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是对您的身体好……”
纪飞羽怔怔地听医生说完,好半天才说:“你是说,我的孩子,已经死了吗?”
医生怕她难过说道:“只是胚胎,还没有发育完全,不算是死胎……”
“可是上次你说,”纪飞羽红着眼睛,“你说能看到它的轮廓,还说过阵子就能长出手脚,还能看到脸的样子……”
医生见她这个样子,叹了口气说:“荣太太,你别难过,它可能只是个空胎囊,没有生命迹象……”
“它有!”纪飞羽忽然喊道,“它曾经有……”
她一低头落下眼泪来,是她粗心大意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前期没准备,后期又没有及时做检查,如果不是孕吐严重,口味变了她也不会想起来验孕。
可是什么都晚了……
“荣太太,你不要自责,这种情况的发生,可能跟卵子着床有关系,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您的身体很健康……”医生安慰她,“等您养好身体,还会很快受孕的。”
纪飞羽撑着额头,不住的摇头,她没有办法不自责。是她自己不小心,而且在孩子来了之后,她还那么抗拒,是她把自己的孩子咒死了。
“关于手术,您冷静下来想一想,一定要尽快,拖的时间越长,对身体越不好?”
纪飞羽抬起头望着医生,恳求地说道:“还有没有可能,只是它发育得比较晚,也许在等等……”
她心里还有一点点小希望,可是医生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果您真的不放心,可以联系别的医院医生来检查,但是化验的数值都在这里,胎囊的大小也实在是个问题……”
纪飞羽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浑浑噩噩地从诊室里面出来,拒绝了医生的搀扶,邱明在候诊区等着,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急忙走过来。
医生知道这只是个司机,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嘱咐说:“荣太太现在状态不是很好,请你照顾好她。”
这个不用说,邱明也会做的。
他把纪飞羽送到车上,刚刚趁着纪飞羽做检查,他去长椿街买了小馄饨。
纪飞羽一早没有吃东西,现在闻到小馄饨的味道也没有胃口,只是捧着一次性的外卖盒子发呆。
“邱明哥,”纪飞羽开口说道,“医生说,孩子没有胎心,建议我早做流产。”
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语气平淡,却有着一些颤抖。
邱明惊讶地转过头来看着她,问:“怎么会这样?”
纪飞羽苦笑,眼泪又落下来,说:“我不知道,医生说原因很多,发育不完全深的,也许我身体里根本没有这个孩子……一定是我不小心,没有注意……”
她又陷进自责的怪圈里,如果她能稍稍注意一下,也需就不会有问题……
“我们换一家医院,再做一次检查。”
安康医院这样的私人医院还要预约,其他的医院更是不预约都拿不到就诊号码,各大医院当天的号都已经发完了,网上预约只能预约后天的门诊。
邱明安慰她:“放心,再多查几次……”
一路折腾下来,纪飞羽已经看开了,她搓了搓指尖,说:“安康医院的医生和设备已经算得上是本市第一了,再去查,还能有别的结果吗?”
生活真是无常,她刚刚接受了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就要跟它告别了……
“那大少爷那边……”邱明问道。
“我会跟他说的,这么大的事情不能我一个人决定。”
纪飞羽抓了抓头发,荣瑞卿最近也是不省心的时候,刚刚听到孩子的消息,就要决定它的去留,对他来说也泰国残忍。
她没再去基金会,让邱明送她回家。
工作日里,荣家很安静,尤其是人口稀少的东翼,除了婷姐和几个佣人,就只有纪飞羽。
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盯着落地窗,和窗外小花园里的一抹夕阳。不知不觉眼泪都落了下来,纪飞羽咬了咬手指。
这个时候,她必须装得无所谓一点儿,不然荣瑞卿要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还要照顾她的心情。
纪飞羽抬手擦了擦眼泪,手边的电话就响了。
她刚才一直在措辞怎么跟荣瑞卿说这件事,手机界面一直停留在他的名字上。
“喂?”
“晚上去找你老爹吃饭。”
纪飞羽有些意外,问道:“为什么突然找我老爹吃饭?”
“到了就知道了,让邱明送你到公司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荣瑞卿说完,匆匆挂了电话。
纪飞羽不明所以,还是起身去浴室梳洗了一番,她不想让荣瑞卿看到自己这么狼狈。
下班之前,纪飞羽到了恒辉大厦,她像平常一样跟每个人问好,徐杰在电梯门口接她。
进了荣瑞卿的办公室,里面阴沉压抑的气氛让她觉得不太舒服。
荣瑞卿摸过桌上的遥控器,开了屋里的灯。纪飞羽这才发现,这屋里的压抑不是因为光线,而是因为荣瑞卿。
他周身散发着一种压抑的戾气,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你怎么了?”纪飞羽走近了问道。
荣瑞卿抬起头来看着她,没什么表情。他说:“恒辉地产一份标书被透露到了对手公司东明实业去了,你知道吧?”
这件事荣瑞卿提起来过,纪飞羽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最近忙的就是这个不是吗?”
荣瑞卿站了起来,从办公桌后,绕到她身边。
“东明实业的张嘉年是最后拿到标书的人,我让人查到了他的账户资金流动,昨天他给人支付了五百万……”
纪飞羽认真地想了想说:“这么大一笔钱如果是汇入了个人账户,不是他被恐吓了,就是他从那个人手里买到好东西了。”
荣瑞卿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也觉得,那个人有勾结东明实业买卖标书对不对?”
纪飞羽点了点头,说:“嗯,很有可疑。”
她并没有多想,以为荣瑞卿只是向从前一样在征求她的意见,于是说道:“除了这笔转账,大可以再查查他们之间的人际关系,是不是属于可以毫无理由的转账关系,又或者是有什么人做了中间人。”
荣瑞卿从桌面上拿起几张纸说:“这是查到的资料,开户信息,人际关系,你觉得这两个人之间,属于那种情况。”
纪飞羽没怀疑荣瑞卿为什么要给自己看,随手翻了翻越看越觉得不对,这个汇入的账户——纪不休?
她的心里咯噔一声,这个纪不休该不会是……
向后翻到开户信息,纪飞羽长大了嘴——真的是她老爹!
“这,这怎么可能?”纪飞羽叫道,“一定有误会!”
纪不休不卖假画,不会有这么大笔的收入,无缘无故怎么会有这么大笔钱?
“我老爹不过是卖卖假画,我又没给他画,他不会去拿别人这么大一笔钱……”纪飞羽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对,她这么一说不是直接暗示纪不休靠卖“别的东西”赚钱吗?
“你觉得我老爹是那个透露标书的人?”纪飞羽反问,她脑子里灵光一现,“你怀疑我?”
纪不休是什么人,充其量不过是市井小商贩,怎么可能拿到恒辉建筑的标书?如果荣瑞卿怀疑纪不休,必然要追问一句“纪不休从哪里来的标书”,是啊,标书是从哪里来的呢?
与纪不休有瓜葛的人,哪个能从荣瑞卿手里拿到标书不是显而易见吗?
“我不是怀疑你,只是这件事很可疑。”荣瑞卿说道。
“好,”纪飞羽把手里的几张纸装进包里,说,“我们现在就去找老爹,让他把这笔钱的来历讲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