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参加物理竞赛,但是妈妈想让我去学马术早点学会公司的事。”
魏青禾还在手机上看她的资料,听到她这话哼了一声。
“我们俩大半夜去救你,可是冒着职业生涯走到尽头的风险,我不认识你,没有救你的道理,你也应该对陈言白说句实话。”
话不是魏青禾故意说得难听,而是他是真的烦躁。
他一贯脾气不好。
温情垂下眼眸,“对不起。”
魏青禾翻了个白眼,一把把手机扔到床上,示意陈言白看一看。
“你妈没去当心理学教授真是可惜了。”
当初和温成结婚,不过是出于商业联姻的目的。
对外夫妻一心,恩爱两不疑,对内生了两个孩子,一人拿一个对擂台。
温容小时候不算聪明,付秋就选了温情。
哪知道温情对商业上的事半点兴趣都没有。
温容却在这个上面展露了极大的天赋。
付秋好强惯了,手段一大把,不然她也不能在兄妹三个里脱颖而出拿到了继承权。
于是又和温成商量将来都由温容接手,两个合作方达成一致后,就一心培养温容,对于温情就像栽培花瓶一样。
只要是能学的,都给温情安排上。
付秋向来不在意所谓的情爱,在她心里,身体和智商都是一样,只要能成为资本,都可以利用到极致。
温情听着魏青禾明明白白的说出自己极力掩饰的事实,本以为自己会觉得难堪。
可是手被陈言白握住之后,又意外的平静下来。
魏青禾自己说了一堆,见她没有否认,难得停下来,极认真的问她“你妈是不是有病?”
没点精神分裂都干不出来这种事。
这还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种,稍不称心就关在禁闭室里,还放了那么真真假假的蛇在里面。
魏青禾是个正常人,他没素质归没素质,但是不是说他出身好,就认为这种事是正常的。
温情低着头没有回答,魏青禾看向陈言白,“你说吧,这怎么帮?她那个妈不把你咬层皮下来,这事不会完。”
陈言白一时也没有思绪。
“温……情是吧。”
魏青禾觉得名字拗口,但还是很认真的开了口。
“你现在没到十八岁,我们跟你非亲非故,想离开温家,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或者是说,通过一般渠道是不可能做到的。
“我可以离开家里。”
魏青禾看了一眼她漂亮的脸,“你离开家里,你的学业和生活依靠什么维持呢?”
“我可以把给班上的同学补课赚生活费,租住在朋友家里。”
她唯一的朋友,大概是林悄悄了。
陈言白看着手里的资料,“如果你觉得你可以吃苦的话。”
“你可以参加这次比赛,我的老师这次也会参加,如果你的成绩排在前三名,我可以请他出面,给你一个保送的名额。”
温情还在高二,即使成绩很好,但是保送的名额是有限的。
她的竞争对手不止是同班同校,还有高三和特长生以及其他学校的学生。
魏青禾听到他这句话,倒是有些意外。
他以为陈言白这么紧张她,会直接把她送进一个差不多的学校。
温情心静下来,不再抓着他不放。
“谢谢。”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得到这样的成绩。
陈言白他们折腾一晚上,现在说麻烦他,也实在多余。
温情从脖子上拿出一块极好的玉做的观音像,摘下来放到陈言白的手上。
“这是我的外婆送给我的,也是我自己的东西,你帮了我很多,我很感谢你,希望你能收下。”
然后又极真诚的对魏青禾说了声谢谢,“我现在身上的东西都是爸爸妈妈送给我的,我暂时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给你,但是那块玉应该可以卖七十多万。”
魏青禾饶有趣味的看了一眼陈言白手里的玉,赞叹道“水头确实不错,雕琢的功夫也少见。”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被陈言白拍了一下。
“玉我替你拿着,我说过,救你并不是仅仅出于善心,如果以后你能去我的母校,我可以把它当做你升学的礼物。”
魏青禾意味深长的觑了一眼陈言白。
“你倒是一点不客气,拿着我的人情当好人。”
魏青禾一打岔,刚才还有些凝重的氛围轻松了许多。
温情笑了笑,没有接陈言白的话,“今天多谢你们,我现在已经冷静很多了,也谢谢你们刚刚跟我提的建议。
我暂时不想和家里人闹到法庭上,我今天晚上只是太害怕了。”
陈言白看着她又是之前的神情模样,就知道她平复的差不多了。
“既然你决定好了,我们就先走了。”
这一次温情没有留他们。
拔掉了手上的针,披上了外套就跟在他们后面。
魏青禾腿长,自有一股桀骜风流,站在陈言白旁边丝毫不逊色,完全是两种风格。
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温情静静地跟在他们后面,走到门口的时候,陈言白才回头“你回去休息吧,外面风大,不要多留。”
夜色之下,温情的身影显得更加单薄,两条雪白纤细的腿就这样露在外面。
“好。”
陈言白没有再多说,两个人很快就走出了她的视线内。
魏青禾看着他的目光。
啧了一声“你要是有好感就好好说话,走了还巴巴地看着。”
做什么非要一副公事公办不是很熟的说些扎心的话。
陈言白收回视线。
魏青禾打了个哈欠,“女孩子这个时候最容易感动了,你要是语气温和些,留在这里再守一晚上,不用到明天,保准她喜欢你没跑。”
魏青禾说的确是实话。
很多时候,打动女孩子未必需要什么名牌包包或者是粉红的钞票,只要男生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给予帮助。
再细心贴心些,对温情这样精神上遭受过打击和身体上经历折磨的女生来说,足以成为她们放在心上的光亮。
陈言白极认真地看着他,“正因为这样,我才不能这样做。”
魏青禾笑了笑,将手机扔给他。
“陈言白,你就是正人君子做久了。
等到以后她跟着别人走了,你就哭吧。”
温情的确是未成年,但这是生理上的。
魏青禾知道,温情并不是一个没有主见只会哭的女生。
今天晚上这么失控,也是出于她对于事物的恐惧和一贯以来精神上的习惯性妥协。
等她回过神,冷静下来,她还是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办的。
或者是说她会尝试着去妥协换来一时的安稳,然后等她有足够实力之后再离开,这大概是也是付秋的心理。
陈言白没有掩饰自己对于温情的好感和特殊。
对魏青禾的话也没有什么意外。
“如果她和别人在一起了,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我们没有缘分。”
即使相遇是意外,一见如故也是难得,但是要他趁人之危让她只能这样等待着别人伸手,陈言白更希望她能自己走到自己面前。
他一直在为逃离父亲的掌控而努力,也经历过这个阶段中的迷茫和艰难。
所以他太明白温情真正需要什么。
比起解放人的身体,最应该解放的,是她的精神。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付秋的控制当中,如果精神上还在臣服于她,她离不离开温家,意义并不大。
魏青禾难得认真,“陈言白,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你也要记得,她首先是个人,是人就会变,如果有一个人愿意在这个时候伸手帮她一把,无论结果怎么样,她心里会一直记得他。”
“你在冒险。”
“我和你这么多年兄弟,你有几件事要我帮的?这恐怕是你第一次开口要我帮你。
大白,别学你的父亲,人生能遇到一个例外很难得的,虽然我不同意也不认可你今天晚上的冲动之举。
但是更不希望你以后后悔。
你要是真有好感,就不要事情做了,人情也送了,钱也花了,最后还让别人用一块玉打发了。”
“你打心眼里想把你和你父亲行为处事方式区分开,甚至是一点都都不想沾上。
但是你今天晚上做得跟他也没什么区别。
他处处算计别人,处处把人情债放出去,你就生怕沾上一点,可你今天晚上,处处标榜着自己出于善良出于相识。
跟你父亲说他出于朋友出于共事情谊有什么区别。
她看出你想要置身事外的想法,把玉给你,就是希望用钱来把这事过了,你又非要来上一句做她升学的礼物。
大白,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来来回回,打太极一样,真是像极了那些老干部,嘴里说不出一句肯定的话。
这就是魏青禾不喜欢跟搞政治的人在一起的原因。
陈言白闭上眼,靠在车椅上没说话。
这样暧昧的处事风格,跟他父亲一样。
他想要她自己站起来,从精神上站起来,又希望她能在心里将他特殊看待。
他希望她能回馈相应的好感,又不希望这个好感基于复杂的情绪和感动上。
“她还小,我还是个人,不是畜生,你让我现在跟她说什么?”
魏青禾心里骂了一百句,现在知道她未成年,刚刚让他报警不让,让他联系家里人不让,非要去蹚浑水。
现在又特么说她还小。
魏青禾把他送到家门口,靠在车头抽了根烟,“陈言白,话我跟你敞亮的说了,事是你自己决定,反正你好自为之,她不像你,现在最是脆弱又年少茫然的时候。
跟人在一起了,不是她有问题,纯粹是你自找的。
妈的,我要知道你是这个样子,老子来个屁。”
魏青禾气得不轻,转头上了车就走了。
陈言白无奈,揉了揉眉心,快步走进了家里。
等上了楼,回到房间,陈言白才匆匆洗了澡,才洗完,温情那边的短信就过来了。
问他和朋友有没有安全到家。
陈言白想到魏青禾的话,删除了原本的话,给她回了个电话。
温情还在医院,准备天亮的时候再回去。
听见他的声音,温情问了几句,比起之前,现在的陈言白仿佛在她面前展现出了真实的自己。
冷淡凉薄,与他看起来的温润形象相去甚远。
两个人很久没说话。
就在陈言白准备挂掉的时候,温情开口了。
“陈先生,我知道您已经帮了我很多,虽然您说的话听起来很冷漠,但是我知道您是希望我尽快成长的。”
陈言白的神色慢慢柔和下来。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温情疏远他的准备。
但是她每一句又都在自己的意料之外。
温情摩挲着手上的布料,“陈先生,我知道您的心意,如果换成其他人,我可能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她不知道自己如果联系了其他人会怎么样,但结果是肯定的。
付秋在外面是一个非常合格的母亲。
她的求救电话最终会落到付秋那里。
即使不说,也很难保证自己要付出什么,是钱财或是身体,都有可能。
陈言白用温柔做外表的装饰品,内里极度疏离。
可是在温情面前,他在肢体动作上极尽温柔的安抚她,又在言语上极尽冷淡刺激她尽快成长。
温情不是小女生。
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她只有感激,感激陈言白的坦荡和尊重。
他没有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可怜她,更没有以一贯的温柔替她安排处理,让她得以保留最后的尊严。
“温情,我们见过吗?”
这是陈言白第一次问起这个事情。
温情没有说话,其实见没见过,陈言白比她清楚。
虽然在同一个城市,但是年龄和身份摆在那里,他们见过的几率几乎为零。
温情出入有付秋安排,陈言白出入有父亲安排,现在因为工作原因,更是极少单独出门。
“陈先生,我们见过的。”
这个位面,是她主动要来的。
虽然温情被系统隐藏了之前的记忆,可是这一点她记得分明。
陈言白没有说话。
温情道“大概是上辈子,他们不都是这样说吗?一见如故的陌生人,上辈子是旧相识。”
陈言白没有真的信这句话。
而是笑了笑“很晚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有人送你回去。”
温情想到他之前给自己念过的书。
“陈先生,谢谢你。”
虽然她已经说了很多句,但是总觉得太少了。
陈言白嗯了一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