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小楼。
陶母把最后一盘菜端上,解下的围裙随手挂在椅子上,“那男的谁?”
陶夭夹了一块土豆饼,“送我回家那个吗?”
陶母不置可否。
“算是朋友吧,帮了我好些次忙,因为我的车暂时……送去修理,他送我回来。”
“看样子你对他印象不差,光看那辆车家里应该不错。妈得提醒你还是要门当户对,但如果这个能让你忘记……”
“妈。”
陶夭低低地唤了句,没有后文,低下头喝白米粥。
她只想重新开始,过去的事和人都不要提。
第二天因是周末,陶夭便赖了一会的床,不等陶母把她的瞌睡虫闹醒,楼下响起的车鸣声足以扫清睡意。
她坐起来,摸了摸凌乱的头发,下了楼。
果不其然,时千和他“借”来的车在等候。
“你怎么来这么早?”她惺忪着睡眼。
怕他的车鸣声引来邻居的观看,陶夭匆忙下来的结果便是哆啦a梦蓝色睡衣和那头蓬松的头发。
脚下趿的人字拖,白皙的小脚也像是没睡醒似的。
他见她这幅样子,比以前多出几分亲切,无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陶夭愣住。
这个动作是另一个人经常做的——总是把她当做孩子般宠溺的他。
“还没睡醒吗,要不回去再睡一会?”他倒是很体贴。
“上去坐吧,我妈没在家。”
这句话说得有些暧昧,但对于睡眼惺忪的陶夭来说,大脑来不及思考话的底蕴。
进了客厅,时千发现这个小楼房只是外表看着简陋,里面装修却不逊色复式别墅。
陶夭趿着拖鞋给他倒了杯水,站在茶几旁打了个哈欠,“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来这么早呢?”
“九点了,不早。”
平日里她都是要睡到八点的,更何况是周末。
她用手指当梳子梳头发,慢慢地让眼睛睁开回过神,对上对面男人的视线。
他在看她。
确切地说,在看她脖子以下的部位。
陶夭正疑惑着,时千低咳一声,开口道:“你能不能上楼换件衣服?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待着。”
她低头看了眼没有穿bra的睡裙,只要直起腰板,就能隐隐约约勾人一阵遐想。
反射弧慢了好几个节拍,陶夭倏地站起来,小跑去楼上洗漱换衣服。
约半个小时过去,才下楼。
陶夭没有刻意地打扮,只是在选衣服上花了些时间。
帮忙要有帮忙的样子,长辈面前穿的衣服不能和去夜色穿的风格一样。
上身九分袖雪纺衫,前面的两条带子打成蝴蝶结,配上黑色牛仔裤,俏丽的过肩短发用一根皮筋扎成低马尾,清秀的眉目映衬下,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
时千见过不少女人,形形色色走马观花似的从眼前掠过,这般素淡的装扮反而让他记住了。
“没吃饭的话一起吧?”她招呼,拿出保温箱里的生煎和鸡蛋,还有热牛奶。
他吃过饭,但很有兴致地过去,指着生煎,“这是包子?”
“你没吃过?”
“乡下人,看都没看过。”他笑,光是西式粤式的精致早茶还没吃遍,哪吃过这些。
陶夭夹了一个给空碗里,递过去,让他尝尝。
肉馅小包子包子,底部经过油煎,有些油腻,但口味不错。
她看着他吃包子跟用西餐似的,忍不住笑,“你到底是有多穷,连包子都没吃过。”
“没办法,刚进城不久。”
她见他一本正经搭理,有些过不去,转移话题,“今天怎么穿我送你的衣服?”
“你买的衣服漂亮。”
他这么夸她,一下子有些承受不来。
陶夭收拾妥当后,心情不知是被他夸的还是怎么,莫名好了起来,哼着小曲换鞋子。
路上,时千问她关于狗的事。
那狗明明是追陶晴儿的,陶夭却自个儿把子虚乌有的责任揽了下来。
陶夭把事情讲了一遍,和他了解到的大概一致,微微挑眉,“陶晴儿是郁之深的人,你直接说清楚,把浑水泼开不就行了?”
“晴儿摊到这样一个监护人也是可怜,她快高考,我想让她静下心学习,掺和大人的事做什么。”
“那你不是白白赔偿二十万?”
她嗯了声,懒得再说下去。
红灯来了,时千不经意间眼神淡淡从她身上掠过,心想她是好人还是傻,最后想通了,她身上有某种懒洋洋的气质,这种懒散让她没有追究的必要。
好似看破俗世,对什么提不起兴趣的懒散。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都是同一款手机以及默认的铃声,时千瞥了眼自己搁在旁边的手机,旁边已经开始对话。
“二婶啊……上次我说什么了……男朋友的话,当然是有的,不然我能在你们长辈面前胡说吗?”
起初,陶夭还能强颜欢笑地和电话那端的人继续说,慢慢的已经落入对方的圈套。
“这个周末,他很忙……下个周末也是……我真不是骗你们……什么,明天就带给你们看?”
不等她再找理由推辞,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她有些懊恼地看着手机。
时千修长的手指握着方向盘,打了一个弯,静默了一会,问:“你的家里人又逼你相亲?”
“不是。”
陶夭闭了闭眼,补充说:“上次在他们面前称我已经有男朋友,这次非要我带回去看看。”
“为什么……我是说你不过二十三岁,他们为什么逼你?”
半晌,陶夭扯唇笑了下,掀起眼皮,云淡风轻,“因为他们怕我惹是生非,给他们丢脸。”
过去,她出的洋相已经够多了,注重形象的陶家人不想她再重蹈覆辙,影响声誉。
时千很懂分寸的没再问。
她却兀自地扯到其他事上,“前几天我朋友和我说,她身边不少人都是因为家里逼婚草草找个人嫁了,最后过得很不幸福,和婆家人闹出很大的矛盾。”
顿了顿,她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焦距浑然不知落在何处,“她劝我不要再相亲,找个顺眼点的嫁了。”
“你自己的想法呢。”
“我无所谓,过得幸不幸福都是一辈子。”
时千静默了一会,想吧,她就是这样,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她真的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陶夭继续道:“不管我和谁结婚,都不会幸福的。”
“如果是和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