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病房里,略显虚弱的严贺宇盖着被子坐在病床上,原先一直阖着眼的他,在听到门口响起的动静时,被点了穴般猛地睁开了眼睛,视线缓缓向下,他看到了她手里提的东西。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坐在沙发上的好友饶以清,在看到辛饮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化,眸光锐利,话语间,是丝毫不留情的讥讽。
辛饮站在原地有些局促,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大清早就碰到饶以清。
饶以清对她的态度她一向清楚,于是在他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她便紧紧咬住了下嘴唇,秀眉紧紧蹙着。
“贺宇,你怎么不告诉我,今天还有人专门来看你啊?刚刚差点没认出来辛小姐,奇怪了,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徐徐起身,饶以清迈着被黑色西装裤包裹的长腿,一步一步缓慢朝辛饮走近,由于身高优势,饶以清还没走近便在辛饮身上落下了黑色的阴影,同时伴随着,他不怀好意的,压在喉底发出的嘁笑。
往常照这种情况,饶以清很快就会说出一大堆言语锋利的话,辛饮此时并不想在严贺宇休息的病房和他针锋相对什么,于是,她有些求助般的看向了严贺宇。
可男人明明接收到了她的视线,却仍旧面无表情,一点想要启齿帮她的想法都没有。
难道就这么想看她和他吵起来吗?
“辛小姐手里,提着的是给贺宇的营养餐吗?”
今时不同往日,辛饮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小小的员工,再加上他曾对好友造成的种种伤害,饶以清对她的印象,早就深深埋进了土里。
有时候他恨不得再踩上几脚。
见辛饮垂着眉眼不说话,饶以清勾了勾唇将她手里的东西夺过,辛饮伸手想抢回来,却在那双被厌恶充斥的双眼中,堪堪败下阵来。
她咬牙将脸别向一边。
保温盒被饶以清抢走后,他放在桌上打开,食物的香味瞬间在病房里弥漫,明明是令人食欲大振的东西,却让辛饮屏住呼吸不愿再闻。
果然,饶以清的羞辱再一次到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辛小姐竟然能做出这么色香味俱全的东西,究竟是我今天的感官有问题,还是辛小姐,为了讨好贺宇,不辞辛劳去学了呢?”
在读书的时候,严贺宇和饶以清便是很好的朋友,严贺宇沉默寡言,饶以清口齿伶俐,一整天下来,几乎是形影不离。
可是没想到,在某一天,一个叫辛饮的女孩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平衡。
严贺宇开始行踪不定,一到放学的时候,经常走的比谁都快,课间,刚想找他聊几句,却见他抓着东西冲出了教室,有时候怒气冲冲,有时候表情复杂。
饶以清生怕严贺宇再这样胡闹会耽误学习,一个大课间他拉住了他,准备一问究竟的时候,一个女孩腰间系着校服大笑着从楼道里跑过,饶以清瞟了一眼后回过头,却见严贺宇盯着女孩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对好友的理解让饶以清瞬间明白严贺宇和她的关系不一般,最后终于在某天放学,他看到了严贺宇推着单车,女孩在后面吵闹的情景。
那个时候饶以清无疑被吓到了,辛饮是谁!全校可谓是最恶劣的女生,再怎么样,也不能是她出现在严贺宇的身边才对。
亲眼看见后,饶以清第二天连忙找了严贺宇询问情况,一见到他,严贺宇有些心虚般将一个东西塞进了抽屉,饶以清顾不上这个,开口便问他们两人的关系。
令他震惊不已的,是严贺宇竟对他皱了眉头,像是因为他嘴里对辛饮的贬低和不屑感到不满,争到最后,他对饶以清说,这些事情不用他管,他自己会处理。
男生也有友谊,辛饮的出现,无疑是让这两人拉开了距离,并有了隔阂。
从那时候起,饶以清只要一听到和辛饮有关的事情便面露不屑,他不明白,这种肆意妄为的女生,怎么配和严贺宇扯上关系。
可越到后面,事情便越不是饶以清能控制得了的。
严贺宇和辛饮在一起了,严贺宇因为辛饮对别人发脾气了,严贺宇逃课了,辛饮因为严贺宇又打架了……
转眼间,学校里的传闻全是严贺宇和辛饮,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严贺宇产生疑惑,因此簇拥了一大堆人来找他问个究竟。
作为好友,饶以清第一次为这种事感到无力,很多时候,他比这些人还要迷茫,找不到严贺宇,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再后来,他们考上了大学,让他意料不到的是,辛饮竟也考上了同一座大学。
他放弃了,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再拆散这两人了,或许,他们之间的结尾注定就是这样。
可事情在大二的时候出现了转机。
辛饮和严贺宇分手了,且分手后,辛饮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回忆起那时候的严贺宇,就想疯了一样,酗酒抽烟的毛病,也全在那时沾染,饶以清也是费劲口舌,才勉强有在他身边待上一会的机会。
看着被烟雾包围的严贺宇,饶以清对辛饮的憎恨,在那个时候品尝了个淋漓尽致。
五年后,让他所料未及,在严贺宇的公司,竟看到了身为小主播的辛饮。
是看昔日男朋友飞黄腾达了又赶紧出现抱紧大腿?
辛饮这个女人,果然不一般。
担心好友再一次被这种货色迷了双眼,于是饶以清,丝毫不吝啬对辛饮的嘲讽,他倒要看看,为了钱,这种女人能忍到什么时候。
见辛饮吃瘪,饶以清颇有种大快人心的快感,多亏他来的及时,不然辛饮指不定凭这早饭又捞了个什么好处。
“话说,几年前,辛小姐还是个整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女人,怎么?过了几年,遇不到好男人,只能自己把这些本事给掌握个遍了?”
放以前,辛饮听到这些话,二话不说就是拳头伺候,再不济也可以和他吵个你死我活,不知是不是看清了现在的身份,辛饮下唇咬得毫无血色了,她还是不愿开口。
饶以清感觉到了几分乏味,姿态高傲的从沙发上坐下,眼尾上挑,睨了辛饮一眼:“这些东西辛小姐还是收回去给下一个男人吃吧,贺宇吃过早饭了,也不稀奇吃这种东西。”
“饶以清,说话不要太过分了!”
一忍再忍,可总有个爆发的时候,饶以清的污蔑让辛饮瞪了双眼,胸口被气的上下起伏,身侧的手也是紧紧攥在了一起。
见辛饮终于知道反抗,饶以清邪魅一笑,阴鸷的眼神,尽是对辛饮的鄙夷:“我说错了?五年前如果不是你外面有人了,你会和贺宇说分手然后消失的一干二净?辛饮,你也真够贱的,死乞白赖追男人追到手了,玩够了就丢,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没心没肺到了极点?”
往事就像伤口一样被揭开,严贺宇胸口有个地方像被撕裂般,这种痛,是一回忆,便会侵噬血肉的折磨。
在辛饮来之前,饶以清就提到了她,在他的劝说下,严贺宇这段日子对辛饮好不容易积攒得好感又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两人才停止交流,辛饮却来了,原以为她会对饶以清说的那些话有所反应,可是她一直一声不吭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说的都是实话,没法反驳吗?
严贺宇眼底浮出深深的复杂,冷淡的声调里带了些许疑惑,他问辛饮。
“他说的,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