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本来已经准备妥当,却突然收到了江南来的书信。
脸上带着不明的神色。
温情看着他手中的书信,眸中闪了闪,却还是走到他身边,“怎么了?”
江言带着歉意的牵着她,“柔儿,你可愿随我去江南……见一见我的父亲?”
温情没有说话,转过头没有看他,“对不起,我现在不能嫁给你。”
即使心中失落,江言还是体贴的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不,不是成亲,是见一见我的父亲,他快要死了。”
明明是自己的父亲,提到死亡,却这样疏远与厌恶,温情没有问他缘由,而是点头,“好。”
坐在回城的马车上,江言难得没有拉着她说话,而是一言不发的望着车外,离江南越近,他身上便越低沉,甚至带着颓废。
温情正看着书,江言却是忽然伸手将她手中的书拿走了,“柔儿不问我吗?”
好似赌气一般,“你心底到底喜欢我多少?嗯?”
“有我喜欢你那样多吗?”
说着就把头痴缠着靠在她脖间蹭了蹭。
温情被他磨得没办法,只能拍拍他的脑袋,“自然。”
“可是你从不问我家中的事。”
“你要是在意我,你会问我的。”
可也不过是他赌气的话罢了。
温情什么的性情,他再清楚不过,能叫她为自己动情已经是极难得的事情了。
“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的。”
怀中的人许久没有说话,温情以为他要睡着的时候,他却开口了。
低沉的声音里带着茫然。
“我很讨厌他。”
温情便猜到了他的性情为何如此古怪。
虽然出身大家,却并没有一个和睦的家庭,母亲日夜垂泪,父亲永远都在书房,永远都是板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唯一的温暖,只剩了爷爷。
从小到大,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爷爷教会的,可是爷爷也会老。
他仅仅以为父亲不喜欢自己而已,却没想到他连爷爷也很怨恨。
怨恨到爷爷死前哭着求他见一面的时候,他依然坐在院子外面,不肯进来,甚至连祭拜都不肯。
唯一一次管自己,大概就是将他从戏曲班子戏子的床上叫下来。
“他看着我,就如同看见一团秽物。”
可他也不过是坐在床上听戏罢了。
既然认定了他是什么模样的人,他就按他的心意来,什么江家嫡子,年少成名,他偏偏要去他最看不起的肮脏之地,践踏这身荣誉。
“我的母亲,伺候他这个废人,十五年来日夜垂泪,生生哭瞎了一双眼睛,早早离世,你说,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他?”
温情没有回答他。
这世上,很多人很多事,阴差阳错,明明没有人做错什么,事情却一错再错,救无可救。
“大概是,佛祖所说的,缘分吧。”
温情感到脖间有些湿润,“柔儿,我以后,没有家了。”
爷爷去世,母亲离世,如今最后一个,仇人般的亲人也要死了。
温情轻轻地哄着他,唱起了一支江南小调。
江言闭着眼,慢慢的睡过去。
把他放在小塌上,温情才将袖中的东西收起来。
江言许是心中有愧,每日总要同她说上许多话,仿佛要将从前掩盖,恨不得将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给她看,叫她真切的看清他的真心。
“柔儿,你心中有我,是不是?”
一遍一遍,非要将她问的不耐烦了才作罢。
踏入江南的那一刻,江言的情绪便急转直下,紧紧握着她的手,心底慌得厉害。
温情安抚他,“没关系,我一直在的。”
江言虽然口中不说,怀中的信却被他三番几次的拿出来看,试图在上面找出一丝破绽来。
可如何看,也不过寥寥数语。
不仅是他不在意父亲的死活。
本人也并不在意,不过是说了句病重,时日无几,有空就回来奔丧。
仿佛是说自己将要出门一趟,不日便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