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准备上马车,待看到车里的情形时顿时愣住。
方才明明是大哥看着有些不适,但唐唐却是没事,怎么仅眨眼的功夫,情况反过来了?
马车内唐安菱疼得蜷缩起来,都坐不住,江霖上前唤了一声唐姑娘,唐安菱便向着他栽去。
江霖直接一伸手,唐安菱便栽倒在他怀里。
人虽然没有昏迷,却是整个人陷入巨大的痛苦之中。
江月掀开马车帘子,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情形。
江霖抱着唐安菱,而唐安菱则紧捂住自己的心口,五官疼得拧在一起,满脸是汗与泪水。
江月还在为眼前诧异的一幕呆在那里时,江霖满面冷俊,沉声提醒,“月儿,上马车,去医安堂。”
医安堂很近,仅眨眼的功夫马车便停下,江月正准备自己去搀扶唐安菱下马车,谁料到江霖直接弯腰,将怀里仍蜷缩在一起的唐安菱打横抱起,径直从马车上下来,进了医安堂。
“大公子。”跟在身后的乌邵担忧地唤了声。
但江霖却像是没听见一般,背脊笔直,直接走了进去。
江月也盯着自家大哥的背影,眼中有别样的神情,有担忧,也有欣喜。
医安堂里的大夫见江霖出现早已经迎了上来,见他怀里的女子的反应,不用江霖吩咐,已经在前领路。
在将唐安菱放在医馆内的病塌上,大夫上前替唐安菱诊脉。
许久大夫没有出声,但眉毛却是越皱越紧,看这反应,显然,他诊不出唐安菱的病症。
“大公子,三小姐,抱歉……”大夫额头渗出汗来,感觉自己十分汗颜。八壹中文網
对于大公子的病他无能为力,现在第一次亲眼看到大公子抱着一名女子来医安堂,他竟还是诊不出是什么病来。
“可有什么办法减轻她的痛苦?”江霖的声音平缓,这一回大夫忙点头。
他转身离开,没过一会取来银针。
大夫给唐安菱减轻痛苦的办法很减单,让她晕过去,一如她此前对阿善所做的那般。
几针下去,唐安菱如同睡着了一般,只有汗湿的头发与苍白的脸色,彰显着她此前所受的痛苦。
“咦?这是什么?”江月发现唐安菱胸前衣襟露出半张纸来,是她此前动作让怀里的药方掉了出来。
江月抽出,见是一张药方,立马递给医安堂里的大夫,“看看,这是什么药方?”
郎中马上接过仔细看起来。
江家的郎中虽对江霖的病束手无策,但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他虽看不懂这药方治的是何病,却也看出点门道来,“回三小姐,这药方约摸是用来解毒的。”
解毒?
想起唐安菱此前的反应,江霖和江月两人顿时浮现同样的猜测,唐安菱中毒了。
“这些药,医安堂里可有?”开口的是江霖。
“大部分都有,除了金乌兰,和影月草这两味比较罕见的草药没有。”
“通知下去,务必准备好这两味草药。”
“是,是。”得了令,郎中忙下去筹备此事。
初识江霖的人,一开始都会被他的外表所欺骗。
俊美,风华绝代,气质出尘,不像个生意人,倒像个不入世的清冷贵公子。
但一手引领江家走到现在规模的江霖,又怎么可能真如外表那般清新脱俗,不理凡事。
江家的老人都知晓大公子的话说一不二,雷厉风行。
这些年虽因身体的原因不再管事,却一直相当于江家的定海神针。
“大哥,你可有不适?”江月突然开口。
自进来江霖就没提过自己的身体。
江霖摇摇头,看到脸上泪水残存的唐安菱,还有她身上皱褶的衣服,对着江月道:“小月,你帮唐姑娘整理一下吧。”
江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惊呼一声,“啊,小默现在一定一个人在家里,我去看看。”
说完,不待江霖反应,就连忙往外走,很快身影消失在医安堂。
“小默是谁?”江霖问向乌邵。
“小默是唐姑娘的弟弟,生病不太能流利说话,唐姑娘还有一个哥哥叫阿善,也是因病口不能言,对了,还有一个叫阿弃的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唐姑娘的妹妹……”
乌邵自以为是的将唐安菱的底细尽数说给江霖听。
自己身体有疾,还带着患病的哥哥和弟弟,还有妹妹生活吗?
江霖的眼神落在唐安菱眼睫上残存的泪珠上,眼神柔软了下来。
这一瞬,他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乌邵,去准备棉巾,热水。”
乌邵不可思议地圆睁着眼睛,“公子,你,你要帮唐姑娘擦脸?”
江霖瞟了他一眼,声音几近温和,“你想来吗?”
乌邵不受控地哆嗦了一下,没敢再开口,忙跑去后院准备热水。
唐安菱又做梦了,但这一回的梦境却极为模糊。
犹如一个得了高度近视的人,却丢失了眼镜,只能看到眼前模糊的影像在一幕幕放映。
她看不清,但心境却感同深受。
不用想,唐安菱也知道这些不是梦,而是属于唐绥的记忆。
一开始她感受着唐绥的喜悦与悸动。
唐绥像是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却不是她身边时常伴随的阿烈。
“安公子。”唐绥的声音带着少女的羞涩。
后来她又听到唐绥对着这名安公子道:“安公子,你的病症我有办法治,不过这个法子有些凶险,你可愿意冒这个险?”
眼前的模糊影像大概就是安公子,但他的面容与声音唐安菱皆看不到也听不清。
人明明就在眼前,但会出现如此情形大概只有一种可能。
原主唐绥在抗拒回想起这名安公子。
又是一幕幕模糊画面快速在脑海中放映。
唐绥的心境从一开始的羞涩,到喜悦,到茫然,又至伤心……直到最后撕心裂肺的绝望。
明明只是一个梦境,却像是让唐安菱走完了跌宕起伏的一生。
唐安菱还深陷在梦境里巨大的痛楚中,突然感觉到有温热的东西在轻轻擦拭她的眼角。
眼开眼睛,唐安菱一动不动,乌黑的瞳只茫然盯着屋顶,眼泪一如此前在马车里一般,不受控制地滑落。
她好像还没有从梦境中挣脱开来,甚至有些分不清眼下自己到底是谁。
眼角的泪还没有滴落,江霖的棉布已经上前擦拭掉。
“做恶梦了吗?”江霖轻轻道。
他的声音让唐安菱回了神,转过头来愣愣看着他,终于神识归位,认出眼前人是谁。