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没心思看顾这些老农,他只是兴致勃勃地对锦鲤说:“先前那些人短视,还怪你和妹夫逼着他们耕种主粮。现在好了,豆子价格这么低,是你和妹夫救了他们的命呐!这回好了,你们夫妻俩成活菩萨了!”
他一心替锦鲤高兴,锦鲤和卫成对视了一眼,却都有些忧心忡忡的。
“你俩咋了,怎么还不开心了?”
陆三皱着浓眉,好奇地问。
罗素素也正在锦鲤阁,与锦鲤商量些织布坊的事。
她扫了陆三一眼,主动插话进来道:“锦鲤妹子和卫秀才是心怀天下,替这些辛苦耕种的农户们发愁呢。”
“这、这样啊。”
陆三听着罗素素清灵干脆的嗓音,不知为何面上一红,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发。
锦鲤一时没心思关注他,只向卫成抱怨:“这罗会长也真是,豆子产量一上来,收购价立刻就落了下来,也太现实了!”
“这就是商人,人家做的是生意,不是慈善。”
卫成语调沉沉地解释着。
在场的农户听他们说了这半晌,带头那人忽地红了眼,哽咽着说道:“卫秀才,锦鲤娘子,我们现在算是知道了,你们早料到了这一天,让我们种植主粮,那都是替我们打算啊!”
说着话,他便带着一群人屈膝,作势要跪下来。
“使不得使不得,这不是折煞我们吗?”
卫成一急,连忙伸手去扶。
老农落下泪来,粗声恳求道:“这话,我们原本没脸说,可现在实在没法子了!这豆子落价这般厉害,我们、我们哪里还有活路?听闻锦鲤娘子和豆腐坊那几位股东,都关系很好。你们看能不能……能不能去替我们说一说,再涨一涨这价格?”
老农的话,让锦鲤偷偷翻起白眼。
虽说豆子落了价,可他们还种了一半的主粮。
真真算起来,今年的收益,总比去年要强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古往今来,都是这般。
但是……
望着老农沟壑纵横的脸,还有饱经风霜的眼,锦鲤还是心软了。
哎。
谁让她是一条鱼美心善的仙女鱼呢?
将一群农户送走后,锦鲤便要和卫成出发,去县城的豆腐坊找那些股东。
其中最大的股东姓罗,也是本县商会的会长。
只是,临走之前,锦鲤看向罗素素,为难地说:“素素姐,这边回织布坊也不顺路,天色不早了,我和卫成恐怕不能送你了。”
罗素素正想说“没事”,陆三便站出来道:“不要紧,我的马车不是闲着吗?”
“不用……”
“那就辛苦三哥了。”
罗素素和锦鲤的声音撞到了一起。
陆三选择了回应锦鲤:“不辛苦不辛苦,送一趟人罢了,这有啥辛苦的。”
罗素素抿了抿唇,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待锦鲤和卫成出发后,卫成一直要笑不笑的,神秘莫测的模样。
锦鲤眯着眼白了他两下,忍不住发难:“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没让你去送素素姐,不高兴了?”
卫成无奈地一摇头,抬起手指,轻轻弹了下锦鲤的脑门。
“干什么你?”
锦鲤护住额头,瞪大眼质问。
他含笑说:“帮我的夫人开开窍。”
“反了你!本仙女天资聪颖,还需要开窍?”
卫成宠溺地道:“旁的事上的确聪颖,就是这情感之事么……”
“情感之事如何?”
“一贯迟钝。”
“你!”
锦鲤皱起眉,抬手又要打。
卫成连忙握住她的手腕,告饶道:“好了好了,不同你闹。你往后可不必再吃罗素素的醋了,人家快有自己的姻缘了。”
锦鲤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立刻问:“什么情况?她有人说亲了吗?”
卫成无奈极了,唯有提醒:“你当真瞧不出来么?咱们这位陆三哥,对人家很是殷勤。”
“三哥?”
锦鲤惊讶极了,她皱眉回想一阵,似乎,隐约,仿佛……真有那么一点异样。
她脸上逐渐露出“磕到了”的笑容。
一路怀着嗑cp的快乐,两人很快抵达县城。
豆腐坊的管事说,几位股东在县城最大的醉仙楼摆了一桌酒席,正在畅饮。
锦鲤和卫成又立刻转战醉仙楼,被店小二带到几人的包间门口,里头恰好传来一阵交谈声——
“今年豆子价格这么低,豆腐坊今年的利润恐怕更要翻倍喽!”
“现在只下来了第一批大豆,依我看,等过个十天半月,这价格还能压下去一倍。”
“大家先别忙着收购,待上两三个月,让那些豆子在农户手里积压一阵子,到时候随便给点钱,他们立刻就卖。不比现在划算吗?”
商人们的话,一句句扎进锦鲤和卫成的耳朵里。
卫成还在想措辞,锦鲤却已经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了雅间的大门。
一瞬间,几个商人齐刷刷向他们夫妻看来。
罗会长率先站起身,笑吟吟道:“锦鲤娘子来了?快快快,大家正庆祝豆子丰收呢,你和卫秀才也进来喝一杯……”
“我喝你个头!”
锦鲤一把打翻了他递过来的酒杯,义正言辞地道:“罗会长,你忘了这豆腐坊是因为什么而开办了?”
“因为什么?”
罗会长脸上溅了些酒液,面色依然十分阴沉。
锦鲤只当没看见,字字铿锵地说:“当初,农户手里的豆子卖不掉,我才拿出这豆腐配方给你们开店。为的,就是让农户有收入,有饭吃。可现在呢,各位生意做大了,豆腐坊都开了七八家,不想着反哺农户,反而趁机压价?”
在场几位富商,人人都沉下脸。
他们没有丝毫愧色,反而个个露出嘲讽的笑容。
“苏锦鲤。”
罗会长抹了一把脸上的残酒,一字一顿地叫着她的名字。
他哼笑说:“每卖出一板豆腐,就要给你一文钱。说实话,这笔钱老子早就不想出了,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
“现在好了,你自己上门,率先撕破脸,我也不需要给你什么面子了。今日,我便正式通知你,豆腐坊和你无关了。这钱嘛,我和几位兄弟,自然也不会再白白给你了。”
白白?
她出的秘方,这算白给?
这些人到底有没有专利意识?
锦鲤直接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