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归的眼睛从未在旁人面前表现过这么多情绪，没有真正抬头请求过什么，但这一刻，他希望，希望秦家的仁慈可以容纳他，容纳妹妹。

“就这样？你要知道你妹妹进府意味着什么。”秦槿恒平淡的说。

杨归的要求是他们兄弟二人意想不到的，却又在情理之中。

他们以为，他会要一笔盘缠和路引，想带妹妹离开。或者让秦家想法弄死钱串子。不曾想他却做了一个可以说对于自己并不是有利的决定。

也可能这对杨归自己来说，并非无利。

但也是这个决定让秦家两兄弟高看了杨归一眼，毕竟这种情况下，都不应该将自己的软肋送到一个不熟悉的人，还是势力强大的人手中，这会让自己更加被动。

而此刻杨归只是想保护妹妹，他知道有目前看起来更好的选择，但是只有这个是更能接近他亲自报仇目标的方式。

现在的他也不会知道，此时的决定将改变他的一生。

“回大爷，小的知道，但小的无能，现在护不住妹妹，只求大爷能答应。只要能护着妹妹，小的愿意做任何事。”

“好，我答应你，今天早些回去准备，准备好了去秦家，和门房说一声就好。”

“下去吧，没你什么事了。”

“谢大爷，大爷大恩，小的没齿难忘。大爷，三爷小的告辞。”

杨归去杂物房拿了自己之前打包的剩菜，准备出门时赵掌柜叫住了他。

“杨归，等一下，这些带回去，大爷说，明天让你休息一天，后天再来，明天你不能来，这是这月的工钱。”

杨归有些紧张的看着掌柜，掌柜明白他的担心。

“你放心吧，就是让你去休息一天，这个月你也一直在忙，明天也给你算了工钱，一起的，大爷让你去做你该做的，不要多想。”掌柜安抚的拍拍杨归的手。

把一个大食盒递了过去，杨归在掌柜的这一番安抚下，也安心了，冲掌柜露出个并不多好看的笑。

“谢谢掌柜。”

赵掌柜是个心慈的，对酒楼的伙计又严厉，但也照顾不少，对于杨归这个孩子更是怜惜，平日里就十分勤快，从不偷懒，月月几乎都不休息的拼命干活，所以掌柜也会多照顾些。

虽然不甚了解杨归的家庭，但知道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有时会有饭桌上撤下来好点的饭菜都会让不嫌弃的伙计带回去，或者送给城里的乞丐。

杨归回到家，拿出钥匙打开小院的门。

为了防止妹妹被发现，杨归都是在出门时将妹妹锁在院中的，而且每天都是等杨归在的时候才会生火做饭，因此连邻居都很少知道这里住着兄妹。

前几年因为要养身子，所以妹妹也不怎么出去，现在就习惯了不出门，妹妹也是愿意的。

租给他们院子的是个老奶奶，那奶奶夫家姓朱，兄妹俩就叫她朱奶奶。

她儿子给她在这里买的大院子，她隔出来几个小院子，开了门租了出去，用她的话说自己住着太大倒显得孤单了。

以前因为妹妹生病，杨归拜托了那朱奶奶照顾几次妹妹，所以院子一边的墙开了个月牙门，妹妹害怕或者孤单的时候都会去找朱奶奶，朱奶奶也很喜欢他们兄妹，还教会了妹妹刺绣。

因此，妹妹在家时也会做些帕子，打些络子让杨归带出去卖。

他们知道，只要钱串子在城里一天，那就不安全。

杨归进入这个被收拾的干净整齐的小院子，看到在屋里安静做刺绣的妹妹，眼中尽是温柔。

正在做绣品的杨念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抬头一看是杨归，顿时脸上满是笑容。

圆圆的眼睛弯成月牙，不是很白皙的小脸圆嘟嘟的，似乎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

之前被病痛折磨的整个人也曾皮包骨，杨归每日都会做些补身子的，才养回着有些圆润的小脸。

“哥，你不是说最近年近，酒楼又出新东西会比较忙吗，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

“嗯，今天酒楼有事，掌柜先让我回来了，天色不早了，说了多少次，不许在这么晚还做绣品，你年纪还小，小心眼睛，哥哥的工钱够咱们用的。”

“哎呀，哥，你今天运气这么好吗，拿回来这么多吃食，还用食盒装，掌柜不会骂你吧。”

杨念故意转移话题，看到杨归提着小包袱又提着食盒，有些惊讶。

平日就算有好点的菜能带回来，那那是好几个人分的，所以杨归拿回来的都是用油纸包了后，放小包袱里提回来的，也只一两个菜，能有肉都是惊喜，没想到今天还用食盒装。

“嗯，掌柜心疼我，还有东家大爷也是好人，就让我带回来这些，这食盒里的都是新鲜的，应该还热着，你先吃，这小包袱的是哥哥今天吃剩的，我已经吃饱了，就留着明天吃。”杨归说着走进屋里，把食盒和小包袱都放桌子上，打开了食盒。

食盒里有小鸡炖蘑菇，一条红烧鱼，糖醋排骨，一碟豆芽炒五花肉，一碟鱼头豆腐汤。最下面还用油纸包着大概有两三碗白米饭，也是热的。

可以说掌柜的很有心了。

杨归也没想到会这么丰盛，这些在酒楼卖能卖二三两银子，就这么给他了，而且他猜的不错，菜都还热着，这让他更坚定送妹妹去秦家的想法。

他其实知道妹妹很想出去看看，想和同龄的人在一起，但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只能这样关着杨念，但不能关一辈子，不能毁了妹妹，所以他想送妹妹去秦家。

“哇，哥，这，这真的是给咱们的吗，不会是掌柜拿错了吧。这也太丰盛了，我，我都不敢动筷了。”嘴上这么说着，但眼睛却没有移开，甚至被菜的香味

“没事，吃吧，就是给咱们的。你快吃，我去厨房烧些水，晚上洗澡。”杨归拿着小包袱正要走。

杨念拉住了他，“哥，我陪你一起，咱们一起吃，你别推辞，你不吃我也不吃了，反正你说你在酒楼还吃了，你要是舍得让你妹妹饿死了，那你就别吃。”

“你～好，那我去把水烧上，拿了筷子就过来。”

“我和你一起。”杨念抓着杨归不松手。

“那你先去把菜放食盒盖起来，能一直温着，别冷了，我先过去。”杨归无法，只能顺着妹妹，可能过了明天，再想见就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