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事情风波平息,已经过去好些天。
王总还是老板,据说他的妻子听说他被一个变性人强迫睡了后,不再计较,毕竟对方不是个真女人,而且为了孩子着想。
张会计辞职了,因为多种原因。
小秘书,没有颜面再待下去,也辞职不干。
陶夭好些时间没见着小秘书,无意中提及,惋惜道:“其实我觉得变性手术没什么,王总不应该弄得人尽皆知。”
时千附和:“谁让他妻子无意间知道要闹离婚呢,男人逼急了也会跳墙。”
她淡笑带过,和往常一样处理自己的工作。
……
七月中旬是个好日子,云城的礼堂全被承包了。
陶夭心情平静地起床,洗漱吃饭,换上之前挑的一件包臀礼服,雪花白,忽然觉得可能和新娘的婚纱撞衫了。
但她也无所谓这些细节,准备出门时才想起时千没有在家。
他不是应该和她一起去吗?
打了个电话过去,问了下那边的情况。
“我在医院。”时千的声音低沉,“奶奶这边的情况不是很稳定。”
“要紧吗,我也去看看吧。”
“不用,人太多很混乱,你不是要参加江心和的婚礼吗?”
陶夭想说,婚礼哪有奶奶重要,作为孙媳妇还是要去探望的。
她一时忘了两人并不是真结婚。
“我会在电话里转告奶奶的,你不用过来一趟,安心去吧。”
时千如是说,把小女人劝服后挂了电话,目光落在病床上的奶奶身上。
周围有不少时家的人,稍微沾亲带故的人都来探望,混个脸熟。
“奶奶,你怎么能不吃药呢。”
时家大少爷苦口婆心地劝。
时家老太太仰首卧在病床上,闭目养神,理都不理。
“不吃药怎么能行,您还病着呢。”大少爷叹了口气,一脸担忧的样子像是真的,“我一向最担心您的身体,雇来最好的医生和护士。”
这时旁边也有人劝:“时老太太,您多少吃一点吧,时晏少爷也是为您好啊。”
时老太太照样躺床上,把自己的下巴朝着大家。
这时,时千拨开人群过去。
有人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他。
“不吃就不吃吧,奶奶知道自己的身体。”他笑道。
“二少爷,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可是你的亲奶奶,你在外面再疯再闹,连最基本的孝顺都不晓得。”
时千双手抄兜,漠然地望着这样说自己的人,唇际仍然是勾着懒散的痞笑,“我表面上是不孝顺,但总比某些人表面上装孝顺要好。”
他这么说,立刻遭来亲戚们的反驳。
时千懒得和他们再扯这些没用的玩意,让护士撤掉药物。
大少爷时晏却道:“等等。”
手顺势挡住护士的路,偏头睨着自家的二弟,“千,这些药物可是从国外进口的,我费了很大的人力财力弄过来,你不能说扔就扔吧。”
“奶奶不吃,你是打算让这些腐烂掉?”
“当然不是,我会等老太太睡着后……”
这时,时奶奶猛然睁开通红的眼睛,仇人似的瞪着大孙子。
时千插在裤袋里的手不禁握成了拳,额头上的青筋兀兀跳着,强行克制情绪,表面仍然云淡风轻,“大哥,你这样很不道德。”
“二弟,你最好别挡着我,不然门口的保镖可能会进来。”
话音刚落,时奶奶忽地坐了起来。
脸上的皱纹比之前更密集,唇色苍白,缓缓招了招手。
时晏见此,亲自把药递了过去。
“奶奶!”时千低唤了声,想上来阻止。
时奶奶拿着药瓶,抬起头,漠然地巡视在场的亲戚们,冷笑,“我还没死呢,你们就眼泪汪汪地准备哭丧吗?”
亲戚们的脸红白交错。
时奶奶招呼时千过来,让他帮忙看看,药瓶上的字,说她老了,以前念女校学的英文忘得差不多。
时千俯下身,念给她听,莫名感觉到衬衫的袖子有一片湿润。
老太太药瓶里的药水呈一个小弧度倾斜,浸湿了他的袖子。
有被子挡着,旁人并没有看到。
时奶奶煞有介事地点头,“噢噢,这样子啊,懂了,这药是好药。”
时千不动神色继续双手抄兜,站在床边。
下一秒,随着啪的一声,刚才的药水洒了满地都是。
老太太低头望了眼,“呀,一不小心手没稳住。”
旁边的时晏脸色差得不行。
谁都看出来这个老太太是故意的。
时千的腕处,衬衫的浸湿触感越来越分明。
他支了个借口,先行离开。
小李在车内等候多时。
时千把袖子的药水拧下一些,盛在瓶子里。
“送给医疗机构调查里面的成分,记住,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他吩咐道。
小李点头称应。
看了下时间,还来得及,时千便下车,打车去礼堂,打算和陶夭会和。
江心和的婚礼算是云城颇为豪大的一场,来的人不少,时千想给陶夭一个惊喜,没有打电话给她。
但却找了很久也没有发现人。
倒是看见江心和夫妇了。
“时先生大驾光临,我的脸上还真是有光。”江心和不乏讽刺地道。
“看见陶夭了吗?”
时千不想和他多罗嗦,开门见山,同时目光不断地搜寻周围是否有她的影子。
江心和眉头一蹙,“她没和你一起来吗?”
“没有,我早上很早出门,她只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江心和面露异样,他和索菲在外面接待宾客接待好一会儿,也没有看见陶夭,还以为她可能只是来出个份子钱,蹭顿饭就走。
婚礼是中式的,礼堂发言,以及在酒店摆酒席,酒席那边多数是老人和带孩子的家庭。
“酒席那边也找过了吗?”他问。
正在打电话的时千有些不耐烦,“全找过了,没有。”
没人接。
再拨过去,还是没人接。
他们都慌了。
没人接的原因有很多,她不想接,手机掉了,或者出了意外……
索菲这时漠漠地出声:“he,她不会是因为你结婚而伤心欲绝,躲在哪个角落了吧?”
这种事情,电影里经常有。
江心和心中响起一个声音,希望如此,但同时又痛苦自虐着。
时千却坚定否认:“不可能,她那样的性格不会选择逃避。”
“你很了解她?”
“差不多。”
“那你错了,小夭以前的性子并非如此,以前的她活泼开朗,不像现在有些寡言。”
“那你不想想到底是谁造成的。”
时千毫无意外地反驳。
江心和这时沉默了一会,“我觉得我们不要再争了,找到她要紧。”
说着便要往门口走去,被身着婚纱的索菲拦了下来,“he,你要去哪里?你难道忘了今天是我们的婚礼?”
“她出事了。”
“那又怎样,这种事情应该交给警察,而不是你丢弃我们的婚礼去找一个我不喜欢的女人。”
白色西装剪辑出江心和修长的身材,温润的俊脸此刻充满了担忧,侧目看着欲哭的索菲,沉默很久,拿开女人的手,他转身就走。
“he!”身后的索菲大声呼喊。
总有一种感情没有机会表达出来,如今有了机会,就不要再错过。
他已经错过一次,五年前在她最脆弱最不堪的时候身在异处,这回,无论怎样,都不能违背自己的心。
一只手拦住了他的路,这回,是时千。
“你确定要抛下你的婚礼?”
江心和推了推镜片,“是。”
“不用你帮忙,我能找到她,你这样做没有任何的意义。”
“但我留在这里更没有意义。”
时千一时间搞不懂这个男人。
丢下新娘,宾客,让婚礼乱成一团,这是江心和做出来的事吗。
既然他能做得出来,为什么五年前,他不能抛下患有绝症的未婚妻,顶上陈世美的称号,和陶夭在一起?
手机忽然响起,是时千的,陌生电话。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了一会,都能想象得到这个时候陌生电话的可怕性。
果然,一接通,是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时先生?”
“你是……”
那个变性人。
“我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你应该关心你看上的女人,想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吗?”
“动她一下你就死定了。”
那边响起笑声,“那我很期待。”
“开条件吧,多少钱。”
“呵,用钱收买?你以为我是在玩绑架吗?我不稀罕钱。”
如果能用钱解决的话,最好不过,但偏偏……
时千的神经紧绷着,脸上除了冷漠没有任何的表情,眼底掠过凛冽寒芒的光,“想玩游戏吗,至少该告诉我游戏的地点。”
“夜色最隐秘的地下室,夜秘,你能找到吗?”
夜色本身就是有钱人娱乐的地方,暗中进行的交易不少,若不是老板背景强大早被封了。
别说是地下室,更是最神秘最令人好奇的地方。
时千眉眼泛起寒凉,眸色愈来愈沉,“好,你玩这招。”
说罢,挂了电话,浑身散着源源不断的戾气。
“在哪?”江心和担忧地问。
时千一时没说完,往门口走去,身后的江心和也跟了上来。
两人在车上,一时沉默。
“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话。”江心和急了。
时千简单告诉他,他们和陶夭公司的小秘书杠上了,人家打击报复。
王总也应该在那里,不知道受什么罪。
但那个幻灯片又不是他们播放的,凭什么报复陶夭!
男人面沉如水,手的骨节处泛起寒意,恨不得将那个变性人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