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逐渐收缩,辛饮神情微怔,微张着嘴,有些痛心疾首般,看向了严贺宇。
他说的是真的吗?
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吗?
真的……吗?
严贺宇的话像是魔咒,不停在辛饮脑中环绕,脑海深处,是严贺宇锁紧她的眼神,以及,像是在质问的语气。
辛饮本就害怕现在的严贺宇,总是喜怒无常且不会露于表面,辛饮也是好不容易,才和他有了昨天那样的关系,难道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吗?
压在辛饮心底的回忆铺天盖地袭来,这里面的不堪和痛苦,曾陪伴了她好几年,很多时候就快要撑不住了,她便在想,当初被自己抛弃的严贺宇,现在会是怎样?家境殷实的他,应该不会像自己一样漂泊无定处吧,没了她这种刁钻又爱惹事的女人缠着,恐怕每天都会过的很幸福吧。
当初的的确确是她抛弃的他,那么她就应该承担这份责任,无论里面有着怎样的原因也好,说是苦衷也好,放手就是放手了,再挽回,向来不是辛饮会做的事。
辛饮知道,即使自己开口解释了,他们也未必相信,最后又会落得一身狼狈,于是她在脑海里挣扎了一番,勉强忍着胸口尖锐的疼痛,开口,轻声的说了一句:“过去的事没必要再提了,为人什么的,各自有个数就够了,今天这早餐,当员工私心表现好了,严总不想喝,倒掉就是了。”
严贺宇没想到辛饮憋了半天竟是说出这么一段话,听起来轻飘飘的几句,她说的极为缓慢,唇角的笑容若有若无,严贺宇每想仔细辨认的时候,又莫名消失了踪迹。
说完后,辛饮根本不给与他们对视的机会,低着眉眼转头匆匆离开了病房,速度之快,让饶以清都没有想到。
严贺宇依旧一动不动,眼底逐渐爬上一层淡淡的忧伤,辛饮的不解释和不争辩,都在推他向另一个答案逼近。
见辛饮走了,饶以清从鼻间哼了一声,他已经做好了和辛饮大吵一顿的准备,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缴械投降。
这简直也太不像以前的辛饮了。
“贺宇,都说了,辛饮这种女人就是有目的来的,如果我真的是假的,她明明可以反驳,什么话都不说算什么?你刚刚也听到她承认了,她现在就想在你面前表现的好点,到时候你再提拔提拔她,等她红了在主播这条道路上站住脚很了,你觉得她还会低声下气的讲话吗?人家啊……”
“够了,以清!”不等饶以清说完,严贺宇厉声打断了他的话,迎着他不解的眼神,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疲倦:“我想自己单独休息会,今天谢谢你来看我,等我好了,我再找你。”
差一点,他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当面问问辛饮,如果当初的离开只是迫不得已,现在重新来过,他们之间,还会不会有机会?
可压下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他作为男人的尊严,毕竟饶以清在场,他如果对辛饮说出这么一番话,肯定会得到他的反对。
在辛饮转身离开的那一刹,他用力握紧了拳头,硬生生将这个念头压下,待她真的走了,所有的力气流失,他又变成了那个只会,怀揣心事的懦夫。
辛饮从医院离开后,兜兜转转发现最后能回到的地方只有别墅,可别墅到处都是有关于某人的东西,于是,她打车去了廖何郁那里。
敲了半天的门无果,辛饮坐在楼梯上坐了很久,昏暗的楼道里,冷不丁拐角看见一个人坐在那里,这让出去买饭吃的廖何郁吓得不清,手里的绿豆水洒出了不少。
待看清是谁后,廖何郁大惊:“二饮,你今天是cos楼道幽灵专门来吓我还是咋滴,你快点起来,这楼梯天天扫老鼠的。”
听到廖何郁熟悉的腔调和声音,辛饮一直低着的头埋进了手臂里,慢慢地,呜咽声闷闷传了出来,廖何郁这才知道,辛饮看来是在外面受了委屈。
“唉,要不是泼皮回老家了,她过来劝你最合适。别哭了,和我进屋吧,有什么事,和我说。”
又旧又拥挤的出租房里,凌乱的桌上摆了一台电脑和键盘,喝完的饮料瓶来不及扔,廖何郁只能一股脑将它们推到一边,腾出了饭菜的位置。
刚刚等了辛饮好一阵,饭菜都凉透了,不过廖何郁实在饿得不行,一口凉汤一口饭不停往嘴里塞。
辛饮躺在这占了这房间一半的床上,苍白的脸盯着天花板好一阵,仿佛能将它看出个洞。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辛饮哆嗦着嘴唇,有些艰难的开口。
“廖何郁,如果我说我和严贺宇曾经是一对,你信吗?”
正在往嘴里塞饭的廖何郁冷不丁听到这一句,先是觉得听到了天方夜谭般嗤笑了一声,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饭顾不上咽下,而是一脸震惊的看向了辛饮。
“你刚刚说什么?你和严总?一对?”
“我就知道,说给你们听,你们也觉得不可能。”
辛饮轻笑了一声,那笑容,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和自我否定,昔日的男朋友成了公司总裁,恐怕没谁会相信她不是为钱而来的吧。
“不,二饮,等我缕缕,我不是说我不相信,我好奇的是,你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其实只要稍微冷静下来,廖何郁便能想起辛饮面对严总时的种种反常,严总也一样,有时候看向辛饮,那种深情的目光,好几次都让他误以为是自己的视力有问题。
辛饮这么一说,倒成了最好的解释。
良久的沉默后,辛饮忍着翻滚的情绪,用缓慢的口吻,说出了她和严贺宇的故事。
“所以,你那个时候离开严总,是有苦衷的,对吗?”
听完后,看着辛饮已经崩溃的面孔,廖何郁忍住心疼,一个字一个字轻声问道。
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倾泄的出口,辛饮双手捂脸,肩膀剧烈耸,动,颤抖的身子仿佛随时都可以倒下。
她知道很多事情都不应该成为理由,可她必须承认,奶奶的死成了她和严贺宇引燃的最后一根导火索,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竟然能真的对严贺宇说出那些话。
“我知道严贺宇不应该承担这一切的,可是那时候奶奶是我唯一的亲人,只要一和严贺宇在一起,我就会想起奶奶的死,所以我做不到,做不到奶奶死后我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他在一起。他爸爸说的没错,像我这种一生无法安稳注定要打拼的女人,怎么配得上那样的严贺宇,他有家有父亲,确实不应该因为我,受到什么牵连……”
字字诛心,恐怕就是现在辛饮的感受。
离开严贺宇的五年,她以为她做的很对,凭此就可以彻底改变两人的人生轨道。
可命运就爱捉弄人,兜兜转转,他们两人又再次相遇,诸多不解成了误会,严贺宇也因此成了她爱在心底,却不敢触摸的人。
她爱他的时候凭着严贺宇对她的好肆无忌惮,两个人闹到那个地步的时候也是狠心的不像样子。
“所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哭到最后已经哑了声,辛饮崩溃到世界都倒塌的样子,让廖何郁见了,心脏一阵一阵的抽痛。
在他们眼中,辛饮向来是个乐天派,嘴上说着对所有的感情来之不拒,可认识了多久,她就单身了多久。
一直以为是祁轩哪方面做的不够好,原来是因为,他终究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