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阁老喜欢安静,单独住在一个小院内。
锦鲤一来到小院门口,便见赵氏和大夫也在。
这大夫姓欧阳,原先是宫里的太医。
皇帝体恤陈阁老劳苦功高,在他告老还乡的时候,便特赐欧阳太医与他同往,好时刻照料他的身体。
欧阳太医医术高明,人自然也有傲气。
上回,锦鲤替陈志飞医治的时候,欧阳太医正在温泉山庄陪着陈阁老。
他总觉得,锦鲤年纪轻轻,又是乡野村妇,能有什么真才实学?
能治好陈志飞,恐怕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这一回,她又替陈阁老医治,也不扎针,也不给药,只让点燃了一点香料。
欧阳太医越发觉得,这锦鲤娘子不靠谱。
因而,此时一见面,他便略带阴阳地道:“锦鲤娘子这般急着来看陈阁老,是担心自己的熏香不奏效么?”
“欧阳太医说笑了,咱们同样作为医者,哪有不关心自己病人的?我是来看看陈阁老的情况,有没有任何不适。”
锦鲤对这位太医没有什么恶感,因而,他话里的小刺,她也没介意,还是落落大方地回应了起来。
欧阳太医越发不快,沉沉道:“呵,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若是陈阁老真因你的熏香有任何不适,你都吃不了兜着走!他老人家的身体,可是金贵得很!”
锦鲤让了他一回,他不依不饶,她不会再让第二回了。
轻轻笑了一声,锦鲤说道:“是么?那要是,我的熏香很奏效呢?”
“哼,一点点熏香,纵然奏效,恐怕也要猴年马月才能看见效果。现在问这个,不是为时过早么?”
欧阳太医鼻孔朝天,不屑地说道。
“那要是效果立竿见影呢?”
锦鲤立刻追问。
欧阳太医道:“要是真的立竿见影,老夫……认你当师父!”
顿了一顿,他又说:“若是不奏效,苏锦鲤,你便离开此地,不许再欺世盗名!”
赵氏一听,立刻急了,忙向锦鲤使眼色,生怕她答应。
可锦鲤只回了一个安抚的眼神,很快应道:“好!就按欧阳太医说的办!”
“锦鲤娘子,你……”
赵氏急得脸上五官皱成一团,正要开口,小院的门忽然打开了。
管家一开门,看到锦鲤,立刻面露喜色。
他兴奋地说:“锦鲤娘子,您怎么在这里?我呀,正要去找您呢!快,快进来,我们老爷有请!”
锦鲤点点头,随着管家向里走。
赵氏和欧阳太医对视一眼,也都跟了上去。
路上,锦鲤便问起:“陈阁老的身体如何了?用了这熏香,可有什么感觉吗?”
“有!有哇!”管家迫不及待地答道,“我们老爷这失眠的毛病,可有十几年了!多少名医看过,就是不见好!常言道,这失眠不是病,可它要人命啊!整夜整夜翻来覆去,那滋味儿可不必受刑强。”
“我们老爷受了十几年,可昨晚上,点着您给的熏香,竟然早早就睡着了。而且呀,一回也没醒,一觉到天明!”
“这天亮以后哇,老爷也说,浑身骨头似乎没那么沉重了,行动也灵便了。就连这嗓音,都不似先前那样嘶哑了呢!老爷很是惊喜,这才一大早吩咐我,让叫您过来,再替他把一把脉呢!”
锦鲤听管家说了这许多,心中很是欣慰。
欧阳太医也听见了,他也很为陈阁老高兴。
只是……
高兴之余,他偷偷瞥一眼锦鲤,又暗生不快。
难道,这不满二十岁的女娃娃,真的这般有本事?
若陈阁老身体真的改善明显,他岂不是要喊苏锦鲤师父?
欧阳太医额头冒出冷汗,心里也一阵紧张。
很快,几人来到陈阁老的卧房。
陈阁老面色红润,精神矍铄,果然判若两人。
他声音也当真洪亮了几分,张口便带着笑意说:“锦鲤,来,再替老夫诊一回脉。”
锦鲤哪里会诊脉啊?
她眼珠一转,转而说:“叫欧阳太医来吧,他照料您身体这么久,更为了解您。”
陈阁老并无异议,伸出手对欧阳太医说:“那有劳太医了。”
“好说,好说。”
欧阳太医低着头,心虚地不与锦鲤对视。
他替陈阁老把脉后,只觉得脉搏比先前确实有力了不少,肺火清了,双肾也不再发虚,忧思过重的症状也好转了。
这……
简直是奇迹啊!
“陈阁老,您、您身子骨强健了不少,祝贺您呐。”
欧阳太医不敢置信地道。
陈阁老也满面惊喜,颤声问:“那我去京城,是否完全没问题了?”
欧阳太医思忖着答道:“只要不过分劳累,确实没了问题。”
“好!好哇!”
陈阁老精神为之一振。
他看向锦鲤道:“我们陈家能认识你,是我们的福分呐!”
锦鲤心想,那不是废话么?
她堂堂的锦鲤仙子,是幸运与美的化身。
谁遇见她,都是积德八辈子的结果。
不过,对着外人,她还是很谦虚地说道:“陈阁老言重了,我不敢当啊。”
“哎呦,还很谦逊!”
陈阁老笑着夸了一句,因心情好,留下锦鲤和欧阳太医跟赵氏,一道用了早餐。
期间,几人都是喜笑颜开。
唯独欧阳太医,自然也为陈阁老高兴,但总是不尴不尬的模样,始终不与锦鲤对视。
一顿饭吃饭,几人都告辞离开。
赵氏要回去处理府上的琐事,路上,便只剩了锦鲤和欧阳太医。
锦鲤静静地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欧阳太医沉默良久,快要分路的时候,终于垂着头开口:“锦鲤娘子医术了得,我……我确实甘拜下风。”
他说完,看了一下四周。
见左右无人,才磕磕绊绊地道:“我、我愿赌服输,愿意拜锦鲤娘子为师。请受我一拜……”
欧阳太医说着,就作势要跪。
锦鲤吓了一跳,连忙拦住了他的动作。
上回,苏雯认得那个师父要拜师,她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这回要拜师的是个太医,更让她有种要折寿的惭愧之感。
扶住了欧阳太医后,她忙说:“别!千万别!先前我同意您的赌约,只是想赌一口气。我这点水平,要是让您拜我为师,那不是折煞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