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母亲的夜盲症,宋氏脸上的愤怒之色都减轻了许多。
她擦了擦眼泪,认真地伤心起来,“别提了,为了娘的夜盲症,咱们去多少地方求医问药,可结果都是……哎!我命怎么这样苦?娘亲娘亲,生了这种怪病;嫁了个男人呢,又被小人送进了牢房!”
这“小人”,说的自然是卫成和锦鲤。
宋业成看姐姐此刻较为平静,忙向锦鲤和卫成偷偷摆手,示意他们先走。
可锦鲤此刻双眼发亮,卫成拉她,她也站定了不动。
她主动走到了宋氏面前,扬着眉毛说:“我若是能让你的命不那么苦,你要不要谢谢我?”
“锦鲤!”
“锦鲤娘子,你非要挑衅我大姐是不是?”
卫成急得直喊她名字,宋业成也无奈地质问着。
宋氏的面色果然又沉了下来,咬着后牙,一字一顿地问:“苏锦鲤,你信不信,我让你出不去宋家的门?”
卫成连忙来将锦鲤护住,锦鲤这回却非要站在前头。
她脸上带笑,胸有成竹地道:“令堂的夜盲症,我就能治。这样的话,也不能走出宋家的门吗?”
“当真?”
宋业成闻言,立刻激动起来。
他母亲的夜盲症,足有十几年了。
症状不复杂,就是一到夜间,便两眼如盲,在光亮不足的地方,完全瞧不见东西。
此病症叫日常十分不便,这倒还是轻的。
真正折磨老太太的,是患有此症之后的传言。
坊间百姓都传,这夜盲症叫做“鬼蒙眼”。是这家人坏事做多,到了夜晚,鬼魂出来活动,蒙住这家人的眼,造成了患者无法夜视。
老太太便因此,被人们揣测,害死过宅子里的小妾。
她是个心慈面软的人,听了这样的污蔑,如何受得了?
因为心情抑郁,这十年来百病缠身,如今已经不怎么起床了。
宋业成和宋氏都很孝顺,为了母亲这病,不惜重金,可一直没有起色。
现在,锦鲤忽然说她能治,叫人怎么不激动呢?
“宋老板,我在我们县,用人工呼吸法,救活过我落水的小姑子;还用豆浆法,让陆三的四肢浮肿得到好转;到了京城,甚至治好了皇后娘娘的不孕之症。这些传言,相信宋老板都听过吧?”
锦鲤将自己的事迹,桩桩件件数了出来。
宋业成一开始还有些怀疑,闻言后,脸上唯有笑容,连声说:“锦鲤娘子的确是神医!这些我都听过,听过。敢问,何时能为我母亲问诊?可需要预约?”
宋氏瞧着自家弟弟对锦鲤这般殷勤,心中不爽。
可她也惦记着母亲的病,生怕拒绝了锦鲤,错过了母亲康复的机会。
她犹豫再三,还是低声提醒宋业成:“二弟,这苏锦鲤和咱们家,毕竟有很深的过节。若将母亲交给她来治疗,只怕她从中做什么手脚哇。”
“罗夫人若不放心锦鲤,大可以叫其他信得过的大夫来陪诊。”
卫成见自己夫人的人品被怀疑,一向温和的面孔,也阴沉了几分。
他这样一说,宋业成连连点头,“也好,也好。多几个大夫一同会诊,也好给锦鲤娘子一些意见,帮她考虑得更全面些。”
锦鲤听了,暗暗撇了撇嘴。
难怪宋业成生意做得大。
这情商真高。
明明是要安排人来监视她,却还能说的,好像给她找了助手一样。
锦鲤也没拆穿,笑了笑,便同意了。
宋家姐弟迫不及待,找来陪诊的大夫后,马上就带着锦鲤进入他们母亲的卧房。
老夫人面容干枯消瘦,因为见过太多大夫,一直没有好转,人难免绝望。
她一见人来,便粗噶地拒绝道:“我不瞧大夫!反正也是医不好,没得让人家白白忙碌一场,还败坏了人家神医的名声。”
锦鲤一听,对这位老夫人好感倍增。
大夫们治不好她的病,她非但不去责怪大夫,反而是怕影响了大夫的名声。
要是这样的病人多一些,世界上就不会再有医闹了。
“老夫人,您放心。这夜盲症呀,在我们老家根本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更不是所谓的‘鬼蒙眼’之类。这病症呀,我药到病除,您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锦鲤声音温柔到了极点,听得人心中软软的。
老夫人掀开眼皮瞧瞧她,眼底终于有了光。
她颤声问:“真的?”
锦鲤用力点头。
陪同她问诊的大夫,见状却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他凉凉说道:“锦鲤娘子,你老家与我们县,相距不过百里路。我没有法子的病症,你小小年纪,能药到病除?夸海口也要有个限度,莫要吹牛吹过了头,到时候丢人现眼!”
宋氏对锦鲤一直有意见,此刻便趁机冷冷道:“大夫说得对!苏锦鲤,你可敢与我们姐弟立军令状吗?”
“什么军令状?”
锦鲤立刻问。
宋氏想了想,扬声说:“若你能治好我母亲,我们宋家千金送上,而且赔偿款的事全都免了;若是你治不好么……”
她拖着长音停顿了一会儿,冷冷哼道:“那就把赔偿的金额加倍,并且滚去罗家门前,遥遥地给我男人磕上一百个响头,给他谢罪!”
一百个响头……
脑浆都要磕出来了。
这简直是要她的命啊。
卫成顿时面露紧张,示意锦鲤不要答应。
床榻上的老夫人也虚弱地说:“大丫头,不许这样为难大夫。”
“娘,您别管了,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宋氏打断了老夫人,依然冷冷地看着锦鲤。
锦鲤扬着眉,果断地道:“好!这军令状我立了!不过,要白纸黑字,还要摁下手印,这样我才安心。”
“锦鲤!”
卫成不安地瞧着她。
她双眼一眨,用调皮的动作让他放心。
“好,我不怕你耍赖,白纸黑字我求之不得!”
宋氏立刻命人写好了军令状,又与锦鲤一起,共同摁下鲜红的手印。
军令状签好后,锦鲤装模作样替老夫人把了把脉,口中问道:“宋老板,罗夫人,敢问令堂是不是极少食用胡萝卜?”
姐弟二人点点头,宋业成答道:“我母亲极其讨厌胡萝卜的味道,从来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