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飞羽的声音满是疲惫，荣瑞卿还没交代自己不回家的事情，先问她：“怎么了，不舒服？”
“嗯……”纪飞羽迟疑了一下，说，“有些累了。”
“那让崔婶婶给你做点儿夜宵，吃了早些睡。”荣瑞卿说道。
纪飞羽猜到了，问：“公司的事情还没解决吗？”
荣瑞卿看了一眼玻璃墙外的城市灯火，说道：“有点儿麻烦，今晚恐怕还要通宵。”
那边纪飞羽沉默了许久，这么大的恒辉，从高管到副总人数众多，能让荣瑞卿跟着通宵，想必还是大麻烦没有解决，原本到嘴边的话她又咽下去了。
“那你别太累了。”纪飞羽说道。
“好，”荣瑞卿说道，“明天记得给我送衣服和早饭。”
这种事家里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只是他走不开，找个借口见见纪飞羽罢了。
那头纪飞羽笑起来说：“好。”
挂了电话，纪飞羽在床上翻了个身，从医院回来，她就一直处于一种晃神的状态，她起来站在落地窗边上，在海上漂浮的时候，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孤立无援。
也许是怀孕对她的影响太大了，情绪起伏得太快，偏偏她又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情况特殊，什么都忍着。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但是为了明天的检查还是强迫自己睡了。
隔天早上，纪飞羽要做检查，早上要空腹，便对崔婶婶说带过去跟荣瑞卿一起吃早饭。
崔婶婶心疼荣瑞卿，特意起了大早给他煲了汤，嘱咐纪飞羽两个人一个要喝光才行。
邱明帮她把衣服和吃的拎到车上，看她脸色不好，从车里的置物箱里拿出一块糖果来。
“可以吃糖吗？”纪飞羽瞪大了眼睛问道，“我怕会又影响。”
“木糖醇的，糖尿病人的安抚剂，不会导致血糖上升，放心。”
纪飞羽听了，这才放心接过来，含在嘴里。淡淡的果味儿在她嘴里弥漫开，纪飞羽的心情才好了那么一点儿，邱明看到她神色明朗了才说：“一定没事儿的。”
“谢谢。”
天亮以后，荣瑞卿才睡了几个小时，又一早醒来查看各方传来的消息。
连续几天熬夜，他此刻有些不修边幅。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乱糟糟的帅气，纪飞羽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忽然笑起来。
“笑什么？”荣瑞卿帮她接进来，拿过她手上的袋子和保温桶。
“你现在的样子……”
纪飞羽仔细看了他一下，头发是乱的，胡茬是青的，黑眼圈是重的，偏偏笑起来的时候颓废里又带着一丝阳光。
“好帅啊……”她由衷地感慨了一声。
荣瑞卿伸手蹭了蹭她的脸颊问道：“你这么早过来，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纪飞羽说道，“今天基金会有活动，我想早点儿过去。”
“注意身体，”荣瑞卿握了握她的指尖，“你这几天……怎么好像瘦了很多？”
吃不下东西，孕吐反应严重，不瘦才怪。
“我节食啊！”纪飞羽笑着说道。
荣瑞卿撇嘴，一脸的不相信。纪飞羽的心情好多了，她说：“我要走了，崔婶婶说要把汤喝光才行，你……”
她迟疑了一下，说道：“等我的好消息吧。”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不过纪飞羽一向是他的幸运星，荣瑞卿笑了，有她这句话也许一切都有峰回路转的时候。
他的幸运星刚走，没多久，徐杰来了。
徐杰跟着他熬了几天，昨天后半夜被他赶回家休息了。
“老板……”徐杰进门，看到一桌子的饭菜，问道，“少奶奶来过了？”
“嗯，”荣瑞卿问道，“吃过早饭了吗？她带了很多过来。”
“不，不吃了。”徐杰的神色有些奇怪，一如他那天拿到了李雅涵和纪飞羽在福利院的档案一样。
荣瑞卿问道：“怎么了？你一向有话直说的。”
“算不上着急的事情，您先吃过饭，我再来……”
徐杰说着就要走，荣瑞卿愈发觉得奇怪了，说道：“等等，我吃完了，什么东西，拿给我看看。”
“老板……”徐杰似乎很为难，说，“岳霖那边发过来的，只是我觉得应该再追查清楚比较好。”
能让徐杰这么说，荣瑞卿直觉事情不简单，并且很有可能事关重大。
“先让我看一眼，心中有数比较好，”荣瑞卿用湿巾擦了擦手，“老岳昨天去查了什么？”
徐杰眼神闪躲了一阵，事情总归是瞒不过去，他把手里的平板开机，找出一张图来，他说：“岳先生，查到了对方的资金动向……私人名义向一个账户转了五百万……”
看徐杰的神色，荣瑞卿猜测这个人的身份应该不简单。
他结果了平板，上面的图片是一张内网截图，上面显示了对家某位高管账户上支出五百万，转入了另一个人的账户，户名叫——
纪不休？
这三个字太熟悉了，荣瑞卿浑身一凛，开口否认：“不可能！”
徐杰也忙说：“我觉得也是，应该是人有重名，我想还是进一步调查清楚，认真比对之后比较好……”
话虽这么说，岳霖能查到转账记录，必然也能查到开户信息，荣瑞卿知道以岳霖的手段，必然是把开户信息也一并查了出来，只是碍于纪飞羽和荣瑞卿的关系，一直没有拿出来罢了。
荣瑞卿沉默了许久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纪不休是个卖假画的，如果对方高管跟纪不休有这方面的“业务往来”也说不定……
“你让老岳把他查到的资料都传给我。”
“好。”
徐杰见他能接受，也松了一口气。
办公室里剩下了荣瑞卿一个人，没多久，岳霖把其他信息一起发进了他的邮箱。资料详细得不能够再详细了，基本就可以确定纪不休，就是那个他知道的纪不休。
会是买卖假画吧？
这不过是荣瑞卿自己找的借口罢了，老蔡说过，纪不休的上家是他，纪不休本身不接触客户，都是老蔡负责的，老蔡收了钱再跟他分账。
这一次怎么会直接汇钱到纪不休的账户上呢？
如果纪不休是这次获利者，那么他是怎么拿到标书的呢？全公司只有荣瑞卿和徐杰有标书的完整稿，纪不休会从谁那里得到不是显而易见么？
那么，纪不休一定不是孤军奋战，他还有一个帮手，这个帮手又会是谁呢？
线索和指向都很明确，荣瑞卿却拒绝相信。
另一边纪飞羽到了医院里，紧张得手心冒汗。医生和护士一直在安慰她，可是纪飞羽还是放松不下来。一项一项检查做完，纪飞羽又被带到了休息室去等结果。
她的手脚冰凉，有些无依无靠。
纪飞羽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她靠在沙发里昏昏欲睡的时候，护士敲门进来说：“荣太太，医生请您过去。”
“好，谢谢。”
再次坐到医生面前，纪飞羽明显察觉到医生的神情没有那么轻松了，她问：“医生，怎么样？”
医生勉强笑了笑说：“是这样的，荣太太，荣先生今天没有陪你过来吗？关于这个检查结果，我想还是夫妻两个一起听比较好。”
纪飞羽的心开始向下沉，她说：“公司里的事情太多，他走不开，您先说吧，我会告诉他。”
“那好吧，”医生把各种化验单子摊开来，说道，“您看，昨天跟您提过的hcg数值，一般到了您这个时期，数值大概有几万，但是您只有几百，还有孕酮也非常低，再有就是……我们检查不到胎儿的胎心，其实第一次检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只是当时比较仓促，所以安排您做今天这个系统检查……”
纪飞羽如坠冰窟，她颤抖着问：“什么意思……”
“胚胎没有发育成功，”医生斟酌着用词，“而且……您有先兆流产的症状，现在月份已经不算小了，我们建议您，尽早接受流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