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要能做到提醒圆圆上厕所，圆圆又能乖乖上厕所，还需要穿纸尿裤吗？苏悠乐像泄气的皮球，实在找不到理由怼回去。

“奶奶，我错了吗？”圆圆感到饭桌气氛紧张，红着眼怯生生地说。

“我们家公主最棒了。怎么会错呢？”蒋丽蓉笑盈盈地抚摸圆圆的脸蛋，“你放心，奶奶一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再帮你戒掉纸尿裤。有些人怕麻烦，我可不怕。你是我的乖孙女，我会对你负责的。”

这典型的指桑骂槐啊！谁没责任心呢？难道她不是圆圆的亲妈？苏悠乐窝了一肚子的火，后悔把圆圆送回来。

她来回磨牙，正忍不住想回怼时，方正拽住她的手臂：“辛苦妈了。我们第一次当父母经验不丰富，很多事情做得不够好。”

“我也只当过一次妈。要论经验……”蒋丽蓉习惯性的准备提及高丽琴，却被方正用力拍桌子的声音制止。

“妈！难得我们开车回来度周末，我们全家到附近风景区度假怎么样？”方正站起来。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一惊一乍的。你想出去玩，查过天气预报了吗？今天中午后有雷雨。老实呆在家里，中午给你们做顿好吃的。”蒋丽蓉摸摸圆圆的头，“我们家公主都瘦了，得好好养养肉。”

她没给圆圆肉吃吗？她又不是白雪公主的后母：“肥胖影响身体健康。”

“她胖吗？”蒋丽蓉瞪圆眼睛，拿起一个包子递到圆圆嘴巴，“我可怜的熊猫公主瘦得皮包骨了。来多吃点，让奶奶把你喂得圆圆滚滚。”

圆圆吐舌头拒绝：“不要，饱了。”

“吃这么一点点就饱了。别听你妈的，小小年纪追求什么瘦。来，再吃一个包子。”蒋丽蓉把包子塞进圆圆嘴里。

圆圆拒绝，着急地拍拍肚皮：“圆滚滚了。”

“妈别逼她行吗？你以前不是也说过，吃多了积食吗？到时候积食发烧更麻烦。”苏悠乐把急红了眼的圆圆，抱进怀里护着。

“怎么难不成我还下毒害她？我这是为她好。”蒋丽蓉气得喘粗气，“你这么不放心，还是把她带走吧！我不照顾她，倒还乐得轻松自在。”

一个“好”字涌入苏悠乐喉咙。她正想说出口，却被方达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够了！你没看见孩子怕你吗？你是小正的亲妈，是圆圆的亲奶奶。按照中国自古以来的传统，你照顾圆圆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推来推去是你该有的行为吗？”

所有人都被方达的咆哮声镇住。他们记忆中，方达一直是个没有脾气的老好人。

他居然吼她！蒋丽蓉一口气堵在胸口。

从认识到现在，方达冲她发脾气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们之间偶发吵架，也是冷战。这是方达第一次严厉的吼她。

“什么理所当然？新闻上可不是这样说的。我把小正养到十八岁就没义务了，剩下的是他们照顾我们的义务。”蒋丽蓉碍于面子，红着眼反驳。

“新闻，新闻。成天抱着手机看些乱七八糟的新闻。你就不能和我看看中央台的新闻吗？你学学我妈，我奶奶。当年，他们照顾我，照顾小正，有过一句怨言吗？你以前倒也是上孝公婆，下顾孙女。怎么回来跳了几场广场舞，参加了几次拆迁谈判就变呢？不是广场舞，就是拆迁开会。你说你有多少次忘记做饭，又有多长时间没去看我妈呢？我早给你说过，少和那群成天嚼人舌根的广场舞大妈搅和在一起。你偏不听，还变本加厉。怎么把家闹乱了他们就开心了，你也安心了？”方达把心中积怨一口气吐出。

方正从没见过这么严厉的方达，吓得呆滞当场。苏悠乐为人儿媳，不方便插嘴，只能搂着圆圆，假装没看见。

“我，我，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蒋丽蓉一边说，眼泪一边滚了下来，“要不是我回来了，你早在拆迁协议上签字了。我们得损失多少钱，邻居们又得损失多少钱？再说，我跳广场舞也是为了锻炼身体，以及和大家融为一体。上次和开发商谈判，我那些广场舞的姐妹可没少出力。”

“我们是以旧换新，适可而止就行了。你拉着一群人闹，我真是……”方达说出心中积怨，“我这张老脸真不知道搁哪里。”

拆迁的事在蒋丽蓉回来之前，方达在开发商一口一个方老师的尊称下，充分理解开发商的难处，口头答应了开发商的拆迁条件，并承诺帮助劝说邻居们早日在拆迁合同上签字。

蒋丽蓉刚回来的时候，把拆迁的事全权交给方达负责，自己则跑去跳广场舞散心。然而一场广场舞以后，蒋丽蓉忽然出现在拆迁会议上，领着一群大妈义正言辞斥责开发商的奸商行为。

方达见蒋丽蓉和开发商争得面红耳赤，难以相信那个强势的女人会是自己温柔娴淑的老婆。他为了面子，好几次想要制止蒋丽蓉说话。可他也为了面子，始终没有站出来带走蒋丽蓉的勇气。

蒋丽蓉一战成名，邻居们纷纷推翻答应方达的事，掉头以蒋丽蓉马首是瞻。开发商知道蒋丽蓉和方达的关系后，让方达劝说蒋丽蓉无果，也不再频繁而殷切地拜访方达。

自此开始，方达明着没说什么，但是暗地里窝着一口气憋得难受。多年的夫妻生活让他不敢相信蒋丽蓉和开发商分毫必争的形象是她真实性格，只能把所有怨气怪在那群闲来没事的广场舞大妈身上。

“搁哪里都比开放商给你灌迷汤好。几句好听的方老师，几件不值钱的礼物。你大手一会儿六位数的利益就让出去了。你以为我们家很有钱，以为邻居们很有钱？你仅是个清贫的历史老师，一辈子就攒了这么一套房子。后半辈子，我们想继续清贫，还是手头稍微宽裕，全看这次拆迁了。”蒋丽蓉越说越伤心，“你以为我想拉下脸面和别人争？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不成为儿子的负担。我顶着多大的压力，你知道吗？我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你不全力支持就算了，还拖后腿。现在还骂我，我……”

圆圆见蒋丽蓉哭得伤心，没听懂大人到底在吵什么，却知道方达惹蒋丽蓉伤心了。她气呼呼地瞪着方达：“爷爷不准欺负奶奶，给奶奶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