终于换到一张合适的。
不过,下午刚发生了那样尴尬的事儿,程淮安显然没脸在这时候去找殷诩。
可要是找得晚了,她又怕他的时间排不开,耽误原有的工作行程。
想了想,程淮安勒令周逸诚代替她去送。
【猹:[照片]】
【猹:帮我把这个给殷诩。】
【关你peace:?】
【关你peace:小姑奶奶,你是想我死吗/刀】
【关你peace:我踏马难道还有命去见殷诩哥??】
程淮安毫无愧疚之心,继续扣键盘。
【猹:你没命,难道我就有脸吗!!】
【猹:不管,你自己作的孽,要自己承担责任。】
【猹:谁让你说话口无遮拦!】
周逸诚简直脑壳痛,气到不会打字,直接发了语音过来。
“好样的,”他的语气明显咬牙切齿,“你的脸比我的命还重要是不是?”
“你的命当然比我的脸重要,”程淮安小小地斟酌了一下,理直气壮道,“但是没有我在心上人面前的脸重要。”
周逸诚:“。”
周逸诚哪里闹得过她,只能舍命陪君子,赶去易汇。
虽然最终被保安扔垃圾似的扔在了易汇大楼的门口,但他好歹完成了任务。
周逸诚冻得不行,飞快地钻进了自己的爱车里,开启热风。
烘了好一会儿,他才艰辛地用两根手指头戳键盘,给殷诩发消息。
照顾到老年人的阅读习惯,周逸诚十分贴心地把本来要分成好几行的消息,合并成一条发了出去,甚至循规蹈矩地运用了标点符号。
【关你peace:殷诩哥!过段时间,淮安有一场小提琴演出。这信封里是她特地给您留的内场票,您安排安排,一定要记得去啊!】
等了半天对面也没回复,不知道看没看见。
周逸诚不放心,又发了几条过去。
【关你peace:哥,昨天的事儿您就别跟我计较了呗!】
【关你peace:宰相肚里能撑船啊!】
【关你peace:虽然您的肚子不大,但是您的气量大啊!】
那头还是没动静。
周逸诚本来还以为殷诩正在忙、没看手机,但他眼神忽然瞥见左上角的备注名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字样。
而后没过多久,又变回去了。
已读不回。
非常过分!
周逸诚惆怅地叹了口气,开始耍无赖。
【关你peace:嘤嘤嘤。】
……
怎么可能搭理他,殷诩现在看见这人就烦,干脆抬手把他拉黑,世界重新恢复成一片清静。
男人把手机放下,慢条斯理地拆开手边的信封。
里头果然是一张演出的内场票。
这本来没什么,去看她演出而已,他早就去过无数次,但前不久才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殷诩难免又想起小姑娘抱着唱片和琴弓爱不释手的样子,心思不受控制地落到张焱身上。
刚走了一个殷凡,又来了一个张焱,小姑娘倒是很受欢迎。
在周逸诚那句“殷诩哥就是闷骚,张焱就是明骚”的绕梁魔音之下,殷诩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猕猴视频,一位全数字昵称的用户畅通无阻地登上了vip账号。
又过了半个小时。
高帆走过来汇报工作的时候,无意间瞥见殷总的手机。
那闪着花里胡哨灯光的屏幕里,一个裸着上身、只披一件外套、还没拉上拉链的张焱,正在舞台上扭来扭去。
一撩腹肌、一抛媚眼,刺眼的舞美映衬之下,活灵活现,像蛇妖成精。
而屏幕外的殷总,不仅把至关重要的背景音乐音量降到了0,而且面上没有任何情绪,甚至蕴含一丝冷酷。
?
殷总突然看这玩意儿干嘛?
高帆当场就懵了。
像被按了暂停键似的,他目瞪口呆地定在原地。
见到人来,殷诩仍旧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
他依旧是一副漠然不问世事的模样,还顺便翻开了手边《追星女孩的自我修养》一书,接着,薄唇轻启道:“讲讲张焱。”
“……”
有些人的语气稀松平常,高帆却觉得他像是起了杀心。
有时候,人的脑补真的很奇怪。
高帆一边为自己的僭越猜测忏悔,一边给殷诩讲张焱的个人信息。
虽然他不是张焱的经济人,但作为易汇的八卦老员工,高帆自然对这位镇公司之宝了如指掌、如数家珍。
“张焱是韩团出道的老艺人,三年前从造星跳槽来易汇,今年正好30岁。”
“他每年都在全国举办个人演唱会,有六张畅销专辑,是目前内娱的顶流偶像,微博粉丝高达七千两百万,情感状况单身,暂时没有独立创办工作室的意愿。”
殷诩沉默地听着。
张焱的年纪倒是跟他差不多。
粉丝虽然一大把,但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论资产,艺人也不能跟企业家相提并论。
所以,他好在哪里?
会明骚么?
……
殷诩忽然以指节敲了敲桌面,示意高帆看手机屏幕。
高帆瞄一眼里面骚包至极的张焱,又瞄一眼外面毫无波澜的殷总,暗自在心里揣度起来。
而后,他中肯且求生欲十足地说道:“虽然张焱很优秀,但是跟殷总您,肯定不能比。”
殷诩的胜负欲上来了,但面上却不显,只平淡吐出三个字:“怎么说。”
高帆像是被这句话肯定到,心头绽放的大红花更鲜艳了。
他提高音量,义正言辞地大喊:“卖肉的!他只是个卖肉的而已!”
……
演出当天。
最后一次彩排结束,程淮安躲在候场区,双手扒着幕布,从后方探出一颗头来。
场地内已经陆陆续续地有人进场。
在数到第十颗人头的时候,她终于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男人穿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华贵的布料包裹着颀长的双腿,长身玉立于墙顶灯光下。
即便是出入于这样高雅的场合,他浑身矜贵淡泊的气质仍旧显得鹤立鸡群,让人见了便移不开眼。
那件尴尬的事儿发生以后,程淮安实在太久没见他了。
这会儿,仗着他明我暗,她贪心地盯了好久,一路注视着他从入口处走到内场观众席。
就在她演出位的十二点钟方向。
恰恰好。
程淮安心满意足地离开幕布,去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七点半整。
音乐厅内华美的银白色灯光全数亮起,表演者有序入场,在自己的乐谱架前落座。
郑怀友虽然头发灰白,但是精气神十足。
他拿着话筒简单致辞几句,便开始今晚的第一场表演——《烟波江上》。
因为程淮安从小练习小提琴的关系,殷诩对管弦乐这项艺术耳濡目染,略懂一些。
但他现在却并没有全心全意地欣赏乐曲。
舞台上的色彩非常统一,男士均穿黑西装,女士均着黑礼裙,连大中小提琴的颜色都保持一致。
座位的排布密密麻麻,且距离远,要在里面找到某一个人,十分不易。
殷诩的目光逡巡半晌,才终于在某一处落定。
由左至右地找了那么久,原来人就在自己的正对面。
……
程淮安的个人表演在倒数第三个。
彼时,场内的氛围陶醉而热烈,已然被推向高潮。
一片掌声中,一袭红裙的少女款款踏上舞台。
她今天化了端庄优雅的淡妆,一头长发高高盘起,发间别着一朵与礼服同色的精致头花,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和细瘦的锁骨。
起势前,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遥遥望着自己。
殷诩略微颔首致意。
程淮安压住上翘的唇角,闭上眼,开始演奏。
优雅和美的音符自指尖跃出,气质迷人而不失活力。
演奏者的技巧纯熟,游刃有余,演绎方式并不流于俗套,令人产生无尽新思和遐想。
一曲奏罢,舞台上的少女盈盈鞠躬,笑容得体温婉。
殷诩目色一片柔和,跟着大家一起为她鼓掌。
告别演出既非商业性质、也非竞争性质,程淮安的状态非常放松,呈现出来的效果前所未有的好。
不少观众低声交谈,露出赞赏的神色。
演出结束的后,殷诩离开观众席,到后台等人。
小姑娘披了件外套在身上,见到他的时候,眼睛亮闪闪的,像流光溢彩的明珠。
“殷诩哥哥!”
“嗯,”殷诩应了一声,动作自然地摸她的脑袋,“今天表现很好。”
这语气好像来接小朋友放学的家长,但是程淮安又很受用,唇角轻轻翘起。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她指了指身后,“我去换个衣服就出来。”
“嗯。”
程淮安提起裙摆,飞快地转身离开了,留下一片飘扬的裙角。
其下露出的那截脚踝白得晃眼。
殷诩眸色渐深,喉结上下滚了滚。
程淮安才转身进去,就被一脸兴奋的田苒抓了个正着。
后者不仅面色通红,连精神好像也有点儿不大正常,和她一贯知性优雅的画风天差地别。
程淮安直觉不好,下意识地往后一缩,惊疑道:“师姐,你怎么了?”
田苒完全没理会她用什么眼神看自己,兀自沉浸在膨胀的世界里,双手捏着面前人的肩膀摇来晃去。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在门口那个跟你讲话的那个,该不会是殷总吧?!”
“……”
程淮安被她晃得脑袋都昏了,先从她的魔爪底下钻出来,才应了一声:“是,怎么了?”
“雾草!”田苒平日里的矜持顿时全然不复存在,“还真是他!!”
“好荣幸啊!我刚才居然在给老公演出!”
“你说我的演出服够漂亮吗?有没有把我身材的优点全部展露出来?缺陷呢?有没有暴露?”
“……”
听到“老公”二字,程淮安的神色不是那么好。
她拉着疯疯癫癫的田苒往换衣间走。
无处不在的追星女孩,实在是太恐怖了。
田苒还在哔叨。
“你和殷总很熟吗?他怎么结束了还特地来找你交谈?”
没等到回答,她又冒出来一句:“别告诉我他是欣赏你的琴技,也别告诉我他是看上你了,这种白日梦可没人信的啊!”
“……”
程淮安的语气很冷漠:“他是我哥哥,行了吧。”
田苒笑了:“哪门子的哥哥,我看是你梦中的情哥哥吧!”
“你要这么说,”程淮安吞了吞口水,“也没问题。”
言谈间,她已经迅速地换好便装,从里面走出来,对田苒道:“我好了。”
“等我一下。”田苒刚才光顾着说话,身上的衣服还没怎么动。
“那你快点儿,”程淮安催了一句,“情哥哥还在外面等我。”
“……”
“淮安,”田苒准备换衣服的动作再次停了下来,对着门外喊,“咱们做梦也有个限度,好吗?”
程淮安听言,重新措了措辞:“那你快点儿,殷诩还在外面等我。”
田苒:“……?”
两人并肩走到演出厅后台的门口。
殷诩正在和一个女人聊天。
程淮安的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僵住。
然而,田苒这会儿倒是有心思安慰人了。
她拍着她的肩膀顺毛,苦口婆心道:“别难过,殷总的老婆粉数以百万计,你刚入坑,有情绪也是正常的。”
程淮安:“……”
她怎么和几个月前的赵慕妍反应一模一样。
脏话脏话脏话脏话脏话!
“走,”田苒猫着腰,放轻脚步拉着程淮安靠近,“我们过去,听听他们在聊些什么。”
程淮安才不要做听墙角那么掉价的事儿,可她还没来得及发言,被拖到墙角里。
一男一女的对话清晰地传来。
“殷总日理万机,不记得我也是正常的。”
“……”无人回应。
女人似乎是笑了一声,以缓解尴尬:“没想到殷总也懂管弦乐。”
男声极为冷淡:“不懂。”
“殷总谦虚了,这样高雅的艺术很衬您。”
“没兴趣。”
“……”女人被噎了噎,“既然没兴趣,为什么要来呢?”
男人又不说话了。
“那殷总今晚最喜欢哪个节目?”
“《e大调小提琴独奏曲》。”这回倒是答得很快。
“啊……”女人的语气有些讶异,“虽然那位小姐拉得的确不错,但是毕竟太年轻了些,我认为和郑大师的水平还有一定距离。”
空气沉默了片刻。
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再次传来:“我的喜好如何,轮不到你评判。”
“……”
接下来的谈话听不太清楚,没过多久,便传来一阵高跟鞋蹬地、越走越远的声音。
田苒深吸一口气,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身边的人。
“你们真的认识啊?”
“殷总这话好护短哦!”
“你们是什么兄妹?表的?”
程淮安刚才有被殷诩的话撩到,现在心脏还砰砰跳,语调莫名谦虚了起来。
“倒也不是那种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啦……”
田苒:“???”
那岂不是更不对劲了?
怕殷诩等太久,程淮安不准备再躲,拉着田苒一起走出来。
她在后方喊了一声:“殷诩哥哥。”
殷诩转过头,应了一声,礼貌的目光落在田苒身上片刻,略微点头致意。
被梦中情人这么看了一眼,田苒觉得自己命都没了半条。
她激动到结巴,“我我我”了好久也没能说出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来。
程淮安替她做了个介绍。
“这是田苒,我的师姐。”
“她特别喜欢你。”
“对对对。”
田苒点头如捣蒜,左手捂住心口,右手伸出去和殷诩握。
握着握着,忍不住把左手也叠上去一起握。
殷诩:“……”
程淮安:“……”
虽然知道这只是“见偶像综合征”的一种,但程淮安心里还是醋醋的。
她有些做作地挽上殷诩的胳膊,冲田苒挥挥手:“我们先走啦!拜拜!”
“……”
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田苒立马用手指甲掐住人中,觉得自己需要吸点儿氧。
……
程淮安挽着殷诩的臂弯走出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这样亲昵,似乎已经成了一件非常自然的事儿。
毕竟抱也抱过很多次了。
甚至她还上手摸……
光是想想就觉得脸热。
程淮安脚步加快了一些,走到室外吹冷风,这才平静下来。
告别演出的氛围非常热情随和,结束后,不少人向郑大师要了签名和合照,因此,原计划进行一小时四十分钟的音乐会拖了好久,正式散场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
外面的夜色极深,星光疏淡。
昏黄的路灯下,一道细细瘦瘦的身影站在路边,一晃一荡。
低调奢华的宾利停在面前,程淮安拉开副驾驶座的门钻进去。
她系好安全带,神色放松下来,掩唇打了个哈欠。
殷诩发动车子,侧眸问道:“困了?”
程淮安的哈欠还没完,闻言,稀里糊涂地“啊”了一声,眼尾沾上少许泪花,看上去尤为可爱。
殷诩眸光微微闪动。
忽然,他抬手把驾驶座位向后拉了一段距离。
程淮安听到动静,还没来得及转过头去看,便见到男人修长的身躯横过来,屈膝半跪在座椅上。
几乎是整个人都凌空压在她上方的姿势。
光线霎时被全部罩住,将这样的动作显得愈发侵略性十足。
程淮安身形一僵,梗着脖子,一动也不敢动。
入目是男人被西装和衬衫遮掩的胸膛。
他的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方,极富质感的丝绸领带也整齐地打着四手结。
明明那么规整,偏就能引人浮想联翩。
程淮安很没出息,脑子里再次浮现出上次在医院里,自己对他动手动脚的画面。
凸出的喉结,精致的锁骨,坚硬的胸膛,沟壑分明的腹肌……
她明明什么也没看见,却好像把什么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个遍。
程淮安呼吸钝而重,两侧的睫毛毫无章法地胡乱颤动着。
知道不该,但她的眼神却像是被黏住了似的,半点移不开。
很想撕掉他的衬衣,真真切切地看一眼。
表面清心寡欲的男人,内里究竟会不会有像她一样难以启齿的,隐秘的非分之想。
像是着了魔一样。
胆大包天的人缓缓伸出左手。
抵住他发烫的胸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